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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嬌女 一笑笙簫 14495 字 4個月前

男人的臥房有一股乾淨清新的味道,一如他通身的雋雅清秀。

房裡安靜的一絲聲音都沒有,溫幼蓉心道,難道不在房裡?

她好奇的走進來,轉頭時瞧見絲質屏風後的床邊隱約坐著個人,當即定在原地。

屏風後的男人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單手撐腿起身,拿過掛在一旁的圓領袍,又停下動作,頭轉過來,靜靜盯著她看。

溫幼蓉想起來,他的左臂傷了。

良久,她似乎聽到那頭響起一聲歎息,然後是一道沙啞低喚:“久安——”

早已在門口待命的久安飛速衝進來,他看也不敢看自家公子,手裡銅盆往桌上一擱,直接將溫幼蓉推了出去:“大人我這就趕她走,您息怒!走走走!”

溫幼蓉沒反應過來,人已經出了房門,身後咣的一聲響,她被久安關在了外麵。

她急急轉回身,盯著緊閉的房門,呆了好一會兒,忽然雙手叉腰,氣鼓鼓的走了。

屋內,久安哆哆嗦嗦的遞上熱毛巾:“公子,久安一時疏忽,請公子責罰,千萬不要趕小人走,小人再也不會讓彆人闖進來了。”

鄭煜澄單手提著錦袍,又歎一聲:“我讓你進來,是幫我穿衣。”

“是是是,小人這就……”久安一愣,輕咽唾液,遲疑的望向鄭煜澄,“大、大人……剛才的事,您不生氣嗎?”

那溫姑娘竟然自己闖進來。

鄭煜澄垂眼,深邃黑沉的眼眸溢出一絲笑來:“溫姑娘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亦欠她幾個條件。若下次你再惹她生氣,她將一個條件用在你身上,你說我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久安倒抽一口冷氣。

鄭煜澄背過身,抬起右臂:“以後溫姑娘來,不必攔著。”

久安低聲道:“是,小人謹記。”

鄭煜澄本想親自去一趟東院,沒想剛梳洗完畢,鄭芸菡找來了。

“二哥,阿呦讓你去前廳。”

鄭煜澄蹙眉,“去前廳?”

鄭芸菡繃直站好,雙手端在身前,沒有情感的複述原話:“鄭姑娘,勞您親自去請尊敬的鄭大人移步前廳共商大事,此事不宜無乾人等知曉,煩請不要帶著那位動輒一驚一乍、無禮又吵鬨的小奴才一並前往。”

動輒一驚一乍,無禮又吵鬨的小奴才久安:?!

……

休整大半日後,粽山之亂基本平息。

鄭煜澄得知官員府中女眷都受了驚嚇,讓他們在府中好好安撫一日再上值,此事不知被誰傳了出去,眾人都道並州刺史是個仁愛溫厚之人。

正值午後黃昏前的時辰,議事廳隻有一人,她坐在首座左側的位置,正低著頭認真玩折紙,手邊放了厚厚一疊燙金描畫的漂亮箋紙,鄭芸菡從長安裝車元赴並州,連這個都帶了,這紙不便宜,如今卻全

給她當折紙玩,倒是大方。

鄭煜澄走到首座,拉開椅子坐下,“好玩嗎?”

剛說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也是在這裡,他說過一樣的話。

溫幼蓉折紙的動作一頓,忽然抓起手邊厚厚一疊紙,衝著他手腕一抖,漂亮的箋紙嘩啦響動,飄來富貴的氣息。

鄭煜澄看懂了。

這次沒有偷看公文喔。

鄭煜澄牽動嘴角,伸手去接那厚厚一撻紙。

她躲開他的手,將箋紙按在懷裡,眼神警惕。

鄭煜澄失笑,“不要你的。”

她這才滴溜溜轉著眼珠,將紙放到另一邊,想了想,又推遠些。

鄭煜澄輕舔嘴唇,抿住笑意:“不是讓我過來,要說什麼?”

她伸手自懷裡掏出張疊方的羊皮子丟到他麵前,繼續疊兔子。

是山道圖。

鄭煜澄心下了然,卻沒急著打開,忽道:“折錯了。”

她這才頓住,扭頭看他。

鄭煜澄倚著靠背,朝她伸手。

她盯著他受傷的左臂。

鄭煜澄微笑:“一隻手也比你折得好。”

她立馬露出不服氣的表情,將半成品兔子推給他。

鄭煜澄果真單手折紙,他眉眼低垂,耐心溫柔:“兔子腳的位置,這兩角要從這裡翻折塞進去,吹氣時兔子才能上滾下平立得住。芸菡總忘記這一步,自然教了你錯的。”

她眨眨眼,若有所悟。

兔子折好,鄭煜澄舉起,對著兔子嘴的小口子猛一吹氣,扁兔子立馬圓滾起來。

男人麵白唇紅,吹氣時輕輕抵著兔子嘴巴,被吹起的兔子,嘴角沾濕。

鄭煜澄提筆用批公文的朱砂在兔子兩側點了眼睛,放到她麵前,這才翻開羊皮子查看山中密道的圖。

溫幼蓉喜歡極了這隻兔子,拿在手裡左右把玩。

忽的,她的目光落在兔子的嘴上,偷偷瞄一眼正在認真看地圖的男人,不動聲色的將兔子嘴按在自己的嘴上,鼓著腮幫子給它吹氣,她的動作很小很輕,一個不慎,還是將兔子嘴染了一片口脂。

她樂了,眼角眉梢全是得意的笑,然一個轉眼,正正對上男人那雙深邃黑沉的眼。

鄭煜澄的眼神慢慢從她臉上,移到她手裡的兔子,在兔子嘴上轉一圈,又看向她,唇角輕勾。

她眼底的雀躍僵了一瞬,複又若無其事的將手放到桌下,連帶著那隻紅顏紅唇的兔子一並藏到桌下,大概嫌自己這樣太沒氣勢,又凶凶的瞪他一眼,揚揚下巴:認真看你的。

鄭煜澄笑了一下,低頭繼續看地圖:“隻給我看這個?要商議的大事呢?”

