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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嬌女 一笑笙簫 15043 字 4個月前

鄭煜澄忽然扯到婚嫁上,無疑觸及了女兒家最敏感的話題。這種多與親長關起門來商議,多說一句也要臉紅心跳的事情,陡然當著兩個男子的麵議及,輕而易舉的激起了兩位姑娘心底的激動,那種想要拋開矜持,大膽逾越試探的心情油然而生。

召慈:“鄭大人對妹妹尚且如此照顧,他日娶妻生子,定也是溫柔夫君,慈愛父親。聽聞大人尚且未娶,不知什麼樣的姑娘會有如此榮幸。”

付雯玉眼角一跳,心裡有些不舒服。

她知召慈與那些藍顏知己相處時便是如此,話說的半真半假,以為是彆有用心時,她落落大方不著半點曖昧;以為是自作多情時,又會發現她言行舉止中有意無意的挑逗。男女關係之間收收放放的把戲,召慈玩的太多了。

她這話,讚的是大人對妹妹細心寵愛,衝得卻是大人的婚娶與他對妻子的期許。

付雯玉毫不懷疑,若鄭大人不悅,召慈能立馬麵不改色的將此當做一個玩笑揭過,若鄭大人應了她,便是給了她進一步試探的機會。

召慈笑盈盈的,目光朝向鄭煜澄,毫不避諱,眼神近乎直白。

鄭煜澄轉眼,對上她的目光,唇角微微一挑。

召慈竟被這笑挑的心頭酥麻,卻也隻是一瞬,他便漠然收回目光,方才看過來時斂下去的溫柔,又儘數施放,隻落在妹妹身上:“旁的地方本官不知,但就長安而言,男子弱冠未娶者比比皆是,就說王爺,也尚未迎娶王妃,還好召姑娘不生在長安,否則這樣的心可操不完了。”

衛元洲覺得自己又中了一箭。

召慈表情僵住。

付雯玉心跳加速,壓著心底湧起的雀躍低頭飲水。

她並不想看到大人也被召慈慣用的把戲纏繞股指之間,又擔心大人溫潤謙和,會被召慈這番挑逗惹出尷尬,陡然聽到他這樣回答,她忍不住想笑。

原來大人也不是時時刻刻都溫柔好脾氣。她覺得痛快又新奇,更想再多了解他一些。

召慈今日處處不得勁,她終於發現,自己壓根看錯了這個男人,他處理正務時有條不紊沉穩耐心,麵對男女之間不必言說的情調時,亦不局促被動,他壓根不是什麼青澀正經的男人!

心中略過一番情緒後,召慈又平靜下來。既然從前的法子不頂用,她換一個便是。他從容有招,她就見招拆招:“王爺竟尚未娶妻?難道長安內外的高門貴女,都入不得王爺的眼?”

衛元洲眼神涼薄,理都沒理。

付雯玉輕輕扯了一下召慈的衣袖。

召慈打趣鄭大人,好歹有郡守與鄭大人多日來的同僚關係作襯。

可在懷章王麵前,郡守又算個什麼?打趣王爺,顯然不合適。

很少在男人跟前碰壁的召慈

,今日連碰兩個釘子,被付雯玉這麼一扯,頓時覺得丟臉氣惱。

鄭芸菡眼睛滴溜溜的轉,察覺氣氛之微妙,不自覺偷瞄衛元洲。

鄭煜澄身形一動,剛好將鄭芸菡的眼神擋的嚴嚴實實。

他輕輕側首,含笑看著鄭芸菡,悠悠道:“長安城內,及王爺之齡者多已成家。然王爺為大齊戎馬多年,是無數人眼中的戰地英雄,傾慕之人多不勝數,其實從不愁無人可覓,相反,是根本選不過來。”

“試想一下,若王爺放開手去選王妃,必定一呼百應,屆時長安內外閨門秀女爭個你死我活頭破血流,該是多麼可怕的場景。”

有意無意的,鄭煜澄在鄭芸菡的肩膀上一拍。

鄭芸菡被二哥帶入情境,想象了一下萬千少女為衛元洲發狂爭鬥的場麵,竟抖了一下,訥訥點頭。

對,可怕極了。

衛元洲看的真切,麵上無甚表情,心底卻輕易被她的反應撩起火氣來。

但凡她在對他的心思上能剔透那麼一絲絲,他都要欣慰的求神拜佛了,還跟奢望她去爭個頭破血流?

