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大婚(1 / 2)

嫁嬌女 一笑笙簫 16144 字 4個月前

鄭芸菡萬萬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她幾乎一夜沒睡,天蒙蒙亮時,她撐著身子坐起來,腦袋發沉。

鄭煜堂果然已經起了,他換了一身月白圓領袍,整個人顯得風度翩翩,端方俊逸。

剛剛跨出院門,鄭芸菡已經等在那裡。

“我陪大哥一道。”

鄭煜堂剛要推辭,她已拽住他的衣袖,一副“你敢攆我試試”的模樣。

他失笑,與她一同出門,然後看到更早等在侯府門口的舒清桐。

兄妹二人俱是一愣。

舒清桐展顏一笑。

鄭煜堂加快幾步過去:“你怎麼來了?”

舒清桐衝鄭芸菡輕輕點頭,然後才看他:“我覺得,成親是你我二人的事情,沒道理讓你一人去扛。要解釋,也該我們一道解釋。”

鄭煜堂眼神輕動,握住她的手。

“哥哥。”少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鄭、舒二人皆望向她。

鄭芸菡快步過來:“哥哥與舒姐姐不忙去王府,先去將軍府。”

二人微怔。

鄭芸菡正色道:“王府與將軍府來往多時,哥哥卻一次也沒有去過。饒是舒家欲與王府聯姻,可是我覺得舒家在這場婚事裡,最看重的還是舒姐姐,所以哥哥要娶舒姐姐,也應當將舒家放在前頭。”

“若是先去王府解釋,在舒家看來更像是哥哥畏懼王府勢力,怕得罪人。先去將軍府,道出求娶誠心,且表明王府那頭你亦一力承擔,方顯誠意。”

一向嬌憨的妹妹竟冷靜的說出這樣一通話來,讓鄭煜堂很是意外:“你……”

“菡菡說的有道理。”舒清桐看著鄭芸菡的眼神更添喜愛欣賞:“我儘想著昨夜之事,隻想向王爺解釋清楚,聽她一言,亦覺得你應先去將軍府。”

舒清桐話音剛落,鄭芸菡忽又一頭紮進府裡,再出來時,身後跟著七八個奴才,七手八腳的搬出一堆精致的禮盒。

鄭煜堂和舒清桐都驚住了。

鄭煜堂微微擰眉,望向鄭芸菡的眼神略顯複雜。

這麼短的時間之內搬出這些,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

她是什麼時候準備的?

“登門豈能空手,大哥何時變成這樣粗心的人啦!”少女抬手擦了一下鼻子,在臉頰上留下一道灰痕,她眸光閃亮,唇角漾著淺淺的笑,眼底有期待與鼓勵。

舒清桐心中動容,含著溫柔的笑意幫她將花貓臉擦乾淨:“菡菡,多謝你。”

鄭煜堂走了過來,伸手撥了撥她被勾起的一縷頭發:“不要擔心,待大哥將大嫂帶回來,一起疼你。”

鄭芸菡臉上笑容漾開,握著拳頭給他鼓勁:“那大哥要加把勁呀!”

既作了決定,鄭煜堂讓舒清桐先回將軍府,他隨後攜禮登門。

二人合計完畢,各自行動。

鄭芸菡默默退回府中,眼底閃過堅定地目光,回房翻出一本小冊子揣在懷裡,直接牽馬出門。

晨間熹光載著幾分涼意。鄭芸菡裹著披風,頂著漸漸加重的昏沉,打馬趕到懷章王府。

做戲做全套,直到現在,懷章王府還是守衛森嚴。

鄭芸菡剛剛下馬,陡然撞上兩個剛剛換班的熟麵孔。

“德哥……這不是那個天木莊的丫頭嗎!”

德哥定睛一看,還真是她。

“站住。”

天木莊一事惹出不少亂子,放走鄭芸菡後,德哥被樊刃狠狠削了一頓,沒想冤家路窄,又遇上了,這次她竟要闖王府。

“兩位大哥,小女有事求見賢太妃,求兩位通稟。”

兩人瞪著眼正要轟她,樊刃出來了,一看這陣仗,嚇得趕緊吼人:“乾什麼呢。”

鄭芸菡認得他,急切道:“樊刃大哥,我想見太妃娘娘。”

樊刃神色古怪的看她一眼,“太妃病中,不見外人。”

鄭芸菡小臉一沉,竟給他跪下了:“求樊大哥通稟!”

