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二十六章(1 / 2)

雕梁畫棟,玉宇瓊樓,遍布殺機。

靠近殿門處宮人精心從禦花園挑選剪下的花枝顫顫巍巍,如被□□摧折過一般,地板上大片破碎的瓷片,依稀可見完好時的精美。

陳修潔低頭掃了一眼,盤算著事後要給鳳和女帝賠多少銀錢,抬眼又看到殿中五六個麵露驚駭的修士,一點心虛立刻散去。

要賠也是該他們賠,關我什麼事。

殿中修士最高一個不過築基期,其餘都是練氣小修。

陳修潔詫異了一瞬便想通了,是靈空山養高了他的眼界,細數起來整個修行界都沒有多少金丹境修士,而且個個都是老祖級人物。南陽真人覺得徒弟自心廢物難承道統,豈不知修行界多少老祖羨慕南陽真人的授徒本事。

靈空山挑挑揀揀,哪裡知道彆家有多渴求人才。

修行界與其說是風平浪靜,不如說是一潭死水來得更恰當,多少資質不錯的苗子身處山門之中卻難入仙途。

陳修潔突破金丹的消息一傳出去,修行界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到眼睛滴血,若非南陽真人地位高,多少拜帖都送進了靈空山。

彆的暫且不提,他一出現在殿中,這幾個被山門派來人間的小修士駭得都說不出話來。本以為隻是一樁輕鬆差事,誰知道這突然冒出來的上境前輩又是怎麼回事?

預料中的同境界修士不在,陳修潔也不好欺負他們這些小孩子,雖仍對他們言語中拿人間當兒戲的態度不滿,卻也努力收斂住了自己的氣息。

他這一收斂,幾個方才竭力抵抗的修士立刻癱軟在地,姿態頗為不雅。

隻是雙方強弱分明,哪怕幾人平時在山門中千嬌百寵,卻也無一人敢露出不滿之色。

唯一的築基期修士孟滿瓊先爬起來,見殿門口的前輩麵色平淡,連忙去攙扶其他幾個師弟師妹,幾人稍稍整理儀表,這才萬分忐忑地朝陳修潔施禮。

陳修潔沒留心聽他們的名字,隻著重注意他們的來曆,六個人代表八個宗脈——其中有兩名修士是宗脈聯姻後所生子女,地位尊貴,出色的人才又稀少,故而身兼兩家所長。

陳修潔隱覺荒誕,與係統吐槽道:“這哪裡還是修行界,分明和凡俗權貴沒什麼兩樣。”

他心中失望:“不知道真正的修行界是什麼樣子。”

可有百家爭鳴,群英薈萃……

他出神片刻,連係統答了什麼都沒聽清楚。

孟滿瓊還能維持表麵鎮定,其餘小修士卻沒他的心性,隻一會兒沒得到陳修潔的反應便耐不住了,身軀發抖,低聲抽泣。

前輩眼皮子底下,孟滿瓊動作不敢太大,眼睛都抽筋了也沒攔住一個,相反有人帶頭,其他小修士也忍不住哭起來。

倒弄得像是陳修潔在欺負人。

侍奉他們的宮人在殿外探頭探腦,隻覺稀奇得不行。

陳修潔將這八個宗脈名字記下,傳給南陽真人,回頭再看這六個修士,思及他們並未做什麼,廣袖一卷,將他們丟上雲頭,送往最近的一個宗門。

他丟得隨意,雲頭上的孟滿瓊手忙腳亂,忙著給師弟師妹們加遮風擋雨的防護屏障,又忙著拉住他們彆讓他們在哭得忘形的時候掉下雲頭。

等把這群小祖宗都送回各自山門,孟滿瓊托著疲憊的身體回了自家宗門——東來宗。

不過與彆的得知消息後炸開鍋的宗門不同,孟滿瓊他爹孟掌門卻很平靜,先問了句兒子受驚沒有。

孟滿瓊點頭,肯定有,修行境界一階一天地,差距如鴻溝,他怎麼可能沒受驚。

孟掌門摸了摸兒子的腦袋,憐憫又暗藏嫌棄:“人家隻比你大了兩歲。”

孟滿瓊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隻是常處宗門,又是修士,不僅臉沒長,心智也沒,單純得就比白紙好一點,看得孟掌門糟心得不行,成天想著得給兒子點教訓才行。

隻是孟滿瓊不慕名利,也不喜歡繁華,曾經孟掌門趕他下山曆練,結果他隻找了個縣城老老實實當了三年教書先生。

若非宗門裡找不出比他更優秀的弟子,而他又有一個格外負責的優點在的話,孟掌門老早就想把兒子下任掌門的位置換掉了。

看清兒子眼底的震驚,孟掌門很欣慰,驚訝了吧?有危機感了吧?甚好!

