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章(2 / 2)

小姑娘笑眯眯地接過糖,塞進嘴裡,含糊道:“我超乖的。”然後轉過頭對賀蘭瓷道,“嫂子好!”

賀蘭瓷拿出陸無憂給的錦囊,想了想,又把自己準備的一對綴著穗子的攢心梅花絡子一並遞給她——當然不是她編的,是霜枝編的。

小姑娘當即便把絡子掛在了腰上,笑著脆生生道:“謝謝嫂子。”

陸無憂又揉了揉她的腦袋,道:“最近哥哥欺負你沒?”

小姑娘搖搖頭。

陸無憂繼續溫聲道:“他要是沒好好念書,記得跟我說。”

小姑娘立刻點頭。

賀蘭瓷總覺得這樣的陸無憂看起來有些稀奇,畢竟她以往見他時,隻見他眼高於頂不可一世,與人說話雖客氣,卻總帶著距離感,像披了一層假麵,可現下的溫柔是真的,親近也是真的,連笑起來的弧度都分外柔軟,像是卸下了盔甲。

讓她都有幾分恍惚。

就在此時,隻聽一個軟綿綿的女音道。

“陸表哥,怎麼隻惦記著雁兒妹妹,怕是把我們都給忘了。”

陸無憂站起身,那邊另一個少女也道:“陸表哥現在高中狀元,又娶了新夫人,自不會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

這時又有人掩袖吸鼻子道:“我還當陸表哥真的不近女色呢,原隻是嫌我長得醜。”

“當初我們、我們……”有人甚至輕輕抽泣起來。

賀蘭瓷:“……”

啊這……確實有點難應付。

她心懷同情地望向陸無憂,卻見陸無憂也望向了她,那眸光叫一個溫柔含情,繾綣動人,說話也極溫柔:“我現下心中確實隻有你們嫂子一人,再容不下其他人。”

賀蘭瓷看著他遞過來的眼神,也努力嬌羞:“……嗯、嗯。”

陸無憂又擠了下眼睛。

賀蘭瓷努了努力,柔聲道:“夫君,我也是,我也隻對你……”她上次是因為下藥的事情對公主有怨,所以怒意促使,故意氣她,但這幾個表小姐和她又無冤無仇,現在隻能說是儘力。

陸無憂大概有點不滿意她的演技,便乾脆攬過她的胳膊,往懷裡一帶。

賀蘭瓷猝不及防撞進他懷中,一雙調笑的桃花眼含情脈脈凝視著她,攬著她胳膊的手也微微收緊,陸無憂極輕巧地在她的發梢落下一吻。

他吻得像是對待最珍重的寶物,和昨晚那充滿欲.念的親吻截然不同。

賀蘭瓷微微僵了一下。

“哢嚓”一聲,一個表小姐手裡的搖扇柄被掰折了。

另一個表小姐則瞠目結舌,大概是沒想到平日裡永遠溫和疏離,守禮不逾距半點的陸表哥在婚後會反差這麼大,好似半點廉恥也不要。

有表小姐當即便紅了眼睛,哽咽道:“原是如此,我明白了。”

還有人不肯死心,掏出一張紙箋來,道:“陸表哥,這是我寫的詩文,你先前答應幫我看的,現在還作數嗎?”

陸無憂微微轉頭,道:“那得問過我夫人。”他看向賀蘭瓷,繼續含情脈脈道,“你覺得呢?”

賀蘭瓷從他懷裡掙脫了一點點,猶豫著對那位表小姐道:“……要不我幫你看?”

表小姐:“……?”她回過神,抬抬下巴,有幾分自傲道,“你可以嗎?”

