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76】【已替換】(2 / 2)

嫁嬌女 一笑笙簫 17880 字 6個月前

恪姑姑扶住女侯,查看她的傷勢。

女侯捂在脖頸邊的手拿開,掌心有血,陡然笑了一聲

恪姑姑看著傷口,微怔。

這傷口,不是被利器割破,而是被鈍器擦開皮肉出的血。

少主用的匕首,似乎沒有開刃。

鈍刀子割肉,不要你的命,卻要你疼。

女侯放下手,擋開恪姑姑遞來的帕子,冷聲道:“封山道口!”

沒有人動。

女侯冷眼望過去:“封山道口,不要管人。”

眾人這才動身。

女侯不是要封住山道,是要封住他們,最好的辦法,是火燒水澆,火燒時他們出不來,山道崩塌後,更出不來,走投無路,自會返回來。

恪姑姑忽然有些看不懂女侯。

進去的三人都受了傷,雖說一入山道四通八達,少主又熟悉山道情況不假,可是讓所人直接進去追,未必不能將人追回來,這樣封住山道,難道隻是為了讓他們主動知難而返?

祁族精銳,無人不知女侯多年來,隻有對少主最用心。哪怕是溫震,也隻能自己拚命找機會學東西,隻有少主,是女侯親自帶在身邊一點一點教大的。

恪姑姑分明記得,少主及笄那年,曾向女侯請命,若是她能勝,希望女侯能賜她一支水部精銳磨合磨合。

可是少主敗了,在山中壓了三天三夜才被救出來。

她並不知道,女侯得知山震時,一向穩重冷靜的樣子仿佛在一瞬間碎了,雖然隻有一瞬,但恪姑姑看的分明。

後來,少主很久沒有見過女侯,可女侯對她每日做了什麼吃了什麼,都清清楚楚。

直至少主看到溫震入府後,獨自離開漳州,

女侯將自己最看重的一支水部女衛連著她這個老奴,一並派到少主的身邊,讓她們隨行保護。

那是少主的生辰願望,可她好像已經忘了。

周邊燃起了一叢一叢的火光,恪姑姑聲音暗啞:“女侯,服軟一次又如何呢?”

女侯沒答,沿著主樓台階走上去,推開門。

早已沒了那三人的身影,隻有一口被移開的缸,和露出來的密道。

“讓她救,讓她走,她不過是仗著還沒到絕路,才敢說那樣的話。我倒是要看看,當她真正嘗到絕望的滋味時,她豁出去命也要救也要愛的人,能讓她堅韌不拔,還是一擊即潰。”

……

山道九曲回腸,三人剛轉了幾道彎,溫幼蓉終於支持不住,疼的倒在地上。

玢郡王見狀,忍著一身疼跳起來:“你彆在這個節骨眼搞事情啊,萬一你那個瘋子娘追上來怎麼辦?”

鄭煜澄默不作聲的看著她,忽然蹲下來,把她背起來。

溫幼蓉的目光卻落在麵前的玢郡王身上。

他昏倒時,渾身邋遢,看不出什麼毛病,但是一說話就全露餡了。

“是你?”

“玢郡王”愣了一下,終於忍不住把臉上奇怪的偽裝全扒拉下來。

趙齊蒙身上有傷,動作稍微大一點都要命:“是我是我!能走了嗎!小祖宗,你那個瘋子娘要命的,趕緊走!還有,我走前麵,你離我遠點,我要受不了了!”

趙齊蒙本就熟悉山道,一馬當前衝到前麵。

鄭煜澄將她往上提了提,沉默著往前走。

溫幼蓉不由想到剛才——女侯接近時,她意外的發現那個昏迷的玢郡王竟朝她看了一眼,臟亂的頭發下,一雙眼睛根本是意識清明,攤在身側的手,手指指了一下屋內。

當時祁族的人都被女侯的舉動震懾到,注意力全都落在女侯和她身上。

她趕緊收斂目光,繼續吸引所有人注意,這才演了那一出。

原本以為這個玢郡王終於腦子清醒了一回,沒想到根本是假的!

“趙齊蒙也是你安排的?”溫幼蓉在鄭煜澄耳畔低聲詢問。

鄭煜澄的情緒異常低沉,他身上也疼,但好在女侯沒有對他下狠手,聽她問,他便低低的“嗯”了一聲。

溫幼蓉:“我讓你走時,你就知道了?”

鄭煜澄:“趙齊蒙假扮玢郡王入山,本就是為了對賈桓和費堯這二人放長線釣大魚,他們二人會牽引我們去找真正藏銀的地方,可是趙齊蒙在入山後就失去消息,我猜測,是有另一撥人將他截走。”

溫幼蓉:“你猜測過是粽山一事上刺殺玢郡王的人嗎?”

