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顏崎隨手放下去的網會網到大魚,看著有十多斤的大鯉魚，顏守山笑得嘴都合不上：“放桶裡，有這條魚引著肯定越來越多。”
顏愛國也充滿乾勁：“爹，要不再打兩個洞？”
“不用,過會都凍上了,勤看著點就行。”顏守山搖搖頭，“我去看看網。”
因為魚大,掙脫的時候弄壞了幾個網眼,顏守山用帶來的繩將就著補上：“還能用,小崎運氣好,明天撒第一網。”捕魚的時候都希望有個好兆頭，比如說第一網不落空一天都不會少，捕魚之前跟彆人借條魚放桶裡不空桶之類的。
“我行嗎？”顏崎本來還挺高興，但是現在有點慌了，第一網魚多重要都知道，萬一自己沒下好網怎麼辦。
“沒事,實在不敢下讓你哥來,小夥子就該大膽。”顏守山教訓孫子，“彆怕事，年紀輕輕地要是不敢闖就壞了，現在有什麼我跟你爹能擔著，等真出去了，一個人的，到時候再顧慮。”
徐金燕抱著閨女在旁邊看，本來想開口說幾句，轉念一想沒說出來，她是想讓孩子安安穩穩,但是不想讓孩子一輩子在這片地裡撲棱，能有闖進挺好的。
“行，明天我來。”顏崎答應。
“這才是好孩子，”顏守山滿意的點點頭，“不過幸虧你哥看見了，不然彆說魚了，漁網都沒了。”
“剛剛沒注意。”顏崎摸摸頭，他才剛學會放網後怎麼辦，看見妹妹一激動就跑了，沒注意手底下沒弄好。
“下回彆亂跑，你妹妹又不是看一眼就走。”顏愛國交代兒子。
“知道了。”顏崎答應。
“這麼大的魚不多見，等會就有人過來看。能收的都先收，彆一來人驚走了，小崢那網收不收？”二孫子抓了條大的，顏守山怕大孫子有想法，“收的話幾網一塊，大魚難得一遇，咱爺仨不指望跟你弟一樣，不空網就不錯。”
其實還能等等，但是顏守山想的是，這麼多網肯定有空的，一起收的話，大孫子的萬一空了沒那麼難受。
“收。”顏崢看出來爺爺的想法了，心裡暖暖的，自己如果真十幾歲，看見弟弟受誇可能會有想法，但是多了一
些經曆，現在恨不得全家捕上來的都是魚，彆說誇一句了，誇一天都沒事。
“行，愛國先把這幾個網收收，我看看小崢的。”顏守山怕兒子把魚放跑了，走過去先看看，動作小心的開始收網。
收網下網都有技巧，剛開始學的孩子基本上十網九空，運氣差一天打不到魚也不是不可能，想著有就不錯，顏守山越收越覺得不對勁：“小崢過來幫忙。好家夥，老胳膊老腿竟然拉不動。”
魚在水裡勁大，更何況在冰上人不好使勁，一條幾斤的魚都不好抓，十幾斤的一般人都拉不住，幾十斤的魚能拉著人走，所以捕魚不是個輕鬆活，有時候感覺挺沉，撈上來一看是空網。
顏守山怕拉出來以後空高興，沒說肯定有魚：“年紀大了就是不行，比不上年輕的時候。”
“爺爺，我來。”顏崢把網口接到自己手裡，一使勁，漁網緩緩出冰口了。
“還是年輕好。”看著孫子沒費多大勁就拉上來了，顏守山覺得自己真老了，看，孩子都能拉動的網自己就不行。隻是等看見魚的時候，顏守山才知道不是自己年紀大，是大孫子力氣大。
其實不止顏守山，顏愛國夫妻倆也覺得剛剛那一網是運氣好，這麼大的魚一天都不一定能抓一條，顏崎恰好碰到了，本來想了一肚子話，就等顏崢的網拉上來以後安慰他。徐金燕抱著閨女沒走，還想實在不行把閨女往大兒子懷裡一放讓他們回家，隻是等漁網弄上來，幾個人都沉默了。
顏崢網裡沒有這麼大的魚，但是五六條兩三斤的魚堆在一起的場景依舊很壯觀，徐金燕低頭看自己腳邊的桶，她懷疑自己眼花了，剛剛桶裡不是兩條是二十條，不然就是幾個人偷懶了，不然為什麼一早上捕出來的還沒有兩個兒子一人一網多。
偷懶是不可能的，所以隻能說運氣這事真玄乎，徐金燕把閨女的圍巾往上裹了裹，這回也不急著走了。
“魚？”比起桶裡安安靜靜不動的幾條，漁網裡亂撲棱的幾條更容易讓人注意，顏菱聽見聲音立馬抬頭看那邊。
“咱們過去看看。”徐金燕抱著閨女往裡麵走，她要看看到底有多少。
“看。”顏菱點點頭，她也想看大哥抓
了多少。
“愛國把桶拎過來。”顏守山說著已經開始動手了。
他們用的漁網都不大，還舊，有一部分是大隊的，剩下的都是家裡慢慢織的，織魚網這手藝大多數人都回點，隻是魚線不好買，運氣好買到了也不多，家裡幾個漁網攢了好幾年，壞一點兩點的都是當場補好，越拖壞的越快。
顏崢兄弟倆用的都是家裡的網，比大隊的還小，沒想到捕上來的魚不少，顏守山一手抓著漁網口，另一隻手伸進去抓魚。
“一條、兩條……”邊抓邊數，一直到裡麵沒有大魚了，一共五條，加起來和那一條大的差不多，因為這幾條魚，水桶立馬快滿了，看見有魚要蹦出來，顏愛國眼疾手快地蓋上。