該敏銳的地方遲鈍得令人不敢想象,這會兒怕倒是怕得情真意切。

好氣又好笑。

待飯菜上齊後,召慈本想借敬酒,趁機再打開彆的話題,鄭煜澄看都沒看她,低頭挑魚刺時道了句:“今日不飲酒。”直接婉拒,再將挑好的魚肉放在鄭芸菡麵前的碟子裡。

鄭芸菡餓了,堆尖的小碗米飯瞬間移平,因為吃的快,兩腮泛粉額頭發汗,她剛剛擱筷子,帕子已經遞到手裡。

鄭煜澄給她倒了杯白水:“慢些吃。”

衛元洲看在眼裡,默不作聲的繼續吃。

召慈隱隱趕到鄭煜澄今日對她格外冷漠疏離,但她想不出自己哪裡得罪他,心中傲氣作祟下,她有點不想好好吃這頓飯,捏著帕子輕輕擦拭嘴角,笑道:“看到鄭大人與鄭姑娘如此,叫我想起一樁趣事來。”

此話引得席間眾人目光,付雯玉眉頭一皺,有不好的預感。

就聽她道:“城南張家三公子是都南郡有名的公子哥兒,寫的一手好詩,樣貌生的俊朗,為人更是風趣溫柔,他有個妹妹,在眾多姊妹中與他最親近,就在去年,張公子娶妻入門,還沒幾日呢,新婚嬌妻竟與小姑子鬨得不可開交,眨眼就傳開了。”

召慈的目光曖昧掃過鄭煜澄和鄭芸菡,意味深長道:“新婦受了委屈,嚷嚷著要回娘家,婆家自是不肯,這個節骨眼上,你們猜怎麼著?”

付雯玉臉色劇變,直接搶白:“此事是有因由的。那小姑子原是庶出,還是張府老爺外室所出,外室死後才接回來,沒想外室也是個不安分的,想用孩子捆住張老爺而已,那姑娘根本不是張老爺的女兒。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所以對不是親兄長的三公

子生了愛慕之情,便趁機會與他……”

召慈做驚訝狀,掩口避嫌:“雯玉,你怎麼全說出來了。”

付雯玉愣住,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說的比召慈還多,再看召慈的神情,仿佛她才是那個說三道四之人,她臉色漲紅,無措道:“這隻是張家的一樁醜事,不該在這裡提起的。”

召慈挑起此事,分明是借張家公子與假妹妹之間的荒唐,諷刺鄭大人對妹妹的親近。

付雯玉生氣召慈口不擇言,怕鄭大人會尷尬生怒,讓這難得的小聚不歡而散;當她忍不住一次次偷看鄭煜澄的表情時,又發現在心底最深處,她其實是希望這個故事能給鄭大人一些警醒,莫要與妹妹親密的過了分寸,生出不倫。

可付雯玉想錯了,鄭煜澄由始至終都在耐心的挑魚刺,眉毛都沒動一下,鄭芸菡更淡定,邊吃邊聽十分認真,彆說尷尬局促,若非鄭大人給她布菜布的勤,她有些吃不過來,可能還會參與討論……

他們……對這個故事毫無反應嗎?

衛元洲麵無表情的放下酒杯:“所以,召姑娘這個故事,是想說明什麼?”

他的眼神有些冷,盯得久了,會不自覺遍體生寒。

召慈的確想借這個故事諷刺這故作親昵的兄妹二人,有些話不必說明,意會足以讓人羞愧難當。

但凡要裡麵的人都不會追根究底。

此刻,她諷刺的正主毫無反應,旁聽者反倒追根究底。

根本不按照套路來。

鄭芸菡水靈靈的眼睛抬起來,真誠的看著召慈,仿佛在等她回話。

召慈有點慌。

她沒有臉的嗎?連這個淺薄的意思都不懂?若說穿了,尷尬的隻會是他們兄妹。

“我知道。”鄭芸菡沒等到召慈的答案,主動接下懷章王的話。

衛元洲瞄到她眼底的鬼機靈,玩味一笑:“哦?鄭姑娘有什麼高見?”

鄭煜澄抬眸看她,眼中帶笑。

鄭芸菡擦擦嘴,一本正經道:“這個故事裡,外室犯了大錯,張家老爺也不值得同情。它是在警醒男人,不可花心濫情,家有妻室就該專情專一,至於外頭那些野女人,一定要敬而遠之。”

召慈和付雯玉紛紛愣住。

這個故事,她隻聽出這個意思來?

