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下馬威(上)(2 / 2)

九重韶華 看泉聽風 10968 字 3個月前

大伯和耶耶的話差點讓薑微嚇趴了,不過為了自己以後著想,她還是大著膽子問大伯,為什麼不信是夢裡看書呢?說不行真有神仙呢!阿姑不也是一直修仙嗎?

結果大伯就她大講了一通政權、宗教和信仰的關係,最後總結宗教是用來騙人的、維護統治的,哪怕聖人目前信佛,也不會認為有佛祖顯靈一樣,從古至今,所謂顯靈都是人為,要不就是巧合。史書上說某某帝皇,出生有奇遇,那是他當了皇帝後的事,他沒當皇帝時怎麼就沒這種傳聞?不過是寫來騙騙鄉野小民的,這種事聽聽就過,千萬彆當真了。而阿姑在深宮寂寞,總要有個信仰,阿姑修煉歸根結底是讓自己更強,而不是信仰神仙。

薑微問大伯,那為什麼叔祖知道堂姐說假話,還相信堂姐呢?

大伯說七娘一直都是七娘,從未變過,她這樣的人,千百年都少見,但並非沒有,隻要她無礙薑家,也無須太在意,她行事也是有益薑家、有益大眾,何須大驚小怪。看薑元儀對胡地作物那麼熟悉,有可能前世是胡人。大伯還說,有些人天生聰慧,很多東西一點就通,能想出些大家都知道的不奇怪,但七娘看著資質有限,不像是天賦奇才,所以他才猜測她是開了宿慧,而二叔應該也是這麼想的。

智商跟情商、閱曆、知識是兩回事,聰不聰明從小處就能看出,薑元儀隻能算有點小聰明,但絕對不是天才。作為大秦除了皇帝外的最高決策層,薑凜等人什麼樣的天才沒見過,自然不會被薑元儀這種小把戲給迷惑。隻因薑元儀是自家看著長大的孩子,她行事也有益於家族,所以才大家才選擇了善意的謊言。薑府長輩們一眼就看出,即使薑元儀有宿慧,前世也應該隻是個閱曆粗淺的孩子,小孩子愛折騰就應鼓勵為主,失敗了重新來過,有上進心總比不思進取好,勝利了也有益於家族。

伯父還跟她開玩笑,以後阿識也開了宿慧,我們也會相信的。

耶耶和阿娘、伯母也湊趣說,若是阿識開了宿慧,一定要她坦白交代,她前世是怎麼樣的,一定跟她現在這樣都是可愛的小娘子。

薑微聽得臉都白了,奇遇什麼的,還是忘了吧,宿慧什麼的,太可怕了!下回誰跟她說,古人都信神跡,她就跟誰急!薑元儀一看就是經曆過社會磨練的都瞞不過,在大伯他們眼中就得了一個孩子的評價,她還能混嗎?幸好薑元儀看著跟她一樣,不像是半路穿越,而是轉世投胎那種,不然穿幫了還不知道有什麼下場呢。薑微得出結論,彆認為古人都是如何如何的,人和人是不一樣的,長輩不說那是愛護,選擇說謊就要有被拆穿的準備,她還是踏踏實實的學好知識再說。

“胖丫頭?”趙恒見薑微不說話,拍了拍她的臉。

“嗯?”薑微應聲。

“想什麼?”趙恒問。

“我在背書。”薑微說,她真在背書,她要發憤圖強。

“彆背了,都背傻了,到了。”趙恒說。

出來迎接薑氏姐妹的是裴家大娘子和裴二,趙恒沒有露出身份,登門拜訪的都是孩子,裴家也不會有長輩出來迎接,裴二接待趙恒,裴大娘子接待薑氏姐妹。

趙恒早被薑微趕下車了,要是讓外人看到她跟趙恒坐一車,臉都丟光了,薑微的車是太子的座駕,即便太子不在了,也沒人敢躍過這輛車,所以裴大娘子看到薑家出動了兩輛車,第一輛下來的小女娃明顯要比第二輛年紀小的時候,一時有點吃不透薑微的身份。

