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變故(都不簡單)(1 / 2)

因為昨夜的變故, 雲乘月起晚了。

修士在第三境之前,都需要正常的睡眠來調息靈力,無法通過打座來恢複。雲乘月的作息非常精準, 昨夜少睡了多久,早上就要補多久。

她醒來時, 天已經全亮了。等收拾完、走出房門, 船上已處處人聲,窗外還傳來鷗鳥的鳴叫。

一枚“音”字從上飄落,正落在她麵前。墨字一扭,變為一行文字, 還發出了船長的聲音。

“雲姑娘,即將開始分割桃花鯰, 請往甲板一觀。”

傳音完畢後,這枚文字就自行消散。

雲乘月抬手戳了戳空氣, 有些好奇:“原來書文之影還能這麼用……”

縹緲煙霧在她身邊凝聚,從中伸出一隻蒼白修長的手,輕輕在她麵前一抹。霎時,黑煙形成一行新的文字:你還有的學。

雲乘月和這行字相顧無言。

她抬起手, 拿藤編小烏龜當板擦,把那行字“擦”掉。

二樓似乎隻剩她一個人。她往樓梯走去,又問:“你去哪兒了?”

帝王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他的神情頗有些耐人尋味,仿佛在微微地笑,眼中卻又像有狠戾之色。

“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雲乘月停下腳步:“需要我幫忙麼?”

他轉身倚著欄杆, 有些漫不經心:“你是想問, 我是否又要傷及無辜, 累你負責?”

雲乘月並不生氣,反而笑起來, 腳步輕快地跟上去:“既然你明白,就直接告訴我吧。”

“不會。”

今天是個陰天。他在冬日慘白的天空下回頭,黑發被江風吹得揚起,更襯他眉眼陰冷精致。他唇角弧度不變,聲音卻冷了下來。

他說:“這回我目標明確,不必勞你費心。”

“好,多謝你體諒我。”雲乘月微微歎口氣,“可我也是真的想幫你。”

他多看她一眼,轉過臉,沒吭聲。

雲乘月試著走到他身邊,探身想看他的表情,結果他再一轉臉,長發將側臉遮了個大半――不讓她看。

她問:“你看到什麼了,還是你覺得誰有問題?”

他這才略瞟過來一眼:“你真在關心這個,而不是用來當借口?”

……結果是為了這個在不高興。雲乘月莫名腦補出了一隻不高興的貓、兔子、烏龜,全是黑色的,簡直可以開個動物黑臉大會了。

她莫名想笑,忍著,顧自捧起烏龜,說:“我真的關心你。我們認識的時間最長,其他人當然比不了你啦。”

認識的時間長,所以最關心……她說出這話的時候很自然,說完了卻心中一動,仿佛若有所悟。

她還在沉思,一隻蒼白的手橫伸過來,重重往她的烏龜殼上一彈――

“……喂!”

藤編小烏龜騰空而起,在半空翻轉兩圈,雲乘月眼疾手快,好險才抓住,沒讓烏龜從二樓甲板摔下去。

她心疼烏龜,心裡冒出兩點火星。可還沒發出來,薛無晦走到她身後,幫她將發髻理正。

“這麼簡單的發式也能歪,看著彆扭,你到底有沒有生活自理能力?”

他冰涼的手指穿插在她發間,將那柄插歪的玉梳正了正。雲乘月下意識想回頭,卻被他抵住後腦勺,不讓她亂動。

“洛小孟。”他說。

雲乘月心思立即轉過去,輕聲問:“是他?他有問題?”

帝王隱約嗤笑一聲,牽起她一縷頭發:“怎麼,不信?”

雲乘月突然希望烏龜能長牙,這樣可以幫她咬他一口――讓他渾身是刺。可實際上她並沒有寵物,隻能自己上陣:“你上輩子是不是根竹杠?”

薛無晦:……?

她才解釋說:“那人雖然不怎麼樣,但看起來也不是很厲害的人,起碼沒有厲害到足夠入你的眼,所以我覺得奇怪。”

他動作一頓,接著將她頭發多挽了一次,不知道在做什麼。

“……屆時你會知道。”他的聲音還是冷冷淡淡,卻緩了許多,像繃緊的弓弦懶洋洋地鬆弛下來,“好了。”

他鬆開手,自己滿意地端詳片刻。

雲乘月摸摸頭,狐疑道:“你做了什麼?”