“守山，今天抓了不少吧？”大隊長自己沒下漁網，一上午都在圍著河道走，經常有人會趁彆人不注意把桶拎回家。拎回去以後再拎回來桶裡的魚，就不是在河裡打的那些了，少個一兩條不稀奇。每年說多少遍都有人不聽，非要偷兩條魚回去偷偷吃，所以一到這個時候，大隊裡的幾個隊長都在河道邊上來回走。
不光走，也得看看網上來的多少，他們到隊裡的魚是要往公社的副食品店送的，賣魚的錢和石子的錢都是放在一起，不過因為魚一般要打到年尾才收，所以一般今年分了錢就是去年捕魚的和今年賣石子的錢，今年賣魚的錢留個明年分。
一到過年，不管是雞肉豬肉還是魚肉多比平時貴，他們大隊這個河道平時也有魚，但是很少，冬天魚稍微多點，隻是想抓多也不容易。魚三四毛錢一斤，算工分的時候按一斤魚肉兩個工分算。大隊每年算錢的時候，一個公分大概能兌換八.九分錢，兩個工分肯定不如一斤魚肉值錢，所以偷偷往家裡拿的人不少，前兩年有一回沒看住，聽說有人一天往家送了十幾斤。
這種行為是禁止的，一旦被發現，不僅沒收漁網，今年也彆想打魚了。大隊長圍著轉了一圈，發現今年的產量不太高，家家戶戶的魚桶裡也就兩三條大的，多的也就是四五條，但那是因為人多。轉到中間就看見這邊有動靜，走過來一看，大半桶了。
大隊長覺得是他們有什麼技巧，不然彆
人家十來口子人一起抓才抓五條大魚，這邊就四個，兩個大人給帶著兩個孩子不說，兩個孩子才十來歲，還是第一次出來打魚。
魚桶都快滿了，一看就不少，大隊長恨不得現在就把大隊裡的稱給拿出來稱一稱多少斤，看前麵那幾家網的魚，他以為今年的產量不行了，沒想到峰回路轉，來了個這麼大的驚喜。
“這兩網魚好，沒落空。”顏守山樂嗬的說，“今天運氣好，等會再下網，今晚看看能有多少。”
“對，多打點，”大隊長一臉讚同，“聽副食品店那邊說今年的魚肉價格還能再漲漲，要是價格漲了，就給你們多分點工分。”
“那感情好。”顏守山一想到今天這一桶魚能換多少工分心裡就舒坦，就一個兒子怎麼樣？他現在可是有一堆孫子孫女，乾起活來也不比兒子差。
“大隊長，我想著這麼多魚，晚上用工分換兩條魚回去。”顏守山看到這張真高興了，趕緊商量，“乖乖這孩子從出生就沒喝過幾回魚湯，趁這回魚多，給她燉點湯喝。”
“行，等回去的時候挑好了稱一稱給我說一聲就行。”大隊長點頭答應，每年都是這樣，出來打魚的第一天，打到的魚一般都挑一兩條回去解解饞，第二天好乾活。
多要一兩條的都沒事，吃的好乾活才能有勁。
“行。”顏守山笑笑，算好了，等會挑兩條大一點的拿回家，本來看魚不多想拿小的回去，現在覺得打上來的魚都這麼大，直接挑兩條兩三斤的算了。今天的工分也剩不少，還能讓孩子高興高興。
“行了，你們乾活吧，我去那邊轉轉。”大隊長看顏崎眼神一直往另外幾個冰洞裡看，知道是孩子第一次過來，漁網放久一點就等不及，沒再繼續說話。
“中。”顏守山看人走了，
“這麼快就滿了，先送過去。”顏守山網了這麼多年的魚，還是頭一回沒到中午桶就滿了，魚一般都是一天送一回，但是中間滿了肯定不能在這放著，早點送過去。
“早知道多拿一個桶過來。”顏愛國也沒想到速度這麼快，他們要來的時候隻拿了一隻桶。
“我回家拿。”顏崢把手擦乾淨，“娘，你回去嗎？乖乖給我抱。”
“我抱著就行。”徐金燕沒給他，平時自己乾活讓兒子看著就算了，今天兒子出來幫忙，本來就累了，不能再累著他，“你歇一會。”
“沒事，就下了一次網，一點都不累。”顏崢把妹妹接到自己懷裡，“乖乖晚上吃魚。”
“好。”顏菱這下高興。
……
本來以為第一天打魚是運氣好，後來又覺得那塊是好地方，不止第一天網的魚比彆人家多了不少，接下來幾天魚都沒少過。
“守山，你家怎麼捕的魚，教教彆家？”大隊長看了兩天，除了他家的魚多，其他人家還比不了前兩年，越想越覺得奇怪，更覺得是有什麼技巧，彆人沒學會。
“大隊長，你也看見了，這兩天來的人不少，一樣下網一樣撈上來，這網裡的魚就是不一樣。”顏守山也很無奈，他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自家網的魚多，要真有什麼技巧，肯定教給社員了，河裡的魚又不是自己家的，當然是越多越好，肯定不能藏著瞞著，但是真的沒有技巧，就跟平時一樣。
“那要不換換地方？”大隊長出主意，實在是這兩天來找他的人太多了，都覺得人家這塊地好，網的魚多，掙的工分多，說他不公平。
“換地方行，要打好洞的。”顏守山還沒開始說話，顏崎先說出來了，這兩天也有人在他們旁邊說閒話，還有人說早晚讓他家把這塊空出來，顏崎不怕走，但是他們辛辛苦苦打下的洞，憑什麼便宜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