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事不順,相公還陽奉陰違,蘭夫人提著戒尺殺去蘭子翁所在。
蘭子翁正在書房,他趴在桌案上運筆如飛,見到蘭夫人進來,他沒注意到自家夫人的不善
,歡喜地和她分享:“夫人,今日祝兄來了,很是羨慕我新得的香,還問我在何處買的,能不能勻他一些。”
蘭夫人一怔,問他:“祝大人也很喜歡?”
蘭子翁點頭:“是啊,我正給林師鄭兄他們寫信,想必他們也會喜歡。”
蘭夫人沒理蘭子翁想要炫耀的小心思,她抬手揉了揉額頭,突然發現自己可能小覷了陳修潔製出的香對文人的吸引力。
文人普遍清高,竹清雅,鬆柏堅韌,都象征著高潔的品行,喜歡竹與鬆柏的大有人在。
就如蘭子翁上司的上司,禮部右侍郎鄭雲航,一位出身清貴的貴公子,其人不慕名利,厭煩官場的明爭暗鬥,家族無法,隻得把他安排到最為清閒的禮部來。
這位鄭侍郎最羨慕向往的就是閒雲野鶴的生活,若是知曉有一款香能讓他長久浸染竹香,隻怕花費十金百金也不嫌昂貴。
他有得是錢。
而朝中,最不缺的就是有錢人。
或者說他們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銀子,要是能體現他們的高潔,他們能像流水般把銀子給花出去。
很快,蘭夫人霸占了蘭子翁的大半書桌,將他可憐巴巴地擠到角落裡,熬了大半宿,蘭夫人終於寫出一個完整的計劃書來。
第二天,她頂著濃妝光臨了陳修潔的萬寶雜貨鋪。
陳修潔接過她的計劃書,這是一份以他入股分成為前提的計劃書,陳修潔有些嫌棄:“不能分期付款嗎?”
蘭夫人覺得這人真奇怪,哪個更賺錢還用說嗎,自然是入股更細水長流,而且對蘭家來說,這種也更保險。
她疑惑道:“陳公子缺錢?”
按照她手下仆人打聽來的消息,陳修潔應當不缺錢才對,畢竟腳底下這鋪子租金就不便宜。
“現在不缺,”陳修潔歎氣:“但日後缺啊。”
他已托人打聽哪裡有避世且落魄的武林世家,也隻有這樣的人家才好用銀錢打動,這筆錢,注定不是一個小數目。
蘭夫人隻笑,卻不打算改變主意,她是商人,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盈利還沒見到,兩者之間也不夠信任,她是不可能先掏錢的。
好在陳修潔急用錢也不是現在,兩人尋了個夠份量的中間人,簽下合約,陳修潔以技
術入股,分利三成半——陳修潔又爭取來半成。
蘭家的鋪子工匠都是現成的,陳修潔去住了小半月,手把手帶了幾個徒弟,直到收到一則消息,他才終於從膩人的香氣中解脫。
雜貨鋪門前,牧一寶翹首以盼,見他回來,忙上前道:“公子,丁鏢頭正在等您。”
屋內,坐著的男人濃眉大眼,不修邊幅,看著至少三十多了,坐姿也是大馬金刀,飲茶如牛飲,見到陳修潔回來,砸巴砸巴嘴,大手一擺,不高興道:“陳公子,你家怎麼連水都不管夠,老丁我喝不過癮。”
陳修潔莞爾一笑,抬頭吩咐:“一寶,給丁鏢頭打壺井水來。”
他又對丁鏢頭說:“丁大哥放心,彆的不提,水肯定管夠。”
丁鏢頭笑出一口大白牙,牧一寶很快提了壺井水過來,丁鏢頭也不用茶杯,就著壺嘴牛飲片刻,一壺水下肚,他打了個嗝,揉揉肚子,道:“舒坦。”
陳修潔若有所思:“丁鏢頭這是剛從外麵回來?看著渴壞了。”
“可不是,”丁鏢頭一點都沒隱瞞,也不賣什麼關子,“老爹打聽到了陳公子你要的消息,說你給的銀錢足,讓我彆耽擱,趕緊來給你報信,我一路上就沒敢停,渴壞我了。”
有消息了?
陳修潔難掩激動,雙眼放光:“是哪一家?願不願意賣?要多少錢?”
天啊,他終於可以練武了嗎?
飛崖走壁,以一敵百,想想都激動。
陳修潔險些連自己端雅公子的外表都維持不住了,好在丁鏢頭心無城府,什麼都看不出來,隻會重複自家老爹的話。
“是個姓田的武林世家,符合你要找的條件,幾代前家裡出過一個宗師,隻是他家不走運,宗師還沒把家裡拉扯起來就被對手給乾掉了,他家勉勉強強維持著兒郎們習武,家裡快連鍋都揭不開了。”
也隻有這樣的人家才會願意把家裡秘方給賣出去,而且說不準他家的秘方也是他家祖宗從彆人家搶來的。
習武費錢,陳修潔心有戚戚,關心最主要的問題:“他們要多少錢?”
丁鏢頭咋舌:“開口就要十萬兩,老爹讓我問你要不要講講價。”
陳修潔:“……”
陳修潔:“……要!”
他心
裡流下貧窮的眼淚。
遙遠的田家,丁鏢頭風塵仆仆帶來陳修潔的意思,底線是八萬兩。
丁老鏢頭砸巴砸巴嘴,嘿然道:“陳公子還是太年輕,瞧這不把銀子當錢的勁,八萬兩?兒子,你信不信老爹五萬兩都用不到就能把那方子給拿下來。”
丁鏢頭抱著一根豬蹄啃,抬頭喝酒的功夫反駁道:“陳公子沒把銀子不當錢,我看他肉疼的很,好像沒錢了。”
丁老鏢頭笑得老奸巨猾:“兒子啊,咱們沒錢是真沒錢,陳公子不一樣,他沒錢可以再賺。”
丁鏢頭不懂,疑惑道:“咱們沒錢不也在賺?”
他們走鏢呢,不就在賺錢。
丁老鏢頭頭有點疼,兒子腦子不靈光,再扯下去能扯到天荒地老,“算了,你吃你的吧,我去找姓田的砍價。”
他轉身要走,丁鏢頭一拍腦門,把他喊住了:“對了,老爹,陳公子還說了,你要是能砍到八萬兩往下,每少千兩他就給咱十兩。”
丁老鏢頭:“你說啥?!!”
他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瘸了,看這倒黴兒子都不糟心了,“你跟陳公子說,讓他準備好銀票,我保準把田家人砍得哭出來不可。”
他跑得飛快,似乎還用上了輕功身法,一眨眼就沒影了,丁鏢頭低頭看看沒吃完的豬蹄,嘟囔一聲,塞了兩個在懷裡,想了想,手裡又拿著一個,站起來往外走。
“又得跑一趟,老爹怎麼那麼多話要跟陳公子說,一次也不說完,煩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