樊刃嚇傻了,差點一起給她跪下。

不能讓她這樣跪著,樊刃把她請進去了。

鄭芸菡起身時身形一晃,又飛快穩住,搖搖頭散去昏沉,抱緊了懷裡的小冊子,謹慎的跟著進去。

衛元洲得知情況,趕到正廳,果然見她抿唇坐在那裡靜靜等待。

他心頭一跳:“你怎麼來了?”

鄭芸菡見到他,頓時如臨大敵,懷中的小冊子捂得更緊:“我、我不與你說話,我想見太妃娘娘。”

衛元洲神色微斂:“我母親身體不好,不見外客。”

她有點著急,憋屈的小聲道:“我、我不會打擾娘娘,我……我就說兩句話。”

“那也不行。”

話音剛落,幾位老嬤嬤擁著賢太妃走了出來:“府裡來客了?”

鄭芸菡激動不已,蹭地起身要拜,不慎踩到披風,整個人朝前一個猛撲,衛元洲飛快出手一把將她撈住,眼神驚惶帶笑:“我母親已經很多年不受人這樣的大禮了。”

賢太妃眼珠輕動,將兒子的神情悉數看在眼裡。

啪,一本小冊子掉在地上。

賢太妃讓人拾起來。

鄭芸菡一慌:“那是……”

冊子已經到了賢太妃手上。

“《長安佳麗劄記》?”賢太妃念出名錄,詫異的望向麵前的少女。

衛元洲:……

鄭芸菡雙頰通紅,掙開衛元洲的手站定,規規矩矩對賢太妃行了一個大禮,小身板跪的直直的:“太妃娘娘,小女鄭芸菡,是忠烈侯之女。今日鬥膽求見太妃娘娘,是希望太妃娘娘能懷慈悲之心成人之美!”

小姑娘情緒激動,又以禮數克製,神色嚴肅,說出的話卻讓人想笑。

從頭到腳的鮮活。

讓賢太妃一眼就喜歡。

她看也不看兒子,走到主座坐下,“你

且起來慢慢說。”

老嬤嬤將手劄還給鄭芸菡,鄭芸菡接過,規規矩矩站在賢太妃麵前,同樣不看衛元洲,道出來意:“太妃娘娘,小女想求娘娘收回與鎮遠將軍府定親的決定。鎮遠將軍府的八姑娘與我兄長情投意合,真心相許,卻因此前諸事紛擾未能挑明……求太妃娘娘成全!”

她一言不合就跪下,姿態做小伏低到了極致,同時雙手奉上手劄。

賢太妃呆愣愣的看著眼前一身虎勁兒的小姑娘,好半天才忍住笑意,看了一眼乾巴巴立在一旁的兒子。

衛元洲滿眼都是跪在地上可憐巴巴的少女,一貫冰冷的眼中,有無可奈何的笑意。

“太妃娘娘。”少女說的動情,眼眶泛紅:“小女年幼時,承蒙兄長許多照顧,曾發下重誓,一定要幫兄長娶到一個合心意的妻子。這裡麵是小女收集的長安城內外所有望族貴女名冊,她們姿容佼佼,品行出挑,各個都是百裡挑一。”

她獻寶一樣奉上,又帶著些不舍:“然姻緣一事,講究緣分和情誼,即便條件出挑,門當戶對互惠互利,若不是看中的那個人,也多會蘭因絮果,不得圓滿。家兄與舒家姐姐真心相許,是帶著誠意要去成一樁美滿姻緣。若賢太妃娘娘願意成全,小、小女願意送上這獨家秘藏的名冊,助娘娘再挑一個合心意的兒媳!”

