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肯定的。”大隊長點頭，“去你家前麵那段行嗎？那裡離家近。”
“行。”顏守山點點頭，心卻涼了半截，那塊是離家近，但也是全大隊最下遊，都知道越往上魚越多，畢竟一個河道上這麼多人，打到最後有沒有都說不定了。
網魚的位置都是按去年網魚的工分算的，誰家工分多，誰家就在前麵，工分少的就在後麵呆著，最後頭好幾家都是平時不網魚的。讓他家去最後麵，就是不想讓他家多網魚。
顏守山不知道誰給大隊長出的主意，但是把這事給記下來了，在心裡歎了口氣，心想算了，就算是去後麵抓不到魚，這兩天抓到的魚也能賺不少工分。
顏愛國也聽出來是有人打小報告了，而且事情
還鬨得不輕，如果輕的話，大隊長也不會專門來一趟，還把他家的位置挪到最後麵。
“大隊長，今天這冰口都已經打開了，要不等明天再去那邊？”
“行，明天去就行。”大隊長掏出煙給顏守山一支，自己點了根煙放嘴裡，“這事吧，我知道對不住你，但是讓他們天天在那吵吵鬨鬨也不是事。”如果是彆的大隊長，肯定不理會，但是這幾天副食品店天天來收魚，每回收魚的時候，總有人在旁邊吵吵鬨鬨，來收魚的人已經不耐煩了，說下回再這樣就讓他們大隊自己送去。
人家有拖拉機，直接拉走了，要是讓他們到隊再自己安排人往那送，要費不少功夫，而且還慢。大隊長沒辦法，隻能答應給顏家換地方。如果前提也說好了，換地方行，換完地方不管怎麼樣都不能再鬨騰了。
“沒事，在哪下網都一樣。”顏守山沒說什麼，“大隊長你也彆多想，大隊一堆事等著辦呢。”
“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等有空咱哥倆好好喝兩杯。”
“行。”顏守山笑嗬嗬地答應，等人走了，臉馬上拉下來，搖搖頭，“到底還是外村人，鎮不住呀！”
“爹？”顏愛國抬頭看了看。
“沒事，我就說說。”顏守山把煙掐滅裝起來，這煙好幾毛錢一盒呢，可不舍得一次吸完。
“今天還能網二三十斤。”不到中午已經十幾斤了，顏愛國恨不得再多打幾個洞，可惜家裡沒有漁網了。
“有個差不多就行，也不用那麼累。”顏守山算是看明白了，他家這兩天網的魚多，惹了紅眼病。
“那今天網兩桶咱就走？”顏愛國問。
“行。”
爺倆在這說著話，另一邊，顏崎把自己看的那兩個地方好放好漁網，悄悄挪了一下，靠近顏崢。
“哥，誰鬨的事？”顏崎覺得就沒有大哥不知道的消息，每回什麼事大哥都是第一個知道。
“文林大奶奶家。”顏崢摸了兩下旁邊的二黑，大黑太大了，怕嚇到人，除了第一天帶出來以後就再沒帶它出來過，讓二黑三黑輪流出來。
“他家真煩。”顏崎不高興的撇撇嘴，前兩天就是他家過來亂說話，引了一大群人過來看。都讓他們試著在這個
地方下網了，結果都不行，捕上來的沒多少，他們還是不信，非說這塊地好。
“沒事。”二黑身上暖暖的，顏崢就把它當暖手寶用了，心想今年捕的那些兔子，攢下來的兔子皮可以給妹妹做副皮手套。白兔子也不少，做成小襖穿在妹妹身上肯定好看，隻是現在不能往外穿。二十斤魚都有人眼紅，更彆說其他的了。
“要不今天往他家扔石子？”顏崎想了一圈也沒有什麼好的捉弄人的方法。
“你彆管。”顏崢警告的看了一眼弟弟，“你打不過賀振寶。”
“不是還有你嗎？”顏崎不相信大哥會不跟自己去。
“他家罵人太難聽，不能讓他們看見。”顏崢恨不得敲弟弟腦瓜兩下，不露麵報複人的方法多的是，乾嘛上門送把柄，扔石子是他小學以後就沒再乾過的事，至於小學以前，那是為了合群。
“行吧。”聽到他這樣說，顏崎就知道他有其他的方法了，沒再繼續追問，等著晚上他叫自己出來。
顏崢的確有方法，賀振寶一家使勁作，不就是想多抓點魚，順便把自己一家趕出河中間去下遊看水嗎，顏崢偏不讓他們如願。
因為家裡這幾天網的魚都多，顏守山每天下午去送了魚都會帶一條回來，燉了魚湯全家都喝。
顏菱第一次喝魚湯的時候很稀奇，喝了一大碗。第二天在喝魚湯的時候沒那麼高興了，但是也喝了半碗多。第三天看見魚湯就開始扭頭，不想喝了。
徐金燕哭笑不得的給她弄彆的吃，順便說幾句不聽話，還挑食。
顏菱知道她在說自己，但是這話理都不理，直接忘掉了。抓在手裡的小算盤玩的不亦樂乎。顏守山第三天就把算盤算做好了，他一個人做不這麼快，但架不住家裡一群孩子呢，幾十個珠子算什麼，每人幾個一會就弄好了，所以昨天晚上，顏菱就擁有了自己專屬的小算盤。
“不說了，你自己玩吧。”徐金燕知道自己說了，她也聽不懂，也就過過嘴癮，說完把碗筷收起來。
