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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嬌女 一笑笙簫 15168 字 4個月前

鄭芸菡真被按住睡覺。

溫幼蓉靠坐床邊,悠悠道:“趁能好好睡覺的時候老實睡,瞎跑什麼。”

鄭芸菡平躺著,雙手鬆鬆的拽著被子邊沿,睡意漸濃,仍小聲關心道:“你為何睡不著呀?”

溫幼蓉看著敞開的窗戶外一抹綠景,語氣平淡:“做噩夢。”

鄭芸菡雙眼半闔,似夢中呢喃:“我也做噩夢。”

溫幼蓉,“我反複做一個。”

“我也反複做一個。”

溫幼蓉伸手在她滑嫩的小臉上一擰,“你話趕話呀?”

鄭芸菡瞬間清醒,嗷嗷吃痛求她放手,她皮膚嫩滑水潤,輕輕一掐就是個紅印子,疼得淚眼汪汪,無端生出幾分嬌媚來,惹人憐愛。

溫幼蓉忽然撒手,無聲翻她一眼:“撒嬌鬼……”

鄭芸菡小聲嘀咕:“我沒有撒嬌……”

溫幼蓉沒理她,兩人半晌沒說話,再轉頭時,她已經睡著了,被擰過的地方泛紅,看起來可憐極了。

溫幼蓉盯著她,想起第一次見麵的情景。

沒有哪個被擄到匪寨的姑娘會不害怕,事關性命和清譽,崩潰都是常事。

可她很有趣。

像有兩副膽,一副怕得要死,一副凶的要命,同時作用在身。

明明是出身侯門的正經姑娘,竟敢拉著趙齊蒙演那樣的把戲,還真騙了人。

暗衛來救時,又像有兩顆心,一顆膽怯遲疑,對寨中無辜的姑娘心懷憐憫,亦是正常姑娘的柔軟慈悲;一顆果斷冷靜,知敵我懸殊時不待人,竟然策反趙齊蒙鋌而走險,不像她該有的樣子,落在她身上卻又不違和。

溫幼蓉有點看不懂她。

說她嬌貴易碎,她敢裝備車馬遠赴千裡來探望兄長,能闖蕩匪寨演戲救人,勇闖城門雷厲風行。

說她皮實堅韌,卻是個見到兄長就淚眼汪汪,路都不會走,動輒嚶嚶撒嬌的撒嬌鬼。

以為她是侯府千金,集寵愛於一身,會高傲自矜,可她不僅心細如塵,還很耐折騰,要講故事講故事,要扮奴隸扮奴隸,仿佛沒有下限。

若說她不拘出身俗禮,她偏端著侯府千金的姿態,為她在意的兄長,對外籠絡人心,對內照顧精細,分明及擅長那一套。他日若為一府主母,必定操持有度備受喜愛。

溫幼蓉好笑的想,她像什麼呢?

像根韌性十足的筋,以為拉到儘頭,她卻還能蛄蛹著再抻一抻。

又想,自己像什麼呢?

像糖漿澆灌,再強行冰凍磨礪的刃,看似鋒利冰冷,其實一折就斷,糖屑亂飛,中看不中用。

……

鄭芸菡一覺睡到午時中,約莫半個時辰,還是被婢女催起來的,卻足夠她養好精神,重新生龍活虎。

她得想想午膳準備什麼。

溫幼蓉閒著無事,便與她一同晃悠,到廚房發

現已有人在準備。

召慈沒走,還和付雯玉一起待在廚房,付雯玉仔仔細細切著菜,召慈說:“何必這麼麻煩,自酒樓裡訂一桌便是,這些家常小菜也無甚新鮮。”

見鄭芸菡來了,兩人與她笑著見禮。

付雯玉搶先道:“大人將才囑咐廚房,切不可讓姑娘再勞累,午膳已經準備的差不多,姑娘是到小廳裡吃還是送到房裡吃?”

鄭芸菡笑笑:“不必單獨備我的,在小廳裡一起吃就是。”

溫幼蓉扯她袖子:“我在房裡吃,你跟我一起。”

召慈和付雯玉同時轉頭看過來,不同於早晨那逆光的匆匆一瞥,此刻她們看的很清楚。

出來之前,鄭芸菡細心地讓真兒善兒為她梳洗打扮,少女粉裙襯容光,仙髻點珠飾,是個極漂亮又帶點稚氣的姑娘。

鄭芸菡選廳中吃,是不想彆人覺得她來並州,是來享福的大佛。

可溫幼蓉沒有這種顧忌,她撂下話就走,鄭芸菡對付雯玉說了句“就在廳裡”,跟著追出去。

付雯玉輕輕點頭,繼續切菜,召慈抱著手臂:“鄭大人公務繁重,鄭姑娘也就罷了,可那一個,是來享福的?”

付雯玉:“想來確是水土不服,好吃好喝伺候著,也就沒什麼了。”

召慈沒說話,默默看著她。

從付雯玉母女住進刺史府就開始,召慈就留意她了。

她其實並不怎麼看的上付雯玉,從前賈燕像隻花蝴蝶亂飛的時候,付雯玉看不起她,可眼下她還不是跟賈燕一樣?

