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2 / 2)

咻——

樓青晏一個側身,躲過了飛來的暗器。

餘風的聲音再次響起:“哈哈,我還以為要蟄伏很久呢,沒想到一進城就有這麼大的收獲。”

陸預的眼神陰惻惻的,仿佛裡麵有一隻被束縛的猛獸要撲出來。

樓青晏讀懂了他的眼神。

餘風明顯是在耍他們。陸預的憤怒不僅來自於餘風的挑釁,更來自於這個計劃的秘密性會被餘風破壞。

他們不僅要躲過刺殺,而且必須殺死餘風!不然陸預秘密調部隊入城的消息就會走漏,兩國和燕王勾結的聯軍也會調動本身幾倍的兵力,陸預就無法在大決戰中將燕王連根拔起了!

陸預抽身而上,劍意如虹!

瓦礫破碎的聲音和木梁斷裂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劍刃掠過的地方,一切秩序和堅硬化為齏粉和破碎。

樓青晏沒有看清楚,陸預是否有刺中他。

餘風的聲音還很猖狂:“彆亂砍一通啊,你這樣是跟不到我的。”

雖然他的挑釁還是很欠扁,但從語氣來聽,明顯沒有之前有底氣。他應該有受傷。

陸預眼睛線條淩厲,冷哼了一聲,劍在手上一轉,往他們身後看不到的地方,向上一刺!

一聲悶哼。

突然,就在陸預要飛身上屋簷的時候,頭頂的瓦片瞬間皸裂!

陸預眼神一凝!

不止一人!

而且對方也是上三天。

陸預眼底的怒火和破釜沉舟的殺意毫不保留地散發了出來。

咻——咻——

餘風趁著另一名殺手替他遮掩的時候改換了位置,從屋頂破開的洞口放出了暗器!

陸預回身一轉,劍鋒挑落暗器。

就在此時,另一名上三天強者踏破瓦片落進室內!他正好落在陸預的背後,被暗器分神的陸預一下轉不過身來!

“去死吧!”

刀起,血色四溢。

屋內在這刹那被陰冷的氣息籠罩。

“交給我吧。”

陸預的眼神凝在他的身上。

樓青晏的臉上爬滿了黑色的紋路,像是另一種麵具,將他的喜悲都隱藏在詭麗的符號之後。

布滿花紋的長刀上,鮮紅的血從鋒利的刀刃下流下,彙聚在刀尖,一滴一滴落在乾淨的地板上。

跳入屋內的殺手像是被施了定身咒雙眼瞪大,一動不動。

幾息之後,他的脖子上憑空出現了一道血痕,鮮血噴濺而出!

樓青晏一把拉開陸預,讓他避免被血噴淋滿頭。

撲通一聲。屋內上三天的殺手臉朝地地栽了下去,沒有生氣。

陸預盯著樓青晏,喉口發緊:“你現在……召喚伏矢如此之快?”

樓青晏笑了笑,沒有說話。他的眼睛在笑的時候眯成了好看的細長形狀,像是新月一樣,帶著柔和卻明亮的光亮。

“噓,”樓青晏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其實,今天晚上我不止來道謝,還是來道彆的。”

“道彆?”

陸預臉上的表情比剛才知道有兩名殺手時還難看。

突然,樓梯口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是以十一為首的高級暗衛來護駕了!

屋頂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餘風要跑!

陸預一下緊張起來,想要抽身而上!

千萬不能讓餘風活著回去,將今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告訴彆人!

然而,在他動身之前,樓青晏就跳出窗外,抽身上去了。動作縹緲而靈動,像是不被拘束的精魂,眨眼間就不見了。

等陸預上到屋頂的時候,樓青晏背著手,站在黑天之下,微弱的月光灑在他身上,讓一襲白衣在夜風中被吹動。

樓青晏聽到他上來的動靜,慢慢轉過身。

他這一轉身,露出了身後的東西。

一個魁梧的男子像是失了魂的提線木偶,跪在屋頂上。

樓青晏向陸預走了一步。跪在屋頂上的餘風像是失去了最後的支撐點,砸了下去,沿著傾斜的屋頂滾到邊緣,然後怦然下墜。

屋頂上隻剩下了他們兩人。

烏雲太多了,多得遮住給陸預看一眼樓青晏表情的月光。

樓青晏提著刀,走到陸預麵前。他的身形依然瘦削,回到了入皇宮前的樣子,每一寸皮肉上都不見一點拖累的多餘,潔白的皮膚緊繃在勻稱的肌肉和精致的骨相上。

召喚後的樓青晏和平日裡相差很多,但他現在的表情卻帶著往日的生氣和活力,像是在某一個平常的下午,走進承明殿問陸預是否要一起用晚膳一樣。

陸預心裡噴湧出一種隱秘卻存在良久的猜測,盯著樓青晏的眼睛:“你說的道謝和道彆是什麼意思?”