“孩子小，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反正吃不了多少，家裡有的東西給她弄著吃就是了。”幾個孩子顏守山都疼，但是最疼的還是大孫子跟小孫女，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
覺得這兩個最懂事。當然，平時兩個孩子有的其他孩子都有，不像彆人偏心那麼明顯。
“魚湯吃多了膩，”顏崢替妹妹開脫，“乖乖，肯定喝不慣，剛戒了奶粉沒多久，讓她適應適應再說。”
“唉，全家都慣著。”晚上躺在床上，徐金燕歎了口氣跟丈夫說，說完又覺得有些心虛，彆說彆人了，她自己也慣。
“家裡的孩子就她年齡小，不慣著乾什麼？”顏愛國一點都沒有這種煩惱，“她哥哥姐姐都寵著，放心吧，乖乖以後的日子肯定比我們過的好。”他知道媳婦擔心孩子長大了沒有現在這麼親近，但是顏愛國覺得不可能，大兒子天天恨不得把小閨女拴在身上帶著，其他幾個孩子也是看見閨女的時候笑得比平時多，怎麼可能生分呢。
“這事誰能說的準？以後有了小家，誰還顧得上誰？”徐金燕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閨女長大的時候自己老了，那時候護不住她。
“你看看小崢，覺得他以後會不管妹妹？”顏愛國說完就笑了，他覺得就算以後他們兩個不管閨女了，大兒子都不會管。
“還是我們多乾幾年，多給孩子留點東西。”徐金燕突然想通了，擔心這擔心那的都沒用，不如多攢點錢交到孩子手裡，就算誰都沒精力管她了，她也能過的很好。
“行，咱倆好好乾，多給孩子攢錢。”顏愛國點頭。
“睡吧，明天一大早就得起。”徐金燕低頭看了一下，閨女已經睡著了。
“沒事，明天換地方了，在咱家門口，出門就是，幾點都能過去。”
“怎麼換地方了？”徐金燕話說了一半才想起來自己聲音大，立馬壓住嗓音，“不是說一年才換一回嗎？說好的明年這個時候才換地方，怎麼現在說換就換了，再說了，咱家今年打了這麼多魚，怎麼分到最後了？”
中遊和下遊差距可大了，徐金燕的困意被這句話驚沒了，恨不得顏愛國一口氣把所有的問題都回完。
“咱家天天打的魚比彆人多一倍，有人去大隊長那裡告狀了。”顏愛國解釋，不說清不行，早晚都會知道。
“那也不能這樣。”徐金燕想到後麵這半段基本上都沒人過來，就知道肯定網不到魚，“地方是按
去年的工分算的，怎麼說話不算數？不行，我去給娘說說，找大隊長問問去。”
“不用說，有人鬨事，我們都知道。爹是覺得大過年的，鬨起來不好看。”顏愛國這麼說著，其實也知道自己爹是覺得真要鬨大了，自家吃虧。
誰讓自己家沒有親戚呢，他爹那輩隻有一個，他這輩也隻有一個，家裡孩子是多，但是年齡都太小。鄉下人鬨大了，一般都是本家過去撐腰，雖說一般動不了手，但戳戳鬨鬨萬一傷著孩子，顏守山怕孩子害怕，乾脆就當不知道。
“一個個跟土匪似的，就覺得咱家人少好欺負。”徐金燕呼了幾口氣，這事從她小時候就有過，沒辦法，誰讓自己家人少呢？打不過，最多就是婆婆罵幾句，總不能拿雞蛋磕石頭吧？
“睡覺。”說來說去，最後說的一肚子氣，徐金燕說了一句，閉上眼睡覺，越想這事越生氣。
“嗷？”球球睡在三口人炕旁邊的窩裡，裡麵有它給自己準備的棉花，今天和往常一樣，舒舒服服的，正睡覺呢，就發現氣氛好像不太對。
聽了一會，球球隱約聽出來是因為什麼事了，打了個哈欠，屋裡這麼暖和，它不想出去。閉上眼剛要睡覺，就聽到主人父母的呼吸聲不對。
兩人都在裝睡，這樣的委屈擱誰誰也受不了，更何況不光他們心裡委屈，孩子心裡也有怨氣。徐金燕裹緊被子擋住自己的臉，其實在掉淚，她恨自己沒本事，不說彆的，如果娘家有幾個兄弟姐妹也不會任由彆人這麼欺負。隻是幾個姐姐被賣到什麼地方都不知道，黑心的爹娘是死是活還不一定呢。
顏愛國根本就沒睡，已經發現媳婦在哭了，睜著眼看屋頂，快到十五了，月亮都比彆的時候圓。顏愛國想起來一件事，小時候有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在外麵說他家的閒話，他忍不住拿石頭往對方身上扔。其實沒砸到對方，但是當天晚上他娘還是帶著他去給人家賠禮道歉。
那次賠禮，用光了家裡所有的雞蛋，顏愛國想，那時候幾歲呢？六歲還是七歲，本來已經忘記了，但是因為今天的事又想起來了。
那天晚上回到家，娘告訴他不能隨便和彆人打架，因為他爹不在家，惹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