薑微由丫鬟扶下牛車後,歉然的望著薑元儀,薑元儀對她了解一笑,眼底隱隱有著同情,她了解薑微不肯當這人老婆的原因了,即使趙恒對她再真愛,作為現代女性,她最討厭就是趙恒這種霸道不講理的人了,遇上這種自作主張的神經病,是個正常女人都受不了。尤其是這個神經病還是太子。

“是裴家大阿姊嗎?兒排行第七,這是我阿妹九娘,這是我們的侄女小二娘、小三娘。”薑元儀作為長姐,落落大方的上前給裴大娘子見禮。

裴大娘子恍然回神,原來那個小女孩是薑府小九娘,薑府果然寵得很,居然讓她排在堂姐麵前,她笑著迎四人入內,“我母親大病初愈,尚無起身之力,聽說薑府小娘子來了,忙讓我出來迎接。”

就是說她們要去拜見孔縣君?薑元儀和薑微麵麵相覷,兩人都不願意挪步,兩人本質上一樣的,並非像純古人一樣受禮節的約束,孔縣君這種人,兩人都不願意去拜見。小二娘和小三娘則睜著如出一轍的大眼虎視眈眈的瞪著裴大娘子,讓裴大娘子心中膽寒,這對雙生子想作甚?

趙恒下車的時候囑咐石文靜留在薑微身邊,讓他見機行事,對石文靜這種內監來說,察言觀色、為主分憂是他們的本能,狐假虎威更是天賦技,一見兩個小娘子眉頭微蹙,就知道她們心裡想什麼,他上前一步道:“既然大病初愈,就讓孔縣君好生調養身體吧,莫讓她過於勞累又傷了根本。兩位娘子還是去見二娘子吧,娘子們年紀都小,身子又弱,稍有不慎過了病氣就不好了,還須小心為宜。”

裴大娘子嘴張了張,她沒想到薑微身邊的侍從會說這種話,而且還是一個男侍從,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複。

薑微對裴大娘子歉然道:“裴家阿姊,這位是石內坊令,他也是關心孔叔母的身體。”

薑元儀也客氣道:“裴家阿姊,石內坊令說的不錯,既然孔叔母身體不適,我們做小輩就不打擾叔母歇息了,累她起身是我們小輩的不是。”

“沒——沒關係——”裴大娘子已經混亂了,完全沒注意石文靜說話分明就是嫌棄孔縣君生病,怕她把病傳染給薑氏姐妹,不過一般加上“內”的都是是宮中宦官的官職她還是知道的,也就是這男人是宦官?難怪可以隨身跟在娘子們身邊,裴大娘子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宦官,她沒誥命在身,從未入過宮。

“那裴家阿姊帶我們去見堂姐如何?”薑微說。

“兩位阿妹請。”裴娘子乖乖的領著薑微和薑元儀去見自己的長嫂。

薑微對紅景吩咐道:“阿景,你把我們給孔縣君的補品送到她院子去,在院外給孔縣君見禮即可,莫擾了縣君休養。”紅景今年已經有十七歲,經過沈沁多年調|教,性格依然活潑,但行事卻穩重許多,她脆聲應了。

薑元儀沒想到薑微居然還帶了給孔縣君的禮物,讓下人在外麵問候一聲,也不會有人說她們失禮了,她對薑微笑了笑。比起薑家的其她姐妹,她跟薑微本應該是最親的堂姐妹,兩人卻是最生疏的,這個大房、二房隔閡有關,也跟薑微的身份有關,她太受長輩疼愛了,同輩人對她的感覺就複雜了,雖不至於嫉妒她,但也離她遠遠的。薑元儀又是成人的性子,跟同齡的人隻會哄,而薑微明顯不需要她來哄。

