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塵臉連忙起身向老爺子行禮道謝,老爺子卻是笑著擺手道:“都是一家人謝什麼?該是我這把老骨頭謝謝你才是,謝謝你又給朱家生了一個溫暖的孩子。”
沈月塵聽著這話,兩行珠淚便從粉麵上直直滾落下來,心中感觸萬分。
須臾,朱老爺子命人把陳舊的族譜取來,然後再次親自提筆落墨,寫上朱清暄這個名字。
……
寬敞的花廳裡,高懸著精致明亮的花燈,將廳裡照的恍如白晝。
朱家已經許久沒有這樣熱鬨過了。
丫鬟們時不時地掀起夾棉的簾子給主子們上菜端酒,個個皆是手腳利落,忙而不亂。
朱老爺子的心情極好,酒不醉人人自醉,兩三杯酒下了肚,便臉色酡紅,像是醉了似的。
老太太無奈地瞥了他一眼,連忙擺擺手,示意身後執壺倒酒的丫鬟,暫且退下。
誰知,老爺子卻是搶先一步,拿下酒壺道:“夫人啊,難得高興,今日就不要看著我了。”
老太太聽了,也隻能隨他去了。
孩子們都在次間睡著,朱瀅和明哥兒都粘著楊嬤嬤要和暄哥兒呆在一起。
小小一個的奶娃娃,白白嫩嫩,身上帶著奶香,最是招人喜愛了。
朱瀅忍不住湊上去對著暄哥兒的臉蛋親了又親,親得啵啵直響。
楊嬤嬤見狀,笑得合不攏嘴,隻道:“小姐當心,莫要吵醒了他。”
朱瀅聞言,動作更加小心翼翼地起來,用指尖點了點暄哥兒的指尖,隨即衝著明哥兒捂嘴偷笑,眉眼彎彎地,像是月牙兒一樣。
明哥兒壓低聲音道:“你總是笑了,該他吵醒了。”
他說是這麼說,但沒過一會兒自己也湊上去,一會兒摸摸暄哥兒的小臉,一會兒碰碰他的小手,抿著嘴角偷樂一下。
朱瀅看了暄哥兒好半天之後,忽地開口道:“暄哥兒真可愛。我長大以後也要一個像他這麼可愛的小娃娃。”
明哥兒聞言,回了她一句:“那你得先把自己嫁出去才行。”
丫鬟們聽了這話,紛紛低下頭偷笑。
誰知,朱瀅繼續道:“弟弟,那我嫁給你行嗎?這樣我就不用離開爹娘和弟弟妹妹們了。”
明哥兒聽得滿心無奈,待見屋裡還有那麼多人在,也不能和她仔細解釋,隻搖了搖頭道:“我不能娶你,我是你弟弟。”
朱瀅聽得越發不解了,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問道:“為什麼不能娶?你是我最喜歡的弟弟了。”
“就是不能娶。”明哥兒奶聲奶氣地聲音裡充滿了不耐煩。
“為什麼不能娶?”
“不為什麼。”
“弟弟為什麼啊?”
“哎呀,因為你長得太醜!”
“……”
朱瀅一臉委屈地抹著眼淚,哭著跳下床去,跑到吳媽的懷裡。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
吳媽哄著她問怎麼了,就聽朱瀅抽抽搭搭地回道:“弟弟說我醜……”
吳媽聞言哭笑不得,探頭看進屋裡,隻見明哥兒坐在床上,什麼事兒都沒有,隻盯著床上的弟弟。
一會兒摸一摸他的小手,一會兒又給他弄弄被子,儼然已經有了一副做哥哥的樣子。
再小的孩子,一旦做了哥哥,也會變得不一樣了。
看他的樣子,心裡似乎對這個弟弟,喜歡得緊。
喜歡就好,親親熱熱地做一對快樂兄弟,然後長大成人,平安一生。
吳媽抱著朱瀅在外間走來走去,一麵輕聲地安撫他,一麵望向燈火通明的院子,微微抿起嘴角,心想,托了這些孩子們的福,朱家今年這個年,必定會歡歡喜喜,熱熱鬨鬨的。
這天晚上,朱錦堂和沈月塵一起歇在了東次間裡,兩個人一起躺在暖暖的床上,蓋著軟軟的被子,在被窩裡十指相扣,靜靜地享受著這久違的平靜和溫馨。
從朱錦堂手掌傳來的暖意,溫暖地包圍著沈月塵。
困意一陣陣地襲來,但沈月塵卻不舍得就這樣睡著。
這樣的場景,之前不知道已經夢見過多少回了,多得數也數不清。
那麼長時間的等待和孤單,讓她差點連做夢的勇氣都沒有了。
等待朱錦堂的日子裡,不管窗外的天氣如何,是晴朗還是陰沉,她的心裡都是一樣的冷沉沉的。而此時此刻,卻是正好相反。
因為朱錦堂就在自己的身邊,而他是這世界上最溫暖的存在,她的心中出了溫暖,就是感激。
感激上蒼,讓奇跡發生,讓孩子平安,讓朱錦堂再次回到她的身邊……
將近八個月的時間,這可能是沈月塵睡得最踏實,最安穩的一晚了。
在夢中,她忽然有了春暖花開的感覺,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朱錦堂。
再次睜開眼睛,已是次日早上。
太陽正好,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沈月塵輕輕歎息著轉過身,卻見朱錦堂也正醒著,靜靜地看著她,目光爍爍,異常專注。
沈月塵微微一怔,忙揉了揉眼睛,輕聲道:“是不是妾身碰到你了?”
他身上的傷口,最是碰不得的。
雖然她自認為睡覺很老實,但也擔心自己會不小心碰到他。
朱錦堂的眼睛雖然黑亮黑亮的,但隱約可見微微地紅血絲,看來他身上的傷口,還是疼得讓他睡不安穩。
沈月塵見他沒回自己的話,忙俯下身子,探了探他的額頭道:“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了?發燒了?”
朱錦堂依然不說話,隻是定定地望著她,看得專注而用心,還夾雜著些許不可思議地迷茫……
沈月塵有些著急了,不知他突然間是怎麼了。
“錦堂……你彆嚇我……”
朱錦堂終於有了反應,他笑了笑道:“我沒事,我隻是不敢相信而已。”
沈月塵湊近他的臉,問道:“不相信什麼?”
朱錦堂收回目光,眼神微凝道:“這所有的一切,不相信我真的回來了,不相信你就在我的身邊,還給我生了個兒子。”
在那段受控於人的日子裡,朱錦堂每天睜開眼睛,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兒……是在人間,還是地獄……是活著,還是死了……
每天被人關在肮臟不堪的屋子裡,做著最苦最累的活,稍有不慎,就會被人打得滿身傷,舊傷加新傷,每晚疼得人睡不著覺。
他身邊的隨從,死的死,傷的傷,最後隻剩下他一個,憑著那點點強烈的求生欲而堅持著。
如此,當他在回憶起那些,還是覺得不寒而栗。
沈月塵似乎從他的臉上讀懂了什麼,但又不想開口問他。
她非常想知道,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可她又不敢多問,不想讓他在回憶起那些血淋淋的場景。,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