小桃剛剛跌坐在地的時候,大腿直接被那些散落的碎片所刺傷。其中,有一道傷口刺得很深,深得隱隱見肉,鮮血一直在流,慢慢地往下滴落,
朱錦綸在抱她的時候,立刻就摸到了那溫熱的液體。鼻間也聞到一絲淡淡的、陌生的血腥味。
他的眉頭緊皺,瞪著還在顫聲解釋的杜鵑,一語不發。
原來自己的身邊,也不缺心思惡毒的女人。
眼前的一切,看起來再明了不過,所以他不需要解釋。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大夫。
小桃抬眼看著他,她能看到他的怒氣,也能看到他的擔憂。
雖然臉上和身上還痛著,血還在流著,但她此刻的感覺卻很好,甚至覺得心滿意足起來。因為她知道,這些眼淚和血都不會白流。
朱錦綸匆匆抱著小桃徑直走出門外,揚聲吩咐外麵的丫鬟道:“快去請大夫過來,快。”
外麵的丫鬟見他抱著滿身狼狽,還麵流鮮血的小桃,都被嚇了一大跳,話都來不及說,就急忙轉身去守在外門的小廝。
因著見了血,一時間大家都有些慌了神,夏九也是怔了好半天,方才起身欲要追出去。誰知,半路卻被杜鵑伸手攔住,她的雙手冰涼,神情慌張不安地質問道:“方才的一幕,你都看見了吧?你都看見了吧?是她自己,是她自己弄的。”
夏九用力地掰開她的手,像是避瘟神一樣地避開她,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這會,她的腦子裡亂得就像是一團漿糊似的,什麼頭緒都理不清,隻是本能地想要跟著小桃姑娘。
如果她出了事,自己也要跟著遭殃。
杜鵑依然跪在地上,心裡又慌又怕,又覺得莫名其妙。
朱錦綸憤怒的眼神令她印象深刻。
她知道,他一旦真的發怒,絕不會輕易放過任何人,可是……這一切和她毫無關係,毫無關係……
朱錦綸將小桃抱到了自己的屋裡,還直接將她抱到自己的床上,一點也不嫌棄她身上的血跡和湯汁。
觸碰傷口的疼痛,讓小桃輕喊出聲,隨即眼前一陣發黑,身體跟著一軟,昏迷過去。
朱錦綸見她閉上眼睛,臉色蒼白,心知不妙,連忙催促道:“大夫怎麼還沒來?”
這會,剛剛偷閒吃了口飯的朱福聞訊,匆匆趕到,才一進門,便見朱錦綸臉色鐵青,斥責下人,忙探身進去道:“二爺,出什麼事了?”
他的話音剛落,便隱約看見床榻上躺著一人,再仔細一看,那人竟是小桃姑娘,而且,她的身上竟然臟兮兮地,還帶著血汙,不禁驚呼一聲:“哎呦我的天呐。”
朱錦綸見他來了,隻知道站著發愣,臉色一變,抬腿就狠狠地給了他一腳。“蠢東西,還不去找個能醫治的人過來?”
朱福吃了他這一腳,總算是回過神來,連忙轉身出去,隻是才跑了兩步,又返身折回來,交代外麵的下人們道:“彆多嘴多舌的,千萬彆驚動了二老爺和夫人。”
二夫人如今是有身孕的人,萬一知道了這事,可了不得。
眾人聞言連連點頭,深知,其中的利害關係。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朱福才滿頭大汗地把大夫請來。
朱錦綸一直焦躁不安地在屋裡踱著步,見大夫來了,方才稍微鬆了口氣。
他知道,小桃並無大礙,隻是失血過多,才會暈過去。
那大夫也是認得朱錦綸的,先是氣喘籲籲地向他行了一禮,方才進到內間診脈。
大夫開了方子,還拿出來了止血的藥膏,隻把這些交給外麵的丫鬟,道:“裡麵的姑娘一身狼狽,血汙難辨,還請你們給她擦淨身子,再塗上藥膏,細細包紮才是。”
小桃的傷都在身上的隱秘之處,治療起來多有不便。
那大夫也是個明白人,自然不會逾越了禮儀規矩。隻是靜靜地立在外間的簾子外,慢條斯理地叮囑著那些丫鬟們,如何清理,如何包紮。
須臾,丫鬟們把小桃安置妥當,出來回話。
朱錦綸早已經有些等不及了,快步進去,來到床邊,輕聲喚道:“小桃。”
小桃的睫毛微微顫動,卻沒有睜開眼睛。
朱錦綸不禁蹙眉,嘴唇緊緊抿起,心裡異常煩躁。
朱福見狀,連忙走到一旁放著水盆的架子旁,把濕掉的手巾擰乾,走到他身旁,拿起手巾輕輕地擦去他手掌上的鮮血。
他知道,主子這會心裡不痛快,但是也不能不過去伺候,就算是再挨一腳,也得默默受著。
“爺,彆擔心了。大夫說,小桃姑娘隻是皮肉傷,沒有大礙。臉頰邊上的傷口也不深,所以不會留疤的。”
女子最重要的就是一張臉,沒破相就是萬幸了。
朱錦綸見他把自己手上的血跡擦乾淨了,擺擺手道:“你出去交代一聲,彆讓她們多話,讓老爺夫人知道。今晚的事兒,一個字都不許說出去。”
朱福應道:“爺放心,奴才一早就交代過了。”
朱錦綸又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朱福點點頭,帶著大夫退了出去。
一旁的丫鬟把方才換下來衣裙拿出去收拾乾淨,朱錦綸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那上麵,方才太多倉促,他沒來得及細看,如今再看,那上麵分明可見的菜葉菜湯,心中一沉,黑眸微斂。
可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也敢下這麼狠的手,當真是無法無天了。
這會,夏九正立在朱錦綸門外,遲疑著自己要不要進去。而杜鵑也隨後趕到,她沒有多想,徑直就要進去去見二少爺。
誰知,朱福正好出來,和她打了個照麵,連忙將她攔下道:“好姐姐,這會可不是進去的時候,爺兒心裡正不痛快著呢。”
此時,朱福還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隻是念著平時的交情,提點著杜鵑不要過去碰釘子。
杜鵑煞白著一張臉,眼中還帶著淚,看著很不對勁兒。
朱福微微挑眉,立刻反應過來了,忙把她拉到一旁,悄聲道:“我的姑奶奶,你可彆說裡麵的小桃姑娘是你弄傷的。”
杜鵑聞言,十分敏感地甩開他的手,激動道:“你胡說!我連她一個指頭都沒有碰過,都是她自己傷得自己,故意陷害我。”
朱福瞪大眼睛,隻覺她是在說胡話一樣。“你這是說什麼胡話呢?小桃姑娘的臉都差點花了,她是瘋了還是怎麼著?”
杜鵑打斷他的話道:“她可不就是瘋了,徹頭徹尾地瘋了。”
朱福見她竟然還敢嚷嚷,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我看你才是瘋了呢。爺這會正生著氣,你要是再嚷嚷,後果自負。”
杜鵑氣得渾身發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會那個丫頭擺了一道,而且,還正巧被二少爺逮了個正著……
朱福好心提醒她道:“甭管姑娘你有什麼委屈,先想想怎麼跟二爺認錯吧。幸好,那小桃姑娘沒破相,否則……”
後麵的話,他有些說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