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離婚(下)(2 / 2)

九重韶華 看泉聽風 12776 字 3個月前

“當然,我還要活著回來,給你請封誥命!”裴二豪氣大發的說。

“我隻要你能平安就開心了。”丁氏被丈夫哄得直笑,小夫妻兩人的甜蜜成了沉悶裴家唯一的亮色。

裴二休息了一晚上,恢複了些精神,想先把被大哥典出去的良田贖回,裴二手裡握著自家的田契、地契,暗暗歎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要花多少錢。

丁氏給他穿上了一件新作的衣服,然後對著他傻笑,裴二好笑的望著她,“為何發笑?”

“夫君真俊美。”丁氏憨憨道。

“真是傻丫頭。”裴二眼底浮上了淺淺的笑意,柔聲道,“晚上不要等我了,我會很晚才回來。”

“嗯。”丁氏柔順的點頭,要是沒身孕,她肯定等丈夫回來,但現在有孩子了,她一定不會拿自己身體開玩笑。

裴二笑容等出了房門後,就消失了,他步履略顯沉重的往外走去。裴二原以為去要回良田會很吃力,卻沒有想到來人居然很熱情的接待了他,並且願意以非常低的條件換回裴大換出去的良田,這讓裴二非但沒有受寵若驚,反而有一種惶恐,他不怕花錢,就怕欠人莫名的人情,“是我們毀約在先,這些是王郎君應該收下的。”

“二郎君,無須如此多禮,哈哈,說來我那間彆院也不值多少錢,哪裡值得用良田來換,說來都是我那孩子太不懂事!要是我知道此事,是絕對不允許他做這件事的!”那姓王的中年男子一臉生財和氣的笑容,臉上的肥肉一顫顫的,甚是可親。

“買賣交易全憑雙方自願,我阿兄是自願交換,哪裡有什麼值不值的。”裴二淡淡一笑,堅持將手中最好的良田給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笑容微斂,仔細打量著裴二,看上不過弱冠之年,但氣度十足,跟他那傻子兄長完全不同,中年男子心中一動,他原隻是看在薑家的麵子上有意放裴家一碼,見裴二如此,到也不願意真得罪裴家了,有子如此何愁不翻身?中年男子暗暗歎氣,這二郎倒是可憐了,不是長子,不然跟那薑氏女也是一對良配。這薑家還真有意思,旁支剛跟裴家鬨翻,嫡係又來透信想幫他一把了,中年男子摸了摸自己的胡須,“既然二郎君堅持,那王某就受一半良田。”他見裴二還欲在說話,“二郎君是看不起王某,不想交王某這個朋友嗎?”

“當然不是。”裴二見中年男子如此說話,拱手道:“裴某謝過王郎君好意。”

“哈哈——這才爽氣!”中年男子拍著他的肩膀,“走,兄弟我們去喝上一杯,你還想當些地契?可要我做個中人?”

“勞煩王兄指點了。”裴二從善如流道。

裴二的動作很快,在薑家拉嫁妝的第三天,就湊齊了一千貫以及被裴大送出去的良田上門了,裴大始終沒露麵,裴縣公也沒讓他露麵,現在家中的事宜基本都是裴二處理的。

薑府主人基本都沒有出麵,杜氏就派了一個侍妾出麵核對裴二送來的數目,那侍妾也不接下人遞來的數目,隻專注的看著自己修建整齊的長指甲,“都收起來吧,不過幾貫錢的數目,哪裡值得人來費心,我們家娘子每年的脂粉錢都不止這數目。”

裴二臉色微僵。

那侍妾一根根的看著自己的手指,半晌才抬頭訝然道:“咦?裴二郎君,你怎麼不坐?你們這些沒眼色的東西,都不知道給二郎君上茶!”

“不用了。”裴二笑容溫文依舊,“裴某尚有事,不便久留。”

侍妾捂嘴笑道:“二郎君可不是有事嗎?聽說貴家母親又病了,要不要請太醫署的醫正來看看?這麼拖下去可不好。”

裴二眼底閃過怒意,他是孝子,縱然孔縣君錯再多,他都不容有人來說自己母親,但以他的個性也不可能對一個上不了台麵的輕浮侍妾口出惡言。

“哎呀!瞧我這張嘴真不會說話!太醫署的醫正那是能隨便請的。”侍妾輕拍自己的嘴,“二郎君,沒事都往太醫署跑幾趟吧,以後就不能去了!”