小小少女一片赤誠,賢太妃悄悄望向衛元洲。

少女求成全時,她兒態度愉悅,又帶著點壞壞的笑。

少女願助另尋佳媳時,她兒笑意驟消,不太高興。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原來,令她兒鮮活有感的,是這樣一個更加鮮活,惹人憐愛的小姑娘。

賢太妃緩緩望向少女,終於輕輕的笑起來,亦是多年的清幽冷寂裡,難得的一次開懷。

……

鎮遠將軍府。

年輕的男人帶著禮與誠意站在正廳之內,道出求娶之意,險些將座上兩位高齡老人嚇得一腦袋栽下來。

不多時,府中的人七七八八全部驚動,原本空蕩的正廳瞬間擠滿了人,舒家本就陽氣深重,一個個都是縱貫沙場的猛將,此刻站立兩側,對正中挺拔俊朗的男人虎視眈眈,十分嚇人。

舒清桐的父母皆在北關,她的婚事一直都是舒家二老操持忙碌,得閒了往北關送一封家書告知進度。

原本他們已經做好準備等懷章王府登門提親,可現在竟殺出來一個忠烈侯府,先提了親。

舒老將軍的臉色很不好,喚來舒清桐,但見孫女與鄭煜堂見麵時的模樣就知他們定有往來,頓時更加生氣。

“婚姻大事,規矩禮數繁多,即便我舒家有意與哪家定親,也是兩家長輩互通往來,你倒好,隻身一人,拎著些禮就登門要求娶,你將吾兒當成什麼”

舒清桐:“祖父……

舒老夫人拉過她,示意她不要說話。

就算要提親,也該忠烈侯出麵,他這樣輕浮,根本是不看重,此外,舒家與懷章王府已來往多時,若非王爺受傷,可能連親事都定下了。現在王爺還在府中養傷,這混小子就直接登門,豈不是要攪亂兩家和睦!?

鄭煜堂神色淡定,對著堂中眾人深揖一拜,鄭重道:“舒老將軍,老夫人,晚輩從無輕慢之心。晚輩今日登門,除開挑明對舒姑娘的心意,亦是想表明一個態度。”

二老眉頭微蹙,卻沒喝止,是讓他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鄭煜堂眼眸半垂:“晚輩自知婚姻大事,需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足禮數,方顯對此樁婚事的看重。然以侯府名義登門,也僅僅隻是侯府對這樁婚事的態度,長輩出麵,端足架勢與尊重,論及之事,也不過兩家之利,兩家之弊。”

“今時此刻,晚輩隻以自己的名義登門,為將自己毫無保留的袒露在諸位舒家親長麵前,接受所有的考問與要求。清桐是個孝順之人,她銘記每一位親長對她的照顧與關愛,若晚輩是一個連親長都不喜之人,她便是再傾心,也定不會忤逆。若晚輩有幸獲諸位親長允首,得娶佳婦,該有的禮數,晚輩願數倍贈予她。”

鄭煜堂搭手再拜,又是一個大禮:“請諸位舒家親長,給晚輩一個機會。”

整個廳中死一般的沉寂。

舒家二老連著諸位親長皆目瞪口呆。

不錯,即便是與懷章王府來往多時,也是兩家親長一次次打太極,你考量我一些,我觀察你一會,縱然照顧兒女的心意,也少不得有為兩家前途大局的考慮。

他真是敢說。

鄭煜堂的名字,他們自然聽過的。

他才能出眾,是右相得意門生,府中兄弟皆身居要位,放在長安城是數一數二的佳婿人選,便是堂堂正正站出來與懷章王相比,也未必遜色。

他有資格驕傲,有實力目中無人,卻在舒家的廳堂之中,做小伏低到了極致,隻身登門,先將自己完全剖開,接受任何拷問與質疑,隻願用一份真心換取肯定,再以俗世俗禮將該有的尊重填滿。

不得不說,鄭煜堂這番話,是有些打動人的。

舒老夫人遲疑的望向老將軍:“這……”

舒老將軍凝眸看著麵前的年輕人,“好,這是你說的。”

他竟真的開始拷問他的一切。

鄭煜堂從頭到尾不卑不亢,所有的問題都答得從容順利,連舒清桐都看呆了。

廳堂中的氛圍,不知不覺中鬆懈下來,舒清桐的幾位叔伯兄弟都對他露出了激賞的神情,可老將軍的眉頭卻越皺越深。

眼前,的確站了一個不錯的年輕人。

可懷章王府那頭……

就在這時,有下人慌忙入內,嚇得口齒都不清晰了

:“將、將軍……賢、賢太妃……登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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