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難(真真假假)(1 / 2)

大道之爭, 還關乎明光書院眾人的前途乃至生死……

一時間,竹林寂靜,唯有風動。

唰啦啦――

雲乘月等人所處的這片山穀中滿植翠竹, 青影斜漏陽光。

分明清新安寧之景,影子晃動之間卻有竹葉如劍、竹莖似刀, 縱橫如刀戟, 又似書文銀鉤鐵畫。

“再怎麼說,你們也隻是初初踏入書文道途的新人。這件事……對你們來說是沉重了些吧?”

站在翠影之中,楊霏輕歎一聲,緩和語氣。

此言一出, 季雙錦和陸瑩都下意識點點頭。

楊霏一笑,道:“所以, 你們今夜還是再好好考慮一二。是要走明光書院的路,還是白玉京的道, 亦或……乾脆離開明光書院?”

她斂去笑容,頗有些嚴厲地看著幾人。

“你們真有這份決心,敢參與天下未來大勢之爭?萬一失敗――你們可知下場如何?!”

這一句聲音陡然提高!

楊霏一直身姿優雅、語音柔和,忽然疾言厲色, 又有四周竹林颯颯作勢,竟帶出幾分風雷之勢。

呼――

恰好又一陣風過。

不,究竟是恰好,還是被楊霏周身波動的靈光帶出?

無論如何,風竹齊動, 恰恰是將她那句喝問放大, 直直烙入了聽眾心底!

――是堅持考核, 卷入暗潮湧動的大勢之爭,還是選擇後退一步, 明哲保身?

是進是退?

進,不說考核艱難,若是未來書院落敗,她們豈不是一起遭殃?

退,雖然進不了書院,但也能去彆處求學,先壯大自己的實力。

這並不是一個很難判斷的局勢,也不是一個很難看清的問題。

所以……如何選擇?

一時之間,季雙錦和陸瑩都流露出遲疑之色。

季雙錦雖然是不受重視的庶女出身,但因為前未婚夫樂熹的緣故,受了良好教養,也知道一些秘聞。此時,她麵色變來變去,混合了驚訝、了然、思索、恐懼……動搖最為明顯。

陸瑩就簡單多了。她先是一驚,又是猶豫、舍不得,最後撇撇嘴,有點煩躁卻又釋然地吐出口氣。

“那就算……”

“那就算一算,如果少了我們三人,其餘競爭者通過考核的可能,可以大多少?”

雲乘月笑著接話。

其餘競爭者……?

除了一臉平淡的辰星外,其餘幾人都是一愣。

季雙錦有些不解:“乘月,你忽然提這個,是……?”

反倒是從小掙紮求生的陸瑩,隻稍稍一怔,立即神色一變、後退一步,略顯敵意地盯著楊霏,手裡也做出防禦姿勢。

雲乘月則雙手交疊身前,指間牢牢抓住“鎮山河”――這支據說是稀罕寶物的毛筆,回擊了莊夜後,就一直在雲乘月手中。楊霏並未拿走。

而此刻,“鎮山河”的筆尖,正直直對準楊霏。

甚至一點墨色靈光,已經氤氳出來。

注視著這點靈光,楊霏細而優雅的眉毛,輕輕地、輕輕地揚了起來。她方才篤定的眼神沉了下去,微微笑的唇角也沉了下去。

“雲師妹……這是何意?”她問。

雲乘月的手紋絲不動,毫筆筆尖也紋絲不動。

她隻是看著楊霏,平靜地說:“這話應該是我問楊前輩。”

“楊前輩‘循循善誘’,想勸我們放棄考核,是什麼意思?”

楊霏陡然不悅:“雲師妹是說我對你們有歹意?若真是如此,方才在山門前,我何必助你?”

“何況……”

楊霏再瞄一眼雲乘月手中的筆,輕蔑地說:“即便是重寶‘鎮山河’,由第三境的小姑娘拿著……你真以為可以對我造成什麼威脅?”

雲乘月笑了笑,而且笑得有點無奈。

“我就不明白,隻是參加個考試,為什麼這麼難。”

她終究也輕輕歎了口氣,語氣溫和卻毫不猶豫:“楊前輩,果真是――前輩,麼?”

她著重咬了“前輩”二字。

這句話剛剛落地時,四周很安靜,沒發生任何變化。

接著,季、陸二人都驚訝地扭頭看她,眼裡寫滿了疑惑。

繼而,楊霏略略偏了偏頭。她發上的青玉簪一閃,飛掠過一抹刺眼的陽光;還有一些陽光落在她細白的臉上,模糊了她的神情。

“雲師妹在說什……”

“――人家都拆穿了,你就彆裝了。”

她正否認時,橫裡卻飛來一聲嗤笑。是從竹屋的方向傳來。

雲乘月循聲望去,隻見竹屋門口有一名青年男子倚門而立,正似笑非笑看著她們。

他嘲笑楊霏道:“裝模作樣,沒用得很,還顯得心虛。”

他外貌約在二十五六,五官清晰精致,頗有些雌雄莫辨的銳利之美。他一身勁裝紅衣,豔色如霞光流麗,手裡還拈著一枝灼灼桃花。

這會兒是冬天,哪兒來的桃花?

不過,縱然有些怪異,那一枝盛放的桃花在青年手中,卻相得益彰,著實襯得他容貌更美得霸道。

青年衝她勾了勾嘴唇:“喲,好漂亮的小姑娘。”

雲乘月隻瞟了他一眼,注意力就回到了麵前的楊霏身上。

出乎她意料,方才還莊重大方的“楊前輩”,此時卻一反常態,臉頰一鼓、雙手抱胸,“哼”了一聲便扭開去,儼然一副少女做派。

“誰說沒用?我看她就是詐我。”她嗔怪道,“小叔叔,都怪你,人家本來還有機會,都被你破壞了!”

緋衣男子又一笑,並不接話,隻忽然對雲乘月“喂”了一聲。

“那邊的漂亮小姑娘,”他懶洋洋地晃了晃手上的桃花,“要花不要?要的話,叔叔送你。”

雲乘月略皺起眉毛。

“不了,謝謝。”她簡潔道,隻去看楊霏,“不裝了?”

楊霏登時有些氣惱:“小叔叔對我隨意呼喝,你就以為你也可以?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

緋衣男子咳了一聲:“小曦,家裡就是這種教養?”

楊霏――小曦,立即乖乖住嘴,隻神情還掩飾不住的惱怒,還有一種明顯的對雲乘月的敵意。

雲乘月狐疑地看了看他們。

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情況?

她看向辰星,但後者搖頭,有些歉然道:“明光書院之人,我認識不多。這兩個,沒印象。”

辰星說得很淡然,接著,她又扭頭看向另一邊。

“但是,有人可以解答。”她捧著銀鏡,藍眼睛裡放出一點冷光,“那邊躲著的人,出來。”

片刻後,某叢竹林背後,方才無聲無息繞出一個人影。

此人身形纖細,青衣飄然,長發自然垂落,無有任何裝飾。她唇邊帶著微微的笑,舉手投足皆如秀木隨風,自然之中不失力度。

――正正是楊霏的模樣。

“不愧是辰星大人,從見到您開始,就知道瞞不過您眼。”

女子漫步行來,如一陣清新的風吹來。

與她相比,剛剛領路的“楊霏”立即被襯成了效顰東施,顯得分外拙劣。

雲乘月更加皺眉。她左右看看,再次確定季雙錦、陸瑩都在她的保護範圍內,辰星也好端端站在旁邊,這才重又看向“真假楊霏”。

她問:“你們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