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乖,”顏崢把妹妹叫到自己麵前。
“大哥？”顏菱抬頭看他。
“文炎跟他爹去部隊了。”顏崢知道早晚都要說，拖了一個早上已經是極限了，乾脆實話實說。
“那他什麼時候回來？”顏菱問。
“等你長大他就回來了。”顏崢回道。
“明天不回來？”顏菱眨了一下眼。
“明天不回來。”顏崢點頭,接著就看見妹妹的淚水“啪啪”往下掉。
顏菱沒哭出聲,但是這種不出聲隻掉淚更讓人心疼。
顏崢把妹妹抱懷裡,用袖子擦乾淨她臉上的淚：“乖乖聽話，等夏天哥哥帶你去看文炎和二黑它們怎麼樣？”
“還要多久？”顏菱問。
“等地裡的麥子收完就到夏天了。”顏崢說了一個妹妹能明白的時間。
“還要好久……”顏菱知道現在地裡的麥子還是小小的,要等好久好久之後才能收。
“乖乖聽話，很快就到了,哥哥一放假就帶你去好不好？”
顏菱看著哥哥，許久之後勉強接受了這個答案：“拉勾。”
“好,拉勾。”
…………
這邊顏崢特彆了解妹妹的脾氣,沒多大會就哄好了，另一邊，在車裡醒來的賀文炎一言不發地盯著坐在副駕駛座上的父親，仿佛考慮在他手裡出去的可能性。
“彆看了,現在離家三十公裡，你跑著五六天差不多能回去吧，中間還會遇上人販子。”賀振良回頭看兒子,他發現小兒子的確和另外兩個不一樣。準確來說，小兒子跟今天和自己說話的顏崢有點像，隻是比較嫩。
賀振良覺得隔壁家的大兒子反而比自己大兒子適合當兵，就是不知道高中畢業後會不會同意。
想著後麵那輛車的幾隻大狼狗，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隔壁的大狗，好像又生了？
大的不行可以問小的，賀振良想著才三歲多就跟自己講條件的乖乖,嗯，或許下回可以問一問。
賀文炎看著他，還是不說話。
“文炎聽話，等過段時間娘帶你回家找乖乖行嗎？”陳珍知道小兒子不好騙，但是也沒想到會這麼記仇，才幾歲的孩子東西也不吃，水也不喝，就和大人犟上了。
賀文炎這回有反
應了，轉頭盯著車窗，不知道在想什麼。
“等回部隊就跟乖乖寫信行嗎？”終於，賀振良還是認輸了，兒女都是父母的債，雖然小兒子經常不搭理自己，但是他最滿意的還是小兒子，小小年紀就知道自己該乾什麼。
“我要回家。”賀文炎回答。
“不行，現在已經出來了。”賀振良搖頭，“你大哥二哥要轉學，想回家等到他們放暑假就行了。”
賀文炎轉頭盯著他，企圖判斷他話裡的可信度。
“你也可以讓乖乖來找你。”賀振良覺得自己越來越有大尾巴狼的潛質了。
賀文炎直覺他不懷好心，低頭不說話。
“吃飯嗎？”賀振良看見外麵有一家飯店，一群人早上沒吃飯就回來了，現在再不吃下次碰到吃飯的地方不一定到什麼時候。
賀文炎抿著嘴不說話。
“小楊停車。”賀振良直接做了決定。
車停了下來，陳珍抱著兒子下去，隻是一下車賀文炎就掙紮著不讓抱。
陳珍把他放下來，下一秒，賀文炎就竄了出去。
賀振良一直看著他，從下車之後就沒轉移目光，一看到他的動作，立馬跑過去攔著：“臭小子，還跟你爹鬨起來了。”
賀文炎逃跑失敗，兩隻手推著他，不讓他靠近自己。
“行了，去吃飯。”賀振良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兒子，“再不聽話，就把你關在部隊裡，以後乖乖來了也不讓你出去。”
“壞。”過了許久，賀文炎說了一個字。
“我壞，我壞還給你寄那麼多東西吃？臭小子，記住今天的話。”賀振良抱著兒子進飯店，知道幾個孩子喜歡吃的東西，直接點了兩個肉，今天有紅燒肉和鍋包肉，素菜點了個炒花菜。
“彆點這麼多，吃不完。”陳珍聽他報一個菜名就抖一下，最後看見他把小黑板上的四個菜點了三個，而且每個菜上兩份，心裡開始算錢了。
“昨天急急慌慌沒吃什麼，今天多吃點。”賀振良看還有個大桌子空下，直接去那裡坐著。
收錢的服務員本來想說什麼，看見一群人穿著軍裝，人又多，收完錢沒說話直接去後廚端菜。
“那也不能點這麼多，吃不了糟蹋。”陳珍還是心疼錢，這邊的菜可比在家裡
貴多了。
“以後不常出來，這次吃一回，下回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吃到。”賀振良跟媳婦指旁邊三個人，“咱們不吃，他們三個還得吃啊，等會還得給二黑它們帶飯，快吃飯吧，彆說了。”