“總不會害死你。”

他淡淡一句,又道:“快拿你的戰利品去……如果你們真的能開始的話。”

他有些意味深長。

“……嗯?”

……

雲乘月走下樓梯。

她並不是最後一個到甲板上的。她到的時候,王雁冰、陸姑娘、洛小孟等人已經站在前頭。陸姑娘嬌嬌的,又想來找茬,王雁冰卻長袖善舞,和和氣氣地替她擋了回去。

她笑道:“雲姑娘昨夜一擊,必定累著了。她修為不如我,卻比我起的作用大,真叫我慚愧,多等一等算得了什麼。”

她是第二境修為,那陸姑娘也是第二境,聞言就不好再說什麼。

雲乘月對王雁冰客氣地笑了笑,心中並沒有什麼特彆的感覺,但她忽然想起昨夜薛無晦說過的話,就遲疑起來。

王雁冰棄她而去時,她並不生氣,現在她幫她,她也沒什麼感激……這說來合理,但似乎確實不太對勁。

但人的心情波動如果能受理智控製,也就不叫心情了。雲乘月猶豫一下,就走到王雁冰身邊去。

“王姑娘,”她低聲說,“謝謝你幫我說話。”

王雁冰個子高,比她高出小半頭,聞言有點驚訝,接著爽朗一笑:“這有什麼,我說的是實話。況且……”

她壓低聲音:“昨夜,實在對不住。是我先找你搭伴,卻沒能儘到同伴情誼,也沒來得及好好道個謝,你還來謝我乾什麼?”

雲乘月感覺有點怪。她想了一下,明白是哪裡奇怪了。她有點驚訝:“你……難道隻找了我一個人搭伴?”

“自然,搭伴原本就隻能找一個人。”王雁冰有些奇怪,繼而明白過來,有些苦笑,“你以為我找了很多人?”

“嗯。”雲乘月並不掩飾,坦然道,“我看你交遊廣闊,以為你跟很多人都說好了要搭伴。”

王雁冰長相英氣,兩道劍眉尤其精彩,此時她長眉一揚,故意做出個有點凶巴巴的表情:“我像是那麼花心濫情的人?雲姑娘,明人不說暗話,我結交你雖然有私心,但我也不屑去做那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人。”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洛小孟。恰好,那黑皮少年也看來一眼。他站在那一臉無聊的陸姑娘邊上,還是一臉憨厚,隻是外放的氣息已經調整回了第三境。

雲乘月突然噗嗤一笑。

王雁冰本來鄙視得很認真,被她一笑,有點懵:“雲姑娘,你笑什麼?”

雲乘月說:“我在想,原來王姑娘沒有我以為的那麼勢利。”

王雁冰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輕咳一聲:“這個嘛……適當勢利,適當勢利。”

她不無自嘲,自己卻也笑起來。

笑了會兒,她突然問:“雲姑娘,那不然……我們再搭個伴?”

雲乘月想了想,搖頭:“不了,你昨天晚上走得挺利落,我暫時不能將你當成同伴信任。”

王雁冰碰了個釘子,也不尷尬,爽快道:“也對。雲姑娘說話直接,我喜歡。那我就去找其他人了,這一路沒個照應總是有些心慌。”

雲乘月說:“好。”

又等了一會兒,船長等人才走過來。他們作為保寧號的船員,不參與戰利品的分割,慣例是作為第三方主持。

他們才一踏上甲板,就有熟悉的人問:“怎麼沒拿叉子來?”

保寧號上的魚叉是三品法器,切分五品的桃花鯰很利落,在昨夜也發揮了大用。人們聚在這裡,就是為了等他們過來。

船長走上高處,神色卻有些凝重。

“諸位,實在對不住。”

他沉聲說:“昨夜出了紕漏,存放食物的倉庫被水妖擊穿,幾乎所有食物都沉了江,包括靈米、果蔬、清水。”

“我們保寧號會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在航行到下一個碼頭前,全體船員都會儘力捕撈江中靈物,但……現在是冬日,江中生物並不活躍,所以恐怕這兩條桃花鯰的屍體,不得不暫時充公,以作不時之需。”

船長深深一禮:“實在對不住諸位!”

他說得客氣,語氣卻非常堅決。

人群頓時嘩然。

“……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