鄭煜澄笑了一下:“他們未必是想刺殺郡王。對他們來說,刺殺郡王,會比直接跟我作對來的更容易。郡王的性格,極好利用,他們捏著這一點,便能讓我的並州之行

處處生阻。都是朝中之事,不說也罷。”

溫幼蓉心柔一動:“是那個曹芳瑞?”

鄭煜澄喘了幾口,儘量讓自己氣息平穩:“他來的時機蹊蹺,像是踩準了點一般。我的確懷疑是他暗中虜走了玢郡王,也知自己入山會引得一些人動手。但今日見到你與溫震的情態,我就知道,這裡頭,生了一個變數。”

溫幼蓉不說話了。

他本來都安排好了,卻因為她生了變數。

她忽然放低聲音,像是無力的解釋:“我不知道她會來……”

鄭煜澄沒說話。

就在兩人忽然陷入一陣沉默時,趙齊蒙捂著眼耳口鼻跑回來,絕望道:“你那瘋子母親,是不是要我們死!她竟然在道口放火!”

……

不止是放火,早在女侯進山之時,已經封了好些山道出口。

繼續任她這樣燒下去,他們不是被封死就是被嗆死憋死。

趙齊蒙喘著粗氣在遠處坐下來,嚷嚷道:“那到底是娘還是狼啊,虎毒還不食子呢,對你怎麼下這麼狠的手啊。嘶——老子不想走了。咱們是原路返回,還是就地等死,給個準話吧。”扯動傷口,他有點難受。

驟然從高度緊張的狀態中超脫,疼痛後知後覺的席卷而來,溫幼蓉死忍著,抓了一下鄭煜澄的衣領:“歇一會。”

鄭煜澄低低“嗯”一聲,動作很輕的把他放下來。

趙齊蒙看的眼睛都直了——不是吧,真的原地等死?他說說而已的!潛伏這麼久,他還沒娶到媳婦,怎麼能就這麼在這憋死!

溫幼蓉剛坐下,便落入一個寬大溫柔的懷,鄭煜澄背靠著山壁,將她護在懷裡,她敏銳的察覺到他無聲的嗬護,扯了一下嘴角,握住脫臼的那條手臂,哢嚓一聲,自己將手臂接了回去。

動作快準狠,就連趙齊蒙這樣的漢子都看的瞠目結舌。

這女人,其實跟她娘一樣,骨子裡有股狠勁兒。

下一刻,她的手臂男人自身後繞過來的手輕輕托住,這雙手雖然染了臟汙泥塵,卻依舊修長漂亮。

鄭煜澄從身後環抱住她,垂眼就能看到她額頭浮出細密的汗珠,臉色亦泛白,但就是不吭一聲。

他將下巴輕輕擱在她的肩窩,溫熱的氣息充盈她的耳畔;他什麼都沒說,唯有托著她手臂的那雙手穩而有力。

溫幼蓉看著前方的山壁,抬手向後撫上他的側臉,那把動聽的嗓音終是因為劇烈的隱忍蒙上一層沙啞:“賈桓費堯落網,藏銀之地暴露,暗中破壞你此行的人也被抓住,若沒有女侯乾涉破壞,飛焰傳訊之時,你的計劃就已經成功的告一段落,真的……很對不住。”

指尖停在他的臉側,少女的語氣裡帶上心疼憐惜:“生的這麼矜貴,長這麼大也沒被誰打過吧?”

她轉過頭,明明自己疼得要死,卻

對他漾出一個輕鬆的笑臉:“母債女償,我讓你打回來,不要生氣好不好?”

鄭煜澄凝視少女的眼眸,嘴角輕牽,低聲問她:“你就不疼?”

她眸中的笑意終於多了幾分真切,被星星點點的水光暈開,燦若星河;一如很久以前,那個滿懷憧憬勇往直前的小小少女凝望湍河仰望厲山時眼中的澄澈,她說:“應當會疼,所以你可能還要哄一哄我。”

鄭煜澄低笑了一聲,騰出一隻手來,也撫著她的臉:“可不可以不打,直接哄?”

她眸色一怔,尚未反應過來,男人漂亮的手指已經滑到她的下巴,兩指輕輕捏住,唇壓下來。

趙齊蒙眼珠子一瞪,飛快彆過頭,心裡直冒火——他是死的嗎?