薑微臉上依然是得體溫柔的笑容,在宮裡混了這麼多年,這點小事都搞不定,她自掛東南枝好了。

裴大娘子迷迷糊糊的被薑家姊妹牽著走,外門裴二的日子也不好過。比起現在還在嘴硬的母親、隻知道喝酒的父親,他很清楚薑家這門姻親絕對不能斷,他在長嫂流產後,就不止一次的勸過大哥登門道歉,裴大自持身份,認為媳婦伺候母親是應該的,堅決不肯,這讓裴二很無奈。再聽說薑家有人登門後,他連忙叫大妹去接待薑家兩姐妹,他則招待男客,但是——

裴二束手無措的站在自家大廳外,他一向被先生讚許遇事沉穩,不疾不徐,但誰能告訴他現在這情況該如何?幾個高馬大的侍衛冷著臉把他攔在他家大廳外,“五郎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五郎——”裴二重複了一遍,頓時想起了通報的下人說的是領薑家姐妹來得是他們的表兄,這麼大的仗勢表兄,除了宮裡那位還有誰?那位好像也是排行第五吧?“我去喊父親來——”他忙道。

“不用了,孤微服陪阿妹來,不想打擾任何人。”趙恒說。

裴二連忙對著裡麵行禮,“裴庭言見過五郎。”

趙恒略一頷首,“退下吧。”他可沒興致陪人聊天。

裴二恭敬的退下,又再三囑咐下人不得入內,想了想還是派人去請父親,五郎說不打擾,不代表他就可以不在外麵候著。

薑明月乳母聽說薑元儀和薑微來了,連忙走了出來,給兩人行禮,“見過七娘子、九娘子、小二娘、小三娘。”

“堂姐身體如何?”薑元儀關切的問。

“七娘子、九娘子你們快去見見二娘子吧,她都瘦成了一把骨頭了。”乳母眼淚掉了下來。

三人說話間,簾子挑起,一名青衣女郎朝薑元儀和薑微行禮,“大娘請兩位娘子進去,大娘說她不便起身,不能出來迎接四位娘子。”這青衣女郎容貌美秀,氣質溫柔,身材濃纖合度,看著很是柔順。薑明月在家中排行第二,但嫁人後就要按著裴大的排行來了。

薑微沒在二堂姐身邊見過這名青衣女郎,見她梳著婦人的發髻,想來是姐夫的侍妾吧,那青衣女郎替四人掀起簾子,讓四人入內。

一入內房,四人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熏香,“阿嚏。”兩小年紀小,嗅覺敏感,忍不住第一個打噴嚏了。

“二姐。”薑元儀看到瘦成一把骨頭的薑明月倒吸了一口氣,薑明月性子怯弱,但對著姐妹相處時還是愛笑愛玩的性子,出嫁前身材也頗為豐腴,沒想到一年不見就瘦成了這樣。

“二姑。”兩小看到懨懨躺在床上的薑明月嚇得直哭,她們性子頑劣,除了長輩外,府中同輩都不愛跟她們玩,唯獨薑明月總有數不儘的耐心陪兩人,兩人很是黏膩阿姑,兩人看到薑明月如此,幼小的心頭浮起了莫名的恐慌。

薑明月勉力起身,伸手對兩人道:“阿左、阿右過來。”她身邊還有一個青衣女郎上前就要扶薑明月,卻被薑明月阻止,“你有了身孕,就回去休息吧,不用天天過來。”

“伺候娘子是奴該做的。”女郎柔聲道。

薑元儀冷眼看著這名青衣女郎,容貌比之前那位還要更甚幾分,清麗柔美、我見猶憐,裴家姐夫果然好豔福!她上前對兩,“阿左、阿右來看阿姑應該高興啊,阿姑隻是身體不好,等好了就能恢複之前的樣子了。”

薑元儀和薑微同時吩咐道:“把窗戶打開透氣。”

乳母連忙讓人去開窗,兩位小娘子不會害二娘子的。

給眾人打簾的侍女端了四盞蜂糖水上來,柔聲解釋道:“四位小娘子年紀小,喝茶無益身體,還是喝些蜂糖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