鄭芸菡眼珠輕轉,笑裡暗藏促狹:“尤其那些看起來爽朗大方,喜好結交男子者;這種女人,越是遊刃有餘的遊走於各色男人之間,越能給看上她的男人帶來驚喜,比如,這個男人永遠猜不到,他的下一個孩子是誰的。”

召慈的臉色青白交加,差點沒繃住。

付雯玉陷入深深的震驚中。

她倍感陌生的看著對麵的少女,幾乎不敢相信她剛才在諷刺召慈。

鄭芸菡自從來了並州,就是個人見人愛的小乖乖,脾氣好又愛笑,哪怕是被那位表姑娘千般刁

難都沒有紅臉鬨矛盾,刺史府的下人都喜歡她,誰能想到她玩起笑裡藏刀這一招,竟無比嫻熟,能給對方整張臉扯掉。

付雯玉後知後覺的想,她太天真了,這是長安城長大的貴女,自小見慣那些名門閨秀爭妍鬥麗,豈會連這點反擊之力都沒有。

衛元洲換了個閒適的坐姿,目光越過礙事的鄭煜澄,落在認真吃飯的少女身上。

他忽然不想在她身上計較那麼多了。

前一刻,他還在因她的遲鈍而生氣,為她幾位兄長的防備而頭疼,更為召慈的口不擇言憤怒,但見她麵不改色,抖著機靈以暗諷回敬暗諷,表情管理勝召慈千萬倍,他心底隻剩柔軟與藏不住的笑意。

甚至覺得,即便前路坎坷也沒什麼關係,能與她這樣處在一起,縱著她,看她抖機靈,已然愉悅滿足。

衛元洲給自己滿了一杯酒:“鄭姑娘所言,發人深省。本王十分讚同,敬姑娘一杯。”

鄭芸菡抬頭,想要禮貌的回敬一下,鄭煜澄隔開她的手,剛才還說不喝酒的人,給自己滿了一杯:“舍妹不勝酒力,下官代為回敬王爺。”

衛元洲假裝沒聽到那句“不勝酒力”,乾脆地一飲而儘。

召慈第一次當著兩個身份尊貴的男人麵前被這樣羞辱,從來隻有人羨慕她交遊廣闊,沒人敢這樣說。

她盯著鄭芸菡,執著的把被她帶歪的故事扭回來:“外室與張老爺各有各的錯,但從另一方麵來看,這姑嫂之間,一如姑婆之間,總有化不開的矛盾。鄭姑娘得鄭大人這樣的兄長嗬護,雖然比喻的不恰當,但還是不免讓人覺得,若是大人將來娶了妻子,見他如此親待鄭姑娘,恐會釀成矛盾,家宅不寧。”

付雯玉已經不想糾正召慈了,她隱隱覺得,召慈已經放棄引鄭大人好感了。她被這般羞辱,有自己的驕傲。

鄭煜澄終是抬眼,給了召慈一個淡漠的眼神。

召慈因他這個眼神,自心底生出一股勝利的愉悅。

看,你也不是無動於衷,還是有羞恥心的。

鄭芸菡吃飽了,放下筷子,眉眼含笑,“召姑娘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有一點你理解錯了。”

召慈挑眉:“哪裡錯了?”

鄭芸菡低頭尋找起什麼:“你等一等。”

衛元洲唇角微翹,往後坐了坐,便於擴大視野看她表演,他甚至覺得,她明知對方來意不善時露出的那種微笑,和鄭煜澄有一定程度的相似。

“找什麼?”鄭煜澄也坐開一些,方便她找。

鄭芸菡找了一圈,最後盯上麵前喝乾的茶盞,眨眨眼,飛快抓起茶盞朝召慈砸過去——

房內響起尖叫聲,茶盞並未砸到召慈,而是從她身邊飛出去砸在牆上,仍將她嚇得歪倒一旁,麵無血色:“你竟敢……”

話沒說完,忽然有七八道黑影

聞聲而動,自門外、窗戶外翻進來,腰間軟劍出鞘,殺戮之氣頓時充盈整個雅間,召慈嚇得抱頭打虎,惹來了小二。

付雯玉飛快回神,出去解釋了一番,將人打發走。

迎著召慈煞白的臉色,鄭芸菡漂亮的手指一下下點向他們:“召姑娘,這些是我大嫂為我準備的護衛,他們的身手個個以一敵十,我大嫂說,誰敢欺負我,說話氣我,隻要擲響為號,他們便能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她語氣真誠:“我十分敬重喜愛我的大嫂,並沒有機會體會召姑娘說的那種姑嫂矛盾。”又笑起來:“二哥尚未說親,興許真會娶一位脾氣不大好的嫂嫂,可我覺得,隻要不是喜好搬弄是非者,脾氣什麼的,都能慢慢相處。”

說完,她衝一旁輕輕擠眼,配合演出的暗衛們飛快消失在房中。

這頓飯還沒吃完,召慈就以身體不適先行告辭了。

付雯玉驚魂未定的想,打定主意不好好吃飯的是她,最後唯一沒吃好的隻有她。

衛元洲起身要結賬,鄭煜澄攔下:“豈能讓王爺破費。”說著,徑自結了賬。

衛元洲笑笑,走出去在外麵等著。

沒了召慈,付雯玉就能大大方方走到鄭芸菡身邊並行:“鄭姑娘,召慈她一向率性直言,你不要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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