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掉那個君子(32)(1 / 2)

申玨沒有想到他還有這種曲折的身世, 而桑星河的師傅在幾日後便出關了。

那日,桑星河帶著申玨一起去見他師傅。

桑星河的師傅名叫嶽鴻, 雖然才四十多歲,但已是滿頭白發,看上去倒像個六十多歲的人,隻是從眉眼中依稀能辨認出他年輕時麵容的英俊。

嶽鴻看到申玨的時候,半渾濁的眼睛猛地一亮, 仿佛是在黑暗深處點燃了一盞燈, 他不錯眼地盯著申玨看, 唇瓣更是微微顫抖,似乎在忍耐些什麼。

申玨對這個所謂的生身父親一點好感都沒有, 見對方這樣盯著自己, 他暗暗蹙了下眉,便往桑星河身後躲了躲。

桑星河神情有些尷尬, 他微轉過頭對申玨輕聲說:“小玨, 他是你的父親, 你不用害怕。”

父親?

申玨在心裡冷笑了一聲。

就算他真是境中人, 嶽鴻這樣的人恐怕也不配當父親吧, 年輕的時候狠心拋妻棄子,等到自己要死了,便想起外麵可能還有個妻子孩子,開始想過天倫之樂的日子了嗎?

嶽鴻製止了桑星河,“沒事,他是第一次見到我, 怕生是應該的。他的樣子跟妙蘿一模一樣,他就是我的孩子。這些年來,我一直沒有儘到當父親的責任,是我對不起他和他娘。”他看著桑星河,神情有些凝重,“你說你是在十絕島上碰到他的,你怎麼碰到他的?”

嶽鴻也有過天羅體,他一眼就看到了申玨耳垂上的紅痣,他這個兒子已經被人破了身。

他問桑星河這話,言下之意就是在問是何人碰了申玨。

桑星河聞言就跪在了地上,他低著頭恭敬道:“請師傅責罰。”

“你?”嶽鴻皺了下眉。

桑星河嗯了一聲,頭埋得更低了,“徒兒不知小玨是師傅的孩子,占了小玨的便宜,師傅要打要殺,徒兒都悉聽尊便。”

話落,嶽鴻一掌就把桑星河打飛了。

桑星河摔落在幾丈遠的地方,申玨連忙跑了過去,想把桑星河扶起來,可桑星河輕輕推開了申玨的手,對他安撫一笑,便自己爬了起來,又跪在了嶽鴻的麵前。

嶽鴻臉色有些難看,他原來讓桑星河去找,心裡預想過申玨可能已經有主,但無礙,隻要他殺了那個人,申玨便能恢複成自由身,但現在告訴他,欺辱了他孩子的人居然是他的好徒兒。

這讓他該如何接受?

“星河,為師對你如何?”嶽鴻沉默了許久,才沉聲道。

桑星河沒有猶豫,“師傅把徒兒視如己出,徒兒是孤兒,也早將師傅當成了親生父親看待。”

嶽鴻聽了這話,又沉默了一會,才抬眼看著申玨,臉上擠出一個笑,“你叫小玨?這是你母親替你取的名字嗎?”

申玨搖了頭,“我沒見過母親,也沒有記憶。”

嶽鴻神情變得黯然許多,“你也沒見過你母親嗎?罷了,終是我負了她。”他又對申玨一笑,“你告訴父親,你喜歡他嗎?”

他指了下跪在地上的桑星河。

申玨沒有猶豫點了頭。

嶽鴻見狀也點了點頭,“喜歡就好,那爹給你們舉辦婚禮好不好?”

他當初沒能給妙蘿的,隻能補償給自己的兒子了。

申玨這回沒有一口答應,而是看向了桑星河。嶽鴻一瞧這眼神,哪有什麼不懂的,他立刻對桑星河說:“星河,你有異議嗎?”

桑星河一直低著頭,“徒兒沒有異議。”

嶽鴻滿意地頷首,“既然你們兩個沒有異議,那我明日就去找個人算個吉辰良日,趁早把你們的事情給辦了。”他看了看申玨,聲音放得十分溫柔,“小玨,我跟星河說會話,你出去玩一會好不好?”