裴二聽到侍妾的話,眼底迅速閃過一絲黯然,薑家果然出手了!他們真——裴二雙拳緊握,沒關係,他會把裴家失去的都掙回來的。

侍妾還待譏諷幾句,卻聽一聲,“七娘子來了。”侍妾斂了笑容,恭敬的起身,這才是薑家侍妾該有的態度。

薑元儀由丫鬟仆婦簇擁著進來,看到裴二時,她客氣含笑道:“二郎君。”

裴二看著眼前這個笑容溫和的少女,對她拱了拱手,“七娘子,大恩不言謝。”他昨天跟那人喝酒時候,才知道原來國公府二房的管事曾派人上門提點了那人提點了一句,才讓自己輕而易舉的換回了大嫂的百畝良田。裴二並不認為薑家其他人還會對他們有善意,唯獨薑七娘一直對他們很和善,這讓裴二感激在心。

“二郎君客氣了,你是有大誌向的人,這不過隻是磨練罷了。”薑元儀含笑。

“承七娘子吉言。”裴二對薑元儀再行一禮後大步離去。

薑元儀轉身往薑明月處走去,她乳母不讚同的望著薑元儀,“七娘子,你這樣娘子會生氣的。”

“不會。”薑元儀淡然道,“裴二是有大誌的人,不要逼得太緊了。再說裴家是無賴,一旦鬨翻了,受苦的還是二堂姐。”

乳母欲言又止,但又歎了一口氣。

薑明月和裴大的親事在眾人議論紛紛中離婚了,裴二也在裴大離婚後去了安西,這讓薑元儀一愣,她怎麼記得裴二最初做官是京官,而且是文官,後來才轉職武官,現在卻直接去安西了?不過現在有好多地方跟曆史上有點出入,她明明記得趙六是趙旻最小的孩子,怎麼後宮卻還有這麼多妃子懷孕?難道這些孩子都沒有生下來?可為什麼安貴妃夭折了那麼多孩子,明明史書都記載了,難道是妃子品階問題?不過裴二去安西也好,安西是裴二名揚天下的地方。

裴二在妻子笑聲和鼓勵中躊躇滿誌的去了安西,但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裴家在他離開三個月後就被奪爵了。自己嬌憨的妻子會因母親派了過分繁重的家務,導致七個月就早產了,生下了兩個體弱多病的雙胞胎兒子,熬了不過半年,就先後夭折了。丁氏也因為生產時傷了身子,不能再生了。丁氏的娘家上門來要接女兒回家,但丁氏怎麼都不願意離開,堅持要等裴二回來。孔氏知道丁氏無法身孕了,對丁氏就更加惡劣了,丁氏產後失調,憑著一股等裴二的信念,堅持了兩年,最終一天清晨躺在她跟裴二的婚床上再也沒起來,手裡還握著裴二親自給她打磨的玉簪。

丁家人上門,將裴家上下砸的一乾二淨,丁氏的母親和幾個嫂子揪著孔氏的頭發把她拖到了門口,丁氏的母親還咬掉了孔氏的一隻耳朵。裴元同在混亂中,被丁家人砍斷了右手,原本孔家就靠裴元同在府衙做文書的收入,裴元同斷了手,家裡就徹底斷了經濟來源。而裴大也因為屢試不第,轉而去考明經科,不錄,從此沉迷於酒精中,一次醉酒回家時候跌入深溝,斷了一腿,徹底絕了仕途。

而裴家的娘子、郎君也因為裴家大兒媳、二兒媳連續出事,再無人家肯同裴家結親。而月濃在孔氏日複一日的折磨中,磨損了所有的貌美,再不得裴大半點憐惜。隨著裴家的敗落,下人陸續被賣,她包辦了裴家大部分事務,再一次深夜,她抱著孔氏打翻了油燈,試圖和她同歸於儘,但被裴元同及時發現救下了孔氏,但孔氏半邊身體燒傷嚴重……

而在裴二啟程去安西之時,安西也傳來了一條在京城全不起眼,卻讓安西大地震的消息——安西都護林靖最愛的侄子突然暴斃了!死時麵無安詳,肌膚呈現粉紅色,安西經驗最豐富的仵作驗了三天三夜都沒有驗出他到底是何死因,隻說應該不是他殺。這讓林靖震怒發狂,安西全程戒嚴,全安西的流寇被安西最精銳的陌刀兵清洗了一遍,但還是沒有找出殺人凶手,隻能不了了之。

林熙帶著淺淺的笑容看著下屬傳來的消息,幾個月的布置果然沒白費。

“阿熙,你在看什麼?”薑微好奇的看著林熙,怎麼感覺他笑得很——不懷好意?

“沒什麼。”林熙望著薑微的目光隱含愧疚,碳火燃燒不完全產生的氣能置人於死地還是阿識告訴自己的,他第一次用就來殺自己庶兄,這件事無論都不能讓阿識知道,“你怎麼來找我了?你不是說今天要跟你堂姐一起去玩嗎?”

薑微一聽小臉就拉了下來了,“我才不跟她玩呢!”

“為何?”林熙問,第一次見阿識跟自家姐妹如此慪氣。

“都是七姐啦。”薑微忿忿道,“我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今天約好了大家一起玩,她居然帶上了裴大娘子!”她都不知道薑元儀到底在想什麼!這麼自己扇自己耳光她覺得很爽?