“下去好生修行吧,”孟掌門拍了拍兒子的肩,“接下來的事情就和我們沒關係了。”

孟滿瓊:“???”一頭霧水。

他老老實實告退,轉頭滿臉欣慰的孟掌門就換上了羨慕嫉妒恨的嘴臉,給南陽真人發符書——我家小子嚇壞了,早知道就不答應你派我家小子去鎮場了。

除了寥寥幾人,就連剛回來的孟滿瓊都不知道自己爹是這八個宗門中的叛徒,不然為什麼彆人派的都是練氣小修士,就東來宗特立獨行派了自家築基期的少掌門。

又不然為什麼一群大小姐大少爺在任務沒完成的情況下還能安安生生待數十天沒鬨出什麼事來。

半抱怨半表功,孟掌門又暗戳戳打聽——你家徒孫到底是怎麼教的?靈空山當真沒有什麼獨門訓徒訣竅?

猜到南陽真人八成不會說,孟掌門又隱含擔憂問——慎如一個年輕小子麵對那些老家夥當真沒問題?

符書破空而去,不到一個時辰就轉了回來,隻帶來了南陽真人的一句話——自古後浪推前浪。

孟掌門下意識在心底接上後半句話——前浪死在沙灘上。

“呸!”

孟掌門氣得咬牙,真論起來,南陽真人還比他晚了一輩,隻是這話不好回,南陽完全可以無辜地表示自個沒那個意思。

“沒有才怪!”孟掌門磨牙,當他不知道南陽一向促狹。

他把符書收了,暗暗記下這筆賬,又著人關注其他宗脈動靜。

不到日落,就有弟子來報:“望月宗有人出來了,弟子修為淺薄,不知動身的是誰。”

孟掌門也不怪罪,自言自語:“望月宗金丹期的就一個月姑了吧,淨希那老家夥歲數該到了。”

弟子不敢聽,靜悄悄準備退下。

孟掌門又道:“我記得這回跟滿瓊一起去人間王朝的望月宗小姑娘是姓盛吧?”

弟子想了想,回了是。

孟掌門點了頭,示意弟子退下,退至殿門口時,聽到掌門低聲吐槽:“心眼小,死得早。”

弟子直接一個踉蹌。

……

那廂陳修潔送走了小修士們,跟女帝說一聲後也沒回鄭府,直接在京都外守株待兔。

他自然不會天真地以為修士們隻派了幾個小修士就沒事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師祖南陽真人也不用讓他過來,這事連靈空山修為最低的連雲都能處理好,根本不必他跑一趟。

他盤膝閉目養精蓄銳,半日功夫眨眼而過,倏爾,他遙望天際,一道強盛氣機飛速而來。

是一位金丹修士。

陳修潔察覺到自己的心臟跳動地極快,不是畏懼,也非忐忑,是純粹的興奮。

他都快忘了自己曾經還是一名仗劍天涯的武者。

他衝天而起,正正攔在那位金丹修士進入京都的路途之中。

那道氣機沒有一絲要減緩速度的意思,反而進一步加速,擋在她必經之路上,正麵相對的陳修潔隻覺有一股強橫霸道的意識在怒視著他。

陳修潔心無波瀾,右手取出自己從練氣期就開始祭煉的銀色箭矢,左手則拿出突破金丹期後南陽真人特意為他從寶庫中挑選的寶弓。

拉弓搭箭,破空聲起,空中傳來劇烈爆炸聲,京都城門外等候的百姓隻覺晴空悶雷甚是奇怪。

陳修潔卻從靈力響撞的爆響中捕捉到一聲極輕的悶哼聲。

對方受傷了。

這時對方終於屈尊紆貴慢下速度,露出身形。

那是一位頂多三十少許的美貌婦人,隻是此時麵帶煞氣,冷若冰霜,讓人望而生畏。

陳修潔見此人形貌,與南陽真人給他看過的資料相對應,認出其身份——望月宗月姑真人,據聞此人身份有些特殊,本是和自家小姐一起上山尋道的,誰知小姐資質一般,反而是她這個婢女天資出眾。

入道之後,月姑不忘舊情,處處照顧小姐,後來小姐動了凡心,結果卻所遇非人,生下一女後便香消玉殞,月姑將那女孩收入門下,悉心照顧,如徒又如子。

結果那女孩和她母親一樣也所遇非人,留下一女後離家出走,月姑遍尋不得,從此把那女孩視如珍寶。

陳修潔回憶起來,那六個小修士四男兩女,其中一個嬌小女修似乎的確自稱出身望月宗。

這是為自家孩子打抱不平來了?

陳修潔暗暗提高警惕。

下一刻,月姑美目冷寒,殺氣騰騰:“就是你以大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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