接下來應該是他們兩師徒有什麼私密話要說了了,申玨看著嶽鴻,遲疑著說:“那你不要打他了,他身體不好。”

嶽鴻咳了一聲,“當然不會,乖,出去玩吧。”

等申玨離開後,嶽鴻的臉直接沉了下來。

他房間擺放著一個兵器架,嶽鴻緩步走了過去,把上麵的兵器掃了一圈,最後取下一條長鞭。他拿著鞭子走回到桑星河的麵前,神情陰沉,“把上衣脫了。”

桑星河連猶豫掙紮都沒有,就飛快地褪去了上衣。

嶽鴻踱步走到桑星河的背後,一鞭子就抽了上去,“星河,我從小是怎麼教導你的?”

這鞭子運用了內力,桑星河被一抽,不由悶哼了一聲。他咬牙挺直了背,答話,“不挑弄是非,不為惡犯奸,不恃強淩弱,無愧於心,無愧於師傅,無愧於江湖,無愧於天下。”

嶽鴻冷哼了一聲,“看來你還記得這句話啊,那我打你,你冤不冤?”

又是一鞭子。

桑星河額上滲出冷汗,吃力道:“不冤。”

嶽鴻罰他,從來都是要他卸掉一身內力,沒了內力,桑星河在刑罰下根本撐不了多久。

“不冤就好。”嶽鴻又抽了一鞭子,“那你跟我說,你日後要待小玨如何?”

桑星河臉色泛白,“日後定當珍愛小玨,將他如珠如寶般愛護,不負他,不欺他。”

“發誓。”嶽鴻厲聲道,鞭子狠狠地抽了上去。

不過幾下,桑星河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渾身冷汗,他咬了咬牙,才擠出聲音來,“我,桑星河,對天發誓,此生對申玨好,不負他,不欺他,珍重他,唯有他一個人,若有違背此誓,就讓我桑星河天打五雷轟,永世不得超生,下輩子投身於畜生道。”

嶽鴻聽到這裡,神情才緩和了許多。他垂下鞭子,溫聲對桑星河說:“星河,彆怪為師,為師對妙蘿他們母子虧欠太多了,說實話,我也不想你跟小玨成親,可是我看那孩子十分喜歡你,所以總是要委屈你一點。”

桑星河搖頭,“徒兒不委屈,徒兒自願的。”

嶽鴻笑了笑,親自扶桑星河起來,“不委屈就好,小玨是男人,生不出孩子,你日後想要孩子,便從外麵帶個孤兒回來撫養也是一樣。為師時日不多,小玨不懂這些,也壓不住場子,這天羅庵的衣缽總是要傳給你的。星河,我是把你當親生孩子看待的,所以你看在為師的麵子上,也要對小玨好。”

這番軟硬兼施,桑星河怎麼能不明白嶽鴻的意思呢,不過他敬重自己的師傅,隻要嶽鴻讓他去做的,他都可以去做。

……

桑星河穿好衣服出去的時候,看到申玨坐在院子外的一塊石頭上。

如今天氣漸熱,申玨穿了一件水青色的薄衫,夕陽的光輝投在他俊秀漂亮的臉上,側影修長。風吹刮起他的衣擺,才讓人意識到眼前的並不是一幅畫。

桑星河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了申玨一會,才掛上溫和的笑容走上前,“小玨,等久了嗎?”

申玨回過頭,看到桑星河出來了,就立刻起了身。他對桑星河抿唇一笑,眼裡還有未褪去的羞意。

害羞什麼

因為跟他的婚事嗎?

桑星河今日帶申玨來之前就猜到了結局,嶽鴻不會殺他,隻會讓他跟申玨成親。

他樂意嗎?桑星河不知道,總歸是不厭惡的吧。

隻是心裡難免有些遺憾,遺憾他沒得選。

“走吧,明日我們要一起過來,陪師傅用膳,今日師傅剛出關,就不跟我們一起吃了。”桑星河走到申玨的身旁,主動牽起了對方的手,“小玨今晚想吃什麼?”