鄭煜澄的吻並不如他一貫的溫柔,他狠狠地撚著,在她因最初的生硬與驚詫下意識後退時,執著的追上去加深這個吻,一如在竹樓之前,她強行壓下劇痛,明知艱難,仍一寸寸的靠近他。

雙唇相貼碾轉,他們始終沒有避開彼此的眼神,在適應過後,借著陡然拉進的距離,分彆走進對方眼中那片濃黑墨色的世界,一覽那隻留給彼此最真摯熾熱的回應。

鄭煜澄眸色深沉,眼中隻剩她,又不止是此刻的她。

今日之前,他以為要看懂她,何其簡單。

麵上乖戾冷漠,心存天真爛漫,身為女侯之女,一族少主,終歸與生在長安那些高門貴女不同,經曆那些過往,心中留下陰影,不過是個想求疼愛與關心的小姑娘。

所以才會在芸菡日複一日的故事裡生出羨慕,借酒胡鬨,於他的懷中釋放一瞬的軟弱與依賴。

他的心意,始於對少女的憐愛,升溫於她義無反顧的相救,他以為窺伺到她心中所求,所以如願相待,給她耐心與關心,陪伴與偏愛,亦在她不經意流露出的小女兒情態中,生出了更長遠的打算。

直至今日,鄭煜澄才發現,她大約,是他有生以來的第一次錯判。

她生來至今,確然得到許多,但這“許多”裡麵,未必有多少是她心中所願。

她希望和所有小姑娘一樣被疼愛照顧,可即便不曾擁有,也沒有因此活不下去,更沒有生出執念去索求掠奪。

她曾古怪乖張的對芸菡呼來喝去捉弄玩笑,卻也在芸菡的耐心陪伴下,於那個黃昏院落裡,回饋最真摯的在意與關心。

她曾對深受輿論風波的厲山祁族冷厲疏離,但又在山部發小的央求與執著下,於暗沉無光的小巷裡,載著一身醉意向他乞求一個機會,身為少主,反倒將這些人護在身後。

她曾對他防備疏離,捏著他教芸菡折的紙兔子嫌惡的丟出很遠,直至那一夜好眠後,她會在粽山倒塌時用自己的身軀護住他,甚至是他原本要護的人;也會將那隻曾被她丟

開的紙兔子,小心翼翼捧在手裡,輕輕親吻他留下的痕跡;更會張開手臂擋在他麵前,努力維護。

她亮著一雙清明的眼睛,將所遇之人都看的透徹明白,凡有所獲,會仔仔細細翻翻撿撿,即便隻得到微毫所願所求,都願用十倍百倍的付出回應。

她的所願,不是她的軟肋和賴以生存的養料,而是她的武器。

要麼彆讓她得到,否則,她能為之無限強大。

他與她之間,並不是她該感激他能給她心中所願,而是他該惶恐自己能得到她所回饋的一切。

少女自血肉根骨中掘出,滾燙又熾熱的力量。

令他從意動到升溫的心,於此刻一並熾熱,與她同存不息。

趙齊蒙忍不住轉頭看過去,眼神微怔。

他見過男女親密,無非是旖旎豔色充斥。

可眼前這雙男女,熱烈的仿佛要將彼此融入骨血裡,在這種絕路將至的末端,竟讓人生出幾分感慨,眼眶發熱。

娘的,他忽然很想那個為他搜羅所有證據與卷宗,願他活的堂堂正正的小姑娘。

要是她就在麵前,他肯定要抱著她狠狠地親。

絕不輸給這一對兒!

鄭煜澄慢慢鬆開她,燙紅的唇移到她的耳邊。

“女侯不會對你趕儘殺絕,她隻是在等你服軟。也許她做的並不對,但你不該在這裡走上絕路。”

說話間,他們逗留的地方竟然也有了嗆人的煙霧。

趙齊蒙瞬間醒神:“不對吧,我怎麼覺得這煙霧連我們來的方向都有?女侯該不會連我們進來的道口都動手了吧!?這就是趕儘殺絕啊!溫姑娘,咱們有沒有逃出去的把握啊?”

鄭煜澄沒有搭理趙齊蒙,隻是輕輕握住她的手,給了她一個輕鬆的建議:“硬拚,我們是不敵祁族精銳的,但隻要你能出去,我們就有智取的機會。”

他知道,女侯隻是不會對她趕儘殺絕,或者說,她更願意看到阿呦一個人走出去。

在兩個男人的凝視中,溫幼蓉忽然低笑起來。

她抬起手,從脖子裡抽出一根紅線,紅線的末梢,係著一根哨子。

趙齊蒙眼尖:“這是什麼?”

煙霧漸漸濃厚,三人都咳嗽起來。

溫幼蓉不慌不忙,把玩著手中的哨子:“說的不錯,她是在等我服軟,等我向她求饒,就像兩年前我被壓在廢墟之下,用它求救一樣。”

趙齊蒙:“你是說,吹響它,你們的人就能找到你的位置,然後救你出去?太好了,我們來商量個計……”

他的話沒說完,溫幼蓉忽然拽斷繩子,將哨子狠狠丟出去。

趙齊蒙目瞪口呆:“你……乾什麼呢?”

鄭煜澄忽道:“或許我們可以再等一等,外麵……”他確然還有最後的安排,隻是這個安排,得看老天給不給他們活命的時機,若援兵來遲,他們:,,,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