溫幼蓉神情一斂,看了看周圍。

鄭煜澄斂眸:“若是機密,不妨過來說。”

溫幼蓉撇他一眼,並不搭理,低聲將山中情況闡述了一遍,包括所見到的懸棺。

她兩手一攤說的輕鬆:“不是有

懸棺葬送風俗之地,卻平白裸出一片來,多半是個陷阱,傻子才要往前跳。這山中沒有寶物,你要失望了。”

鄭煜澄看向她:“這麼肯定?”

她翻了他一眼,“那你自己去啊。”

鄭煜澄靜默一瞬,又道:“還有要說的嗎?”

她眼簾輕垂,落在桌子下麵。兩手把玩著紙兔子,平聲道:“玢郡王不惜借謠言壓製鎮江侯府,又借來山部搶攻,可現在山中無寶,山部亦無用武之地……”

她偷偷看他一眼,繼續道:“即便沒有尋寶之功,也不算有過。我的第一個條件是,你要竭儘所能,讓山部不在此次事件中受到波及,儘早讓他們回漳州。”

鄭煜澄指尖輕動,指腹刮著羊皮子的邊沿:“救命之恩是私事,你的條件,卻直指皇命公務,這是兩碼事。”

溫幼蓉擰眉,似要爭辯。

鄭煜澄:“既山中無寶,自無山部用武之地,然山部探山得此消息,為並州省去不必要的損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於情於理,我也不能讓祁族山部乃至於鎮江侯府再攪入無端風波中。你的第一個條件,不該這麼提,也沒必要這樣提。”

溫幼蓉神情更疑惑:“你信我說的”

她說山中無寶,他也信?

鄭煜澄點頭:“信。”

溫幼蓉眼神閃動,輕快愉悅從眼底爬出來溢滿整張小臉,偏她裝出若無其事,連唇角都刻意壓著,眼神亂飛一陣,忽然探身將放遠的灑金描畫紙撈回來,改放在和他之間的位置,繼續低頭折紙。

鄭煜澄將羊皮子折起來:“若山部回漳州,你呢。”

她目不斜視,折得認認真真,嗓音嬌軟:“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鄭煜澄拿過一張紙,她忽然抬頭,警惕的看他。

他失笑,原來,放過來也不是可以隨便拿的。

“就一張。”他仔細撚出一張,避免夾層:“給你看個好玩的。”

她眼眸一亮,立馬大方的勻給他一張。

鄭煜澄捏著薄薄的紙,心中輕歎。

這本就是他的紙,他還得用討得。

卑微。

他將紙裁橫裁成條,對折成一指長寬的紙條,取兩條交叉,再取一條從兩條中間穿過。

“搭把手。”

她愣了一下,“怎麼做?”

鄭煜澄示意:“同時拉扯三頭,收緊。”

她照做,他取過稍作加工,一隻頂部錐形,有三條小翅膀的小玩意兒就做成了。

鄭煜澄用朱砂筆將它們塗得渾身通紅,風乾後,揚手旋出去,小玩意兒立刻打著旋兒滋溜溜落下來。

她飛快站起來,跑過去把它撿起來,跳著扔的更高,它又轉悠悠落下。

鄭煜澄眼底含笑:“這是紙蜻蜓,多做些,一起落下更好看。”

她立馬來勁兒。

接下來,鄭煜澄靠在椅子上,優哉遊哉的指揮她怎麼裁怎麼

折,她手指靈活動作極快,差不多裁了十來張紙,完工後,麵前已經有一堆紅色紙蜻蜓。

鄭煜澄讓她兜著這些去了自己的院子,又讓久安找來一張油布,搭著梯子係一頭到樹上,將它們全放到布上,再將梯子搭到樹對麵的回廊邊,擒著另一頭踩上去。

時近日落,今日竟有晚霞,如火燒雲一般舔紅半邊天,金橙交錯。

鄭煜澄給久安使了個眼色,久安鼓足力氣狠狠一抖,霎時間,大片紅色從半空中打著旋兒落下,像吃胖的紅色蒲公英,又像被齊齊打落的紅色蜻蜓。

溫幼蓉笑若銀鈴,在紅色落散中轉著圈兒伸手去接,她仰起頭時,眼底映入晚霞的顏色。

少女的笑聲裡,忽然夾了男人低沉的詢問:“去長安嗎?”

溫幼蓉最後一個圈圈停下,正對向他,手掌裡落了幾隻紅蜻蜓。

她笑容微滯,垂眼看掌心的紙片片。

院子裡有一瞬的安靜,忽然響起第三道聲音:“咦——”

鄭芸菡從院門走進來,後麵跟著衛元洲。

“二哥,你們在玩紙蜻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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