一丘之貉,自命什麼清高。

召慈笑一聲,走出廚房吩咐隨行奴人:“去肴香樓訂桌菜,直接送到刺史府。”

付雯玉動作一滯,輕輕抿唇。

若她是郡守之女,有灑脫的豪情,出挑的模樣,她也能出手闊綽,向人示好時亦不卑微。

可她隻是刺史副手之女,無財無貌,再用心誠懇,也掩不住那份卑微。

……

鄭芸菡追出來並未見到溫幼蓉,問了人,說是往前廳去了,思及二哥辦公就在前廳,鄭芸菡不放心追過去。

溫幼蓉確然轉悠到前廳來。

正值午時,是鄭煜澄定的休憩時間,在此坐了一上午的副官們多會出去走一走,下人傳飯時再回來,通常是在廳內合食,若有女眷在場,便在兩邊隔屏風分開坐。

溫幼蓉掃了一圈,發現桌邊有寫廢的紙團。

撚起一隻展開,上頭全是數字,像在算什麼。

她也不在意,回憶鄭芸菡折的小兔子,一步步模擬,折好後對著扁兔子的嘴狠狠一吹,一隻滿身褶皺的兔子蓬勃脹起。

有趣!

她興致勃勃去折第二隻。

斜裡伸過來一隻白淨的手,手指修長漂亮,不緊不慢抽走她手裡的紙,五指一握重新揉成團,丟回原來的位置,語氣平平:“好玩嗎?”

幼蓉嗅到一股提神醒腦的甘鬆香。

她也不看來人,聲線動聽,語氣真誠:“好玩。”

鄭煜澄拖開椅子,輕撩衣擺入座:“偷看朝廷機要密件,輕則入獄,重則杖斃。看的越多,罰得越重。”

他麵容溫和,唇角輕牽,抬手對著那堆廢紙團做了個請的動作:“隨意。”

溫幼蓉怔了一下,指著廢紙團:“這分明是不要了的。”

鄭煜澄順著她的話點頭,態度明確:“便是燒的隻剩一個字也是機密,照罰不誤。”

溫幼蓉抬手拍拍心口:“還好還好,我一個字也沒看到。”

鄭煜澄長眉輕挑。

溫幼蓉黑眸輕轉:“你不信我啊?”

她給他出主意:“不然你考考我上頭寫了什麼,我若答得出來,你再罰我嘛。”

鄭煜澄有被這種思維冒犯到的感覺。

溫幼蓉細細打量著男人的神情,漸漸露出了然之態,“喔——原來你就是想罰我啊。”

她像是解了惑,倏地一笑,探身用雙臂將所有紙團全攏過來,拖來椅子坐下,慢條斯理拆開,繼續疊她的小兔子,嗓音清嫩:“那你隨意喔。”

鄭煜澄眼眸輕垂,笑了一下。

這是算廢的稿紙,無關緊要。

不過是因她對妹妹胡鬨的把戲存了氣,故意嚇唬而已。

倒沒想,輕易嚇不住,還能扮豬吃虎。

……

鄭芸菡追來,看到的就是一副詭異和諧的場景。

二哥坐在桌前翻看文書,側邊坐著溫幼蓉,正在……疊兔子。

“你在這裡做什麼?”

溫幼蓉已經疊了三隻,抓起一隻給她:“今晚繼續講!”

看公文的鄭煜澄眼皮顫了一下,無聲看過去。

鄭芸菡察覺二哥眼神,捏著手裡的兔子衝他輕晃,笑道:“二哥還記得這個嗎,你教我疊的,還給我講故事來著。”

霎時間,廳內的氣氛凝住了。

溫幼蓉捏著兔子,慢悠悠轉頭,鄭煜澄手持公文,微笑側目。

兩人的眼神隻碰了一瞬,又各自移開。

溫幼蓉將手裡的褶皺胖兔子咻一下丟出去,指腹做作的在桌麵狠狠擦兩下,像是碰了什麼臟東西,嘀咕道:“不要講這個,會發噩夢的。”

鄭煜澄的眼角猛抽,靠修養抿出一個微笑,重新翻開公文,隻當與他無關。

鄭芸菡注意力不在兩人身上,歪頭看著桌上的圖紙和算紙。

“二哥在忙什麼?”

鄭煜澄見溫幼蓉單手托腮盯著桌麵,不想說公務:“不必操心。”

鄭芸菡點頭不再問。

轉眼到傳飯的時間,出去活絡筋骨的人回來,廳中立了屏風,男女席分開。

舒邵已回益州,男席除了刺史府佐官,便是鄭煜澄和衛元洲這兩位貴客;另一邊,召慈與母親攜眾女眷將鄭芸菡奉為上賓,推杯換盞,熱情布菜。

鄭芸菡原以為

一起在廳裡吃,低調省事不麻煩,附和二哥為官作風。

沒想這兩桌席一擺,郡守夫人做足宴客姿態,動輒敬酒說話,她半天沒好好吃一口;轉頭間,見溫幼蓉單手托腮,捏著根筷子沿著碗邊畫圈圈,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她忽然後悔沒選回房吃飯。

仿佛是為了襯上鄭芸菡早間那頓噴香四溢的朝食,今日的午食格外豐盛,除了付雯玉做的菜,還有都南郡最有名的肴香樓。

剛剛落座,召慈便大大方方端起酒杯,越過屏風走向男席。

“王爺,鄭大人。”召慈爽朗一笑:“小女敬二位一杯。”

鄭煜澄眉目含笑,端起酒杯,衛元洲瞥了一眼女席那頭,也端起酒杯。

付雯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男席,心底的渴望蠢蠢欲動。

她很想像召慈一樣,闊綽的布下酒席,大方走向那一頭,將綽約風姿毫無保留的展現在男子麵前,她想那樣瀟灑。

出神間,耳邊傳來小姑娘嘀嘀咕咕的說話聲。

“咦,好吃。”溫幼蓉盯上一盤脆爽的黃瓜絲兒,小口小口吃,自己吃完,還不忘用公筷給鄭芸菡夾。

“唔!真的好吃!”鄭芸菡連日來奔波,路上多吃乾糧,胃口都熬壞了,對大魚大肉實在不感興趣,隻想要開胃爽口的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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