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無晦(一抹刀光)(1 / 2)

雲乘月等了良久。

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我的話說完了。”

雲乘月轉身走開,也不再理他。

她走到青銅人旁邊,問:“天甲,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找點吃的?我有點餓了。”

跪伏在地的青銅人一動不動,隻偷偷抬起眼,飛快地看看她,又趕快低頭。

雲乘月又踱步到另一個青銅人邊上:“天乙……”

“天丙……”

“天丁……”

沒有一個青銅人回應她。

地宮裡,隻有很輕微的清脆碎響——這是青銅人們偷偷抬頭、偷偷觀察狀況時,碰撞出來的聲響。

他們心中不約而同浮起一個疑問:他們外貌一模一樣,她是怎麼準確又輕鬆地分辨出他們誰是誰的?

可他們既然沒問,雲乘月自然不知道還有這個問題等她解答。

她問了一圈,沒得到回應也不氣餒,自己去記憶中放食物的地方找了找。隻翻出來一壺瓊漿,她也還是好好地喝掉了。

想來,那些靈果、烤肉,應該都是青銅人們去地麵采集的。

在發現他們有自己的靈智後,雲乘月就將代詞從“它”換成了“他”或者“她”……因為不知道性彆嘛,就隨便換著用。

她喝完瓊漿,又走動一圈,再看看漏刻指示的時間,對應過來大約是下午兩點半。

好,可以開始下午的學習了。

雲乘月回到書桌邊,將《雲舟帖》鋪開。

“生”字在她眉心識海跳了跳,也跟著飛了出來,輕盈地繞著字帖飛了一圈,一會兒停在“春”字上,一會兒停在“雲”字上。

雲乘月凝神看著,輕輕“咦”了一聲。是她想多了?她忽然覺得,這卷《雲舟帖》和自己變得親近了不少,好像不再隻是一卷精美的墨寶,而是如一名親切的老友。

“……是你的原因?”她看向活潑的“生”字。

書文沒有固定形態,而是不停變換字形、字體,一會兒它是清雅秀麗的小楷,一會兒是寬闊渾圓的大篆,一會兒又成了不羈的狂草。

被雲乘月一眼看來,“生”字原地翻了個跟頭,又抬起中間的一橫,仿佛兩隻小手,捧著自己的“臉”扭來扭去,最後才用力點了點“頭”。

“那你能不能讓我看見後麵的內容?”雲乘月被逗笑了。

書文用力搖“頭”。

雲乘月和“生”字彆有聯係,立即明白了它的意思:她的修為不夠,看不見。

“原來如此。”她也不失望,隻覺理當如此、自己還要多多努力,就拿起筆,開始凝聚心神,“那就臨三百張大字吧。”

——仲春之……

“雲乘月。”

陰風吹來,逼得她一筆歪了出去。

雲乘月心裡泛起驚喜的漣漪,麵上卻沉住氣,抬頭瞟他一眼,板起臉:“乾什麼?你是一賭氣就開始惡作劇的小孩子麼?”

墓主人站在她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帶著那顆懸浮在他後麵的頭。

好香。

雲乘月立即緊緊閉上了嘴,害怕自己真的垂涎三尺。饒是如此,她的目光還是不由自主變得含情脈脈。

墓主人僵硬地動了動。

“生”字距離他太近,而她還不會控製書文的氣息,所以他此時宛如被捕獵者盯上的弱小動物,毛骨悚然,很想往後退開,有多遠避多遠。

但他克製住了本能的恐懼,迫使自己站在原地,脊背繃得比任何一個時刻都更筆直。

“薛無晦。”他自我介紹,語氣冷淡矜持,“神兵自晦,我無晦的……無晦。”

雲乘月心裡更開心:這是願意溝通了?對待流浪貓,有耐心果然是對的。

她站起身,伸出右手:“哦,你好,我叫雲乘月,乘月而來的乘月。”

她手已經伸出去了,才想到這並不是這個世界的禮儀,自己又將手放下。這隻是一個簡單的誤會而生出的動作,但他凝視著她的手,寒冷的眉眼愈發寒冷,顯出凝重與忌憚。

雲乘月覺得,他恐怕是把自己的動作當成威脅之類的了……

果然,他開口了。

“……你要什麼?”他一字一頓,眼裡有殺意與忌憚交相纏繞,“雲乘月,你要什麼,才願成為我的皇後?”

雲乘月本來是不想逗他的。但他神色凝重,又要用冷淡來掩飾猜忌,背後那顆乾枯的頭顱還在微不可察地顫抖、發出濃鬱的香味……

他的頭太可愛了,可愛到足以讓她生出逗逗他的憐愛心思。

食欲的催動下,雲乘月完全看不見乾屍頭顱的恐怖猙獰,隻覺得它就是世界上最可愛、最漂亮、最美麗的事物。

“我要什麼?很簡單。”她側彎著腰,對著那顆乾巴巴的、骨頭形狀很漂亮的頭,伸手一指,“這個,給我。”

薛無晦整個人都繃緊了。他眉眼天生就陰沉,即便麵無表情也顯得像夜色裡的迷霧,而當他沉沉地望著誰時,仿佛有死亡的陰影悄悄鋪開。

“你要這個?”他反問,聲音也繃得像一根弦。

雲乘月偏頭看著他。

“嗯……”她粲然一笑,“開玩笑的!”

他沒有笑,仍然麵無表情,似乎並不相信她說的話。

雲乘月輕輕一歎,眼裡卻還是笑:“好啦,我說過,不會在你不同意的時候碰它。”

“至於我要什麼,條件不都告訴過你了?就三個。”

第一,要說清來龍去脈,她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

第二,她的人生是自由的,就算幫他,也不會因此耽誤自己的生活。

第三,他們互相承諾,不會主動傷害對方。

薛無晦聽著,眉頭漸漸蹙起,眼裡也流露了幾許愕然。像冷沉沉的水墨畫上,裂出了茫然的一抹灰雲。

“……就這些?”他問。

雲乘月眨眨眼:“我早就說過啊,不然還能有什麼?”

薛無晦仍皺著眉,淡淡道:“比如讓我成為你的奴隸,今後但憑你驅策。比如奪了我的神智,讓我成為你的傀儡。比如逼我簽訂契約對你言聽計從,如有違抗便酷刑處置……”

他語氣很平,語速卻很快。

雲乘月聽得漸漸睜大眼。

他們對視片刻。

雲乘月率先感歎:“居然能想到這麼多,你真的好變態。”

這就是曆史書上說的殘酷的封建君主嗎?不愧是被打倒的對象。

薛無晦:……?

雲乘月感歎完,又有點苦惱:“你為什麼想這麼多?我隻是覺得,你雖然看起來很凶,但是也沒有做過我認為不可原諒的事,還幫過我,那假如你有需要,我也可以幫你,就是這麼簡單。”

說得真是好聽。薛無晦提了提唇角,眼裡卻沒有絲毫笑意:“哦?那你不如不提條件。”

“那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