“都好。”申玨聲音小小的。

桑星河看著遠方的天幕,把疼痛忍在心底,“那我親手給小玨做一頓吧,小玨還沒嘗過我的手藝,免得你婚後後悔,還是現在讓你先試試。”他低笑了一聲。

申玨先是臉紅了下,才神情嚴肅地看著桑星河,“你……真的願意嗎?”他抿了下唇,眼裡有著隱隱的害怕,“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去跟嶽掌門說,沒關係的。”

“不,我當然願意啦。”桑星河笑著看著申玨,“能跟小玨這麼好的人成親,我為什麼不願意?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申玨連忙追問道。

桑星河收了臉上的笑容,神情肅嚴了些,“我身體的事情還沒有解決,總要先解決了才好,要不然我怕他傷害你。我已經將此事稟告了師傅,師傅說會請千佛寺的大師和普羅齋的齋主過來,看看我是中了蠱還是中了邪。”

申玨點點頭,“那你這段時間千萬不要沾酒,我會監督你的。”

桑星河唔了一聲,“不能碰酒啊,真是……”他看著申玨眼裡的擔憂,瞬間又改了說辭,“好,不碰酒,從此戒酒,彆擔心了。”

……

千佛寺的了悟大師和普羅齋的齋主在一個月後到達了天羅庵,這段時間裡,桑星河一直沒碰酒,身體也沒有出現過異樣。

普羅齋的齋主先查看了桑星河的情況,她很快就告訴嶽鴻,“身體裡沒有蠱蟲,也沒有被蠱蟲入侵過的痕跡,令徒應該沒有被下過蠱。”

嶽鴻道:“會不會有人取了我徒兒的頭發等物下了蠱?”

齋主搖頭,“再厲害的蠱術也要需要蠱蟲,那種取了毛發就下蠱的事情根本不會存在,我看這事還是要交給了悟大師。”

了悟大師後看了桑星河的情況後,給桑星河念了一段經書,桑星河初聽還好,再聽就突然捂著了頭,一臉痛苦之情。了悟大師神情頓變,連忙停了下來。他停下來後,桑星河也漸漸好轉,嶽鴻看到這一幕,神情十分凝重。

“大師,我徒兒這是?”

“邪祟入侵。”了悟大師輕聲道,“他的身體除了他自己,還有彆人。”

嶽鴻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他看著了悟大師,“這……這……怎麼會這樣?”

了悟大師表情還算平靜,“邪祟入侵一般都是挑人最虛弱的時候,令徒曾昏迷幾個月,恐怕那邪祟就是在那個時候趁機下的手。這邪祟入侵的目的是為了強占肉.體,幸好令徒心智堅定,否則早就被吞噬了。”

“吞噬?”嶽鴻聽著這話,臉上更難看了,“大師的意思是說著邪祟是想完全搶了我徒弟的身體?把我徒弟的魂魄給吃掉?”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了悟大師說,“幸虧現在還不晚,若擺下七十二法陣,再用經書超度,有機會將邪祟徹底清除,若耽擱下去,恐怕令徒會變得人不人,鬼不鬼。這邪祟畢竟不是人,它入侵人體,自然改變人體,到時候便難辦了。”

聽了了悟大師的話,嶽鴻哪裡敢耽擱,立刻帶著桑星河和一些弟子出發前往千佛寺。他本不欲帶申玨一起去,畢竟這是件十分危險的事情,但申玨非要跟著去,嶽鴻找回這個兒子後,自然是寵著的,所以隻好把申玨一起帶去了。

此行小師妹和千鬆他們沒有跟來。

路上,嶽鴻怕桑星河出事,特意讓門下武功最厲害的幾名弟子騎馬守在桑星河的馬車外,並不讓申玨靠近。

“小玨,星河身上的邪祟未清,你去看他,恐有危險,聽爹的話,彆去。”嶽鴻拉著申玨跟他共坐一輛馬車,這段日子,他總是擺出一幅慈父麵容,申玨雖然心裡厭惡,但麵上不顯。

“他現在天天呆在馬車裡,想來一定很悶,我跟他隔著馬車說話行嗎?”申玨見嶽鴻還有些猶豫,乾脆牙一咬,喊了一聲“爹。”

這身爹把嶽鴻喊得心都軟了,也不攔著申玨了。

等到下次停車休整的時候,申玨立刻下了馬車。那些看守桑星河的弟子見申玨過來,便紛紛站開了些,他們都知道桑星河和申玨以後會成親。

馬車靜靜地停著,車簾後似乎都沒有聲音。申玨走到馬車的車窗旁,小聲地喊了桑星河一聲。

話落,車簾就從裡被撩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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