“為何?”林熙錯愕道。

“她說裴大娘子因為我們薑家打壓而退婚了!她覺得她這樣太可憐了!所以要帶上她散散心!”薑微氣道,“她說的我們好像是十惡不赦的惡霸一樣!誰打壓裴家了!什麼我們薑家,她好像不姓薑一樣!裴大娘子可憐,二堂姐不可憐嗎?二堂姐都不能生孩子了!”

“阿識不氣。”林熙輕拍薑微的背,恢複了女兒身後,林熙對薑微的舉動隨意了些,“你說裴大娘子因為薑家的打壓被退婚了?”

“沒有!”薑微激動的辯駁,“我不信有人會做這種無聊事!”要找人出氣也是找裴大,誰去找一個小女孩?

“當然沒人。裴大娘子被退婚是因為裴家被奪爵了,裴家本來無人出仕,如今沒了爵位,門不當戶不對,人家自然會退婚。”林熙分析道。

“對啊!”薑微聽閨蜜這麼一說,心裡的委屈一下子湧了上來,“我說我不信家裡會有人這麼無聊,但薑七對我說什麼,家裡人哪裡需要說什麼,隻要二堂姐跟裴大離婚了,就有人會這麼做,還說不要讓我牽連無辜,我哪裡有牽連無辜了?難道她的意思是說,二堂姐離婚還是我們薑家仗勢欺人?二堂姐就活該被裴大、裴家一輩子欺負死?活該流產?活該生不了孩子?”

“不許亂說話!”林熙皺眉,“什麼死不死的,不喜歡就不理她好了,她這樣自然有人來收拾她。”

“可她的意思就是如果我不讓她帶上裴大娘子,好像就是我不讓她嫁個好人家,裴大娘子還在一旁哭,不停說她馬上走,不要我們姐妹吵架,她還拉著裴大娘子說不怕,有她什麼的——”薑微好難受,除了熊孩子她沒跟人吵過架,對於熊孩子她也是動手為主,從來不知道應該怎麼跟人吵架,看兩人如此,薑微一陣糟心,也懶得理這兩人了,轉身就來找阿熙了,“阿熙,我沒想讓裴大娘嫁個不好的人家,但裴大娘子可憐,二堂姐不可憐嗎?討厭——”她討厭這個地方,一個人犯錯全家被連累,尤其是女人,嫁人後還要被婆婆虐待,還不能訴苦……

“裴大娘是否能嫁到好人家,跟薑家完全沒有任何關係。”林熙冷聲道,“她有這樣的母親、這樣的哥哥就足夠讓她嫁不到任何好人家,要說他們他們家娶不到媳婦才好,誰嫁進去都沒活路。”薑氏女都能被折騰成這樣,其他門第稍低的些還有活路?時人忠孝,甚至有人因為母親一句嫌棄兒媳的話而把妻子休棄,大家虐待新婦*的事屢見不鮮,甚至有新婦被大家虐待的連家翁都看不過去,做主離婚放了新婦一條生路。但薑家的女兒是普通的新婦嗎?即使薑明月是薑氏旁係女,人家還有一個當大將軍的伯父,裴家連這點都看不透,孩子怎麼可能有好結果?

“再說你們家是什麼地位?他們家是什麼地位?薑元儀把裴家大娘子帶在身邊,準備讓她當妾嗎?她這麼做根本就是害了她!”薑明月是下嫁,薑元儀來往閨中好友的兄弟怎麼可能娶裴家娘子為正妻,當妾倒是有可能,而裴大娘見識了薑家顯貴的一麵,如果將來求而不得,反而害了她一輩子。

“阿熙,我覺得我跟她三觀對立。”至少她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去可憐裴家人,裴家再可憐,有二堂姐可憐嗎?她永遠失去了做媽媽的權利!這對一個想要孩子的女人來說,還有什麼比這個更絕望的事。

“彆想了。”林熙哄她,“走,我帶你去騎馬。”

“好。”薑微眼睛一亮,她還不能單獨騎馬,一定要有人帶,“我原以為我跟能她一起玩的。”她原想兩人都是穿越的,應該有共同語言,可她發現她真無法理解薑元儀。

“我們去彆莊吧,那裡已經種上苜蓿了,房舍已經在修建了。”林熙扶著薑微上馬,坐在她身後。

“太好了!那我們什麼時候能養女兵?”薑微問。

“再有一個月就行了。”

“嘻嘻——阿熙,我們以後帶上好多好多女兵出門打獵好不好?”

“好。”

薑微被林熙帶出去玩了一圈,氣消了,人也開心了。而薑元儀則因為帶著裴大娘子赴宴,被長輩關了禁閉,甚至連她一心想要燒出玻璃的琉璃廠都在薑懌的做主下,交給了薑元儀的嗣兄處理。裴家的事就這麼淡出的了眾人的視線,而薑微也恢複了她每天去崇文館上課、回家兩點一線的作息,春去秋來,轉眼四年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