樓青晏走近他:“道謝,是謝你這段時日來的照顧,謝你對我的感情,謝你為了我扛起外麵的一切。”

“道彆,是要告訴你。我已經都明白了,也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了。”

陸預像是失控了似的,一把拉過他,將這尊冒著寒氣、魔頭似的美人擁了進來:“朕不允許!”

“陸預,我想饒了你,我的刀鋒永遠指向王座,如果有一天我的刀架在你的脖子上,我希望你能有反插我一刀的決絕。”樓青晏沒有動,任由他拉著,笑聲更明顯了,“也請你饒過我,給我將刀鋒正對你的堅定,給我為了活下去而奮力向前的勇氣。”

一股陰寒的力量像蝕骨的黃泉小鬼,從陸預的腳底爬上他的腿、身子,攫住他的喉嚨,讓他眼睛裡的血絲向即將爆裂更進一步。

這是隻屬於樓青晏的真氣,不被腳鐐壓製的真氣。

陸預在他的力量下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樓青晏在自己的唇上啄了口。

“你替我扛下罪名;今天晚上,我替你解決了麻煩。算是兩清了,我也能不背負愧疚,安心離開了。”

陸預的瞳孔緊縮。

樓青晏臉上的黑紋如潮水般褪去,恢複了往日的白淨溫和。

他對陸預露出了最後的微笑,然後向後倒去!

“不!”

血流在一瞬間衝破阻礙,湧上陸預的喉嚨。他猛地伸出手去,想要抓住樓青晏。

指尖錯過。

重力將樓青晏帶離他眼前。

陸預瘋了似的跑過去,向下看。

沒有人,沒有屍體,空無一物。

他就這樣離開了。

.

“這是戶籍文書。還有一處院子,地契完備,不大,要住的話足夠,要出手也容易。還有些散銀和首飾,這些畢竟都瞞著陛下準備,數量不足。”

十一站在櫃台後麵,就像個普通的掌櫃,平平無奇的臉被多日未修理的胡須掩蓋。

櫃台的年輕人一身黑衣,帶著帷帽,看不清臉。他從十一手上接過包裹,轉身就走。

“謝了。”

“昨天晚上,多謝。”十一在他消失之前說。

年輕人沒有回頭,揮了揮手,消失在人群中。

十一站在櫃台後,被胡須掩蓋的臉上表情未明,眼裡卻透出了複雜的情緒。最後,他歎了聲氣,搖搖頭。

年輕人在告彆後幾次擠入人群,躲過街上好幾雙探查的眼睛,最後進入一條小巷。

小巷子裡,一輛馬車停得穩當,沒有車夫。

聽到腳步聲,馬車的簾子被掀開,一個姑娘探出頭來,正是林雪和!

“樓公子,哦不,樓老板,一切都收拾妥當了。”

樓青晏坐進馬車,撩起皂紗露出了臉。他整個人的狀態有了脫胎換骨的轉變。

他脫離了那種負罪感的依賴,重新回到自己熟悉的狀態,獨立、如履薄冰。在兩個月在新環境中的迷失之後,一直以來在逃避的操心和負累重新加到了身上。

薄唇沒有血色,眼睛卻放出精光。

他接過林雪和遞過來的文件,翻看了一會兒,確認無誤。

“原先的產業都折現了。如您所料,他們給的銀子都是新的,上麵有標號。我拿到銀子,還沒捂熱,就盤下燕王打算割掉的釀酒坊產業,將酒賤賣了,賣的錢找人將釀造用的糧食都轉運了出去。運送的隊伍明日會離開京城,前往您指定的地點。”

樓青晏點點頭。

林雪和打量他的臉色:“老板,我們要去乾什麼?”

“去見一些人,開始一段新的故事。”樓青晏將紙折好,塞進懷裡,“你就這樣跟著我,不怕把你賣了?”

林雪和偽裝的諂媚一掃而空,不帶好氣地說:“解藥在你手裡,我能怎麼辦?本身就是孤兒,四海為家,好不容易以為自己能安穩下來,結果還要被你這樣拖來拖去使喚。”

樓青晏哈哈一笑:“很快又能安穩下來的。不過……既然你都說我特會使喚你,那就去駕車吧。”

“啊?你讓我一個女子駕車?”

“不然呢?老板駕車嗎?”

林雪和罵罵咧咧地一把拿過自己的帷帽,鑽出馬車,坐上車夫的位置。

車輪滾滾,碾過塵土。

馬車剛出巷子的時候,人群突然發生了騷動。

“是榮國的軍隊!”

“該死的榮國佬!”

“滾出夏國!”

老百姓的憤恨中,一支輕騎踏著輕快的馬蹄聲走進城門,在百姓夾道怒罵間擠開一條路。

樓青晏的馬車停在小巷口,安靜而低調。

離他幾個身位外,這支輕騎囂張而過,沒有一個人分一點主意到他身上。

樓青晏從窗口望出去,看著榮國的輕騎踏入夏國的京城,慢慢走遠。

丹鳳眼眯了起來,神思複雜。

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