旁邊有人等了十幾分鐘沒有等到，但是幾個人卻沒有等太長時間，飯店的人甩臉色也要看是對誰，賀振良看菜上來了，直接拿了個碗，先給兒子盛了一堆。
“趕緊吃，吃完了才有力氣打我。”賀振良說完掀開胳膊看了一下，已經被兒子錘的發紅了。
“文炎聽話，你爸把我們接過來多不容易，你再不聽話，娘可生氣了。”陳珍趕緊把兒子接到自己麵前，拿了個凳子讓他坐著，“你看乖乖在家的時候多聽話，讓吃什麼就吃什麼，趕緊吃飯。”
賀文炎本來不想吃，但是聽到她說乖乖猶豫了一下，端起碗開始吃飯。
賀振良把媳婦的話記在了心裡，他知道怎麼了教訓小兒子了。
除了賀文炎，其他人看見菜過來了直接開始吃。賀文森和賀文林兄弟兩個剛開始還不好意思，直到賀振良把肉菜往兩個人麵前推了推。
飯店的菜不便宜，但是分量也大，幾個人吃完的時候還剩下一半，賀振良直接讓大兒子去外麵車裡拿了個盆進來，買了大半盆米飯，然後把剩下的菜全都倒在飯裡，端出去給二黑他們。
彆人看到他們的動作都以為是要帶回家給家裡人吃的，任誰也想不到車裡是幾隻狼狗。
“幸虧把狗盆都帶過來了。”賀振良看大兒子把盆裡的飯分成兩份放在車裡，幾隻狗立馬圍著吃了起來，滿意的點了點頭，不挑食好。
“小崢他們平時都給狗喂什麼，你知道嗎？”賀振良問自己媳婦。
“我聽乖乖說過，它家的狗什麼東西都吃，隻要能填飽肚子就行。”陳珍隔著窗戶往裡麵看了一眼，平時的時候不敢去後院，一群狗就算不咬人也怪嚇人的。更何況還有大黑，那隻可是比她都壯。
“什麼都吃更好。”賀振良點點頭，部隊裡雖然夥食好，但也沒好到能讓它們隨便吃的地步，但比家裡好那是一定的。他從一開始就覺得隔壁不可能喂太多好東西給狗吃，畢竟人還要吃飯呢。不過看
這幾隻的樣子，也沒受過什麼委屈，估計是自己出去打過野食，賀振良猜測。
“讓它們吃完我們再走。”幾個人在外麵看了一會，知道幾隻狗都吃飽了，把狗盆舔的乾乾淨淨，賀振良才上車。
“我要小灰。”上了車之後，賀振良聽到兒子跟自己說話了。
“你要小灰乾什麼？”賀振良問，小灰是唯一一隻淺色的狗，比另外幾個小一點，但是他覺得是平時搶不到吃食的原因，等到部隊養養又是一條好狗。
“我就要。”賀文炎不解釋。
“如果到部隊之後你聽話，就把那條狗給你。”賀振良承諾，雖然他帶了這麼多狗回去，但是部隊裡也不一定全要，剩下的打算留在家裡喂，他沒想過把狗送人，那樣的話根本沒辦法跟乖乖交代。
而且的要求大概率能夠滿足，不過賀振良也提前說了一句：“如果小灰也被選上了，就沒法給你了。”兒子可能是一時興起，但是每一隻軍犬都是部隊重要的財富。
“好。”這回難得沒亂提條件。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司機小楊剛要打火開車，突然聽見外麵有什麼動靜，轉頭一看，一隻黑色的鳥在拚命的撞玻璃。
“連長，這個？”小楊不確定怎麼弄，是開窗戶，把它放進來。還是把它趕走？他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狀況。
“文炎的鳥。”陳珍立馬認出來，這是兒子天天帶在身邊了，今天出來的時候兒子就睡著了的，估計它沒發現，現在醒了追過來了。
“放進來吧。”賀振良看了一眼那隻鳥，感覺沒什麼危險，直接讓他開門。
門一打開，小黑就衝了進來撲進賀文炎懷裡。
賀文炎接住，一人一鳥安安靜靜的。
車開始動了，賀振良往後看了一眼，總覺得哪裡不太對。這樣子不是兒子應該有的態度。
不得不說，有時候直覺是準的，賀振良昨晚收拾行李到半夜，今天天不亮的時候，聽到車響又出去接人，到現在已經有些困了，特彆是這段路不太平，車一走一頓的，換了人更疲憊了。
賀振良閉目養神，不過心裡牽掛著兒子，從一開始就沒有睡著。
陳珍在後麵也被放晃得頭發昏，過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也跟著睡覺
了，手還一頓一頓的拍著兒子，想讓他跟一起睡。
賀文炎往前看看，然後看了一下自己左邊的母親，睡著了。最後看了一眼自己右手邊的車門，一直沒說話。
從家到部隊開車要一夜，他們一行人六點多開始出發的，一直到下午四點多的時候才看見部隊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