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1 / 2)

第九章

陸無憂知道勸說估計是無用了,便問林章之後如何打算。

林章也有些茫然。

對他來說,發生這種與女子衣衫不整同榻而眠的事情,哪怕是事出有因,也絕不會推脫半點責任,定然是第一時間回家稟明,再上門提親,以全女方清譽。

但他不情願,那位二小姐也不願意。

他耳畔仿佛還能聽見那位魏二小姐哭著喊著道:“我才不要嫁給他!就當今晚什麼都沒發生!讓他滾!讓他現在就滾!從後門扔出去!我不要見到他——”

林章此生都沒遇到過這麼荒唐離譜的場麵。

康寧侯反而一臉淡定地撫須道:“林公子,事已至此,你先回府準備殿試。待春闈過後,我會派人去府上再議此事該如何解決。”

林章渾渾噩噩回來,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與賀蘭小姐或是此生無緣了。

他動了動唇,道:“此事亦非我所能控,婚姻之事……自當由父母定奪。”

話語間,透著一絲連林章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不甘。

“少彥。”陸無憂突然開口道,“此事多少算是因我而起……”

林章忙道:“這不能怪你……”

陸無憂笑了一聲,不好說自己也沒在自責:“倘若你真的不想娶那位二小姐,而一心想娶……”他頓了頓,“賀蘭小姐,我未嘗不能幫你想想法子。”

他聲音沉穩,半點不像在開玩笑。

林章一怔。

他是知道陸無憂出身的,陸無憂也絲毫不避諱這點。他父母都非官場中人,隻有一個外伯祖父在工部任職,雖然陸無憂才華能力都毋庸置疑,但畢竟再能耐目前也不過是個士子。

難不成他要去替他迎娶康寧侯二小姐?

林章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多謝霽安,這好意我心領了!此事萬不可再連累於你!”

林章垂下眸,黯然道:“或許便是我與賀蘭小姐有緣無分。”

陸無憂總覺得他可能想岔了,不過……

“……那便罷了。”

說完,他自己也沒來由地鬆了口氣。

***

賀蘭府的屋頂最後還是請了泥瓦匠來修。

賀蘭瓷看著賬房支出,心有不甘,決定下回再試。

屋頂剛修好,門外又來了不速之客。

浩浩蕩蕩一行富貴車駕停在府門口,被門子攔在門外。

“你們還來做什麼!”

賀蘭府這間三進的宅子小得離奇,大門和垂花門就是兩步路的功夫,故而賀蘭瓷一轉頭便隱約可見領頭有些熟悉的人影——就是當初要她不要癡心妄想的曹國公府門客。

現在他滿臉堆笑,道:“今日是上門來給總憲大人和賀蘭小姐道歉的,往日府上多有得罪,現下老國公已將世子狠狠教訓過了,絕不會再冒犯貴府千金。今日老國公特令世子備了薄禮前來賠罪。”

門子毫不客氣道:“老爺現在不在,你們先回去吧!”

“這不打緊,賀蘭小姐在也是一樣的,至少先讓我們把賠禮送上。”

賀蘭瓷心道,看來事情是真的鬨得很大,說不定還會牽連曹國公府,國公府上才會這麼拉下臉麵上門賠罪。

畢竟這些世襲勳貴,一向將臉麵看得極重,縱落魄也不肯低頭的。

若是尋常官家自然不會和勳貴結怨,但他們已經鬨到這個份上了,和撕破臉也沒什麼區彆了,賀蘭瓷當即便對丫鬟霜枝道:“把府門關上,叫他們請回。”

她剛轉身,李廷的聲音卻從後麵傳來。

“賀蘭小姐,我今日是誠心來賠罪的。當日是我一時糊塗,我對小姐絕無冒犯之意。”

平心而論,這聲音算得上是低沉又深情。

可惜賀蘭瓷如今聽到他的聲音,隻覺得頭皮發麻。

“賀蘭小姐,你真就這般狠心?”

“那我們過去那些又算什麼……”

賀蘭瓷腳步一頓,怒意湧上。

這是見求和無望,打算乾脆敗壞她的名聲了?

她知道自己名聲不佳是一回事,但有人主動抹黑則是另外一回事。

丫鬟霜枝已經忍不住氣道:“他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小姐你哪裡跟他有半分瓜葛?”

賀蘭簡剛從後門送走泥瓦匠,折返回來,一聽李廷這話也怒了。

他二話不說,把扇子一丟便出門道:“你這混蛋瞎說什麼呢!我妹妹能和你這個紈絝子弟有什麼瓜葛,嘴巴放乾淨點!小心我教訓你!”

那曹國公府的門客攔在他麵前,歉疚笑道:“賀蘭公子莫要生氣,我們世子這也是一時情急,這才失了言……世子並無惡意……”

賀蘭府門外常年盤踞著一些通風報信者。

曹國公府的車駕一到,就已經有不少好事者前來圍觀,這會頓時議論紛紛起來。

都說曹國公世子和賀蘭小姐早有私情,但一直並無證據,眼下還有什麼比當事人親口承認更加可信的。

“……賀蘭小姐居然當真是個薄幸女子。”

“難怪世子之前寧可撕毀親事,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

“一片真心錯付了啊!”

“真是沒想到……”

李廷還在不怕死地添油加醋道:“我說的句句發自肺腑。既然賀蘭小姐不肯承認,那便算了。”

這哪裡是上門賠罪,分明是上門找茬。

李廷的親事完了,所以拉她陪葬?

她爹方才確實臨時被叫去召見。

賀蘭瓷隻思忖了一瞬,便決斷道:“霜枝,你叫人拿父親,不,表姐的帖子找北鎮撫司的人來。”說完,她眸中帶著霜雪似的冷意大步朝門外走去。

她甚至沒有戴帷帽。

隨著賀蘭府的門扉洞開,少女的容顏毫無阻礙地顯露在了所有人的視野裡。

還在說話的人也都停下了聲音。

並非有人叫他們噤聲,隻是在看清那張臉後,絕大多數的人都不約而同的忘記方才在說什麼,怕驟然開口會驚擾了這般離奇幻境似的美貌。

不過沒人想到,率先打破的,是賀蘭瓷本人。

“世子,我與你從無半分私交,你為何要這般害我?你說我們有舊,可有證據?”

她聲音清婉泠泠,如碎珠落玉盤,極是悅耳,隱約可醉人,但吐字間,卻透著叫人難以忽視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