賀蘭瓷走到近前接過那張紙箋,低頭一看,是首閨怨的情詩,寫得哀怨婉轉,不過……

這時她就不太客氣了:“第三句和第四句平仄稍有些問題,第五句第七句句意重複,辭藻雖繁麗,但稍顯佶屈聱牙,第八句的‘傍’用‘倚’似更妥。”

那表小姐頓時臉漲得通紅,她求救似的望向陸無憂。

陸無憂走過來,用指尖輕拂賀蘭瓷的額發,低聲道:“……夫人當真是冰雪聰明。”

他以前從沒誇過她這方麵,在青州不對盤時,還偶爾會對著她的文章挑刺——雖然她也會雞蛋裡挑骨頭地找茬回去,在旁人看來可能是他倆以文會情,但賀蘭瓷知道那會他們隻是瘋狂給對方添堵罷了。

哪知道會有一刻,站在這裡被陸無憂用滿含欣賞的聲音誇。

剛才那個遞詩文的表小姐從賀蘭瓷的手裡奪過自己的紙箋,頭也不回地便掩麵回了屋。

如此一來,其他人更是不敢上前。

比臉比不過,家世出身比不過,連才學都比不過,那還能比什麼?

最重要的是,陸無憂那情根深種、愛意綿綿的表現實在太令人無力了,誰能想到他竟還會對女子如此,他以前分明是出了名的柳下惠,軟硬不吃。

也因此府裡表小姐都暗暗較勁,知道他現在是解元,是舉人,但日後中了進士,可就難攀了。

送詩文的,端茶遞水的,知道他嗜甜做點心糕點送去的,後來漸漸還有故意在他麵前落水的,崴腳的,丟帕子的,裝睡的,裝病的,甚至有半夜穿得輕薄去屋裡尋他的。

奈何陸無憂八風不動,除了偶爾出門和其他學子交際,就關在屋裡一心隻讀聖賢書,最多出來逗逗親表弟表妹。

賀蘭瓷按著陸無憂的手,終於有點受不了,示意他彆老那麼看著她,真的雞皮疙瘩掉一地。

陸無憂的視線微垂,轉到她按著他的手上,略收斂了兩分,但旁人看就是他們在眉目傳情,陸無憂緩緩抬眉,點破了他最終的意圖:“為防惹得夫人不喜,懇請諸位表妹以後還是,少來尋我。”

剩下幾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表小姐,相互看了幾眼,無奈之下“嗯”聲也都緩緩退去。

很快便隻剩下他的親表妹,小姑娘嘴裡還含著糖,看戲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道:“你們好恩愛哦,成了親都會這麼恩愛嗎?”

陸無憂“嗯”了一聲,輕鬆把小姑娘抱到手臂上,道:“我屋還在麼?”

“在的!爹娘還有讓人打掃,東西也都沒動。”

陸無憂笑了笑,問賀蘭瓷:“要過去坐坐麼?”

他這時總算恢複正常了。

賀蘭瓷道:“你不介意的話。”

陸無憂差點都笑出聲:“你都和我住一個屋了,我還介意這個?”

賀蘭瓷:“……”

屋內十分潔淨清爽,架子上還放了好些書,賀蘭瓷見他真不介意,隨手抽了本下來。

陸無憂把小姑娘放下,又從櫃子裡找了幾塊密封好的糖給她,對賀蘭瓷道:“都是科舉應試用的時文點評,回頭留給寧安,哦,就是我那個表弟周寧安,我表妹叫周寧雁。嗯……”他似想起什麼,低頭對小姑娘道,“你是不是還不知道你嫂子叫什麼,她姓賀蘭,單名一個瓷。”

小姑娘舉著糖道:“我知道,賀蘭,是複姓!”

陸無憂笑道:“對,真聰明。”

剛被誇冰雪聰明而有幾分受寵若驚的賀蘭瓷手一頓。

陸無憂又道:“好了,糖吃夠了,你先回去吧。”

小姑娘大眼睛轉了轉,道:“我還想要一個紙船!”

陸無憂從案上尋了張紙,垂下頭,十指翻飛快速地給她折了一個紙船,然後遞給小姑娘:“行了吧。”

小姑娘拿著紙船,眼睛又轉了轉,眼神機靈地道:“表哥,你這麼急著趕我走,是不是要和嫂子親熱呀?”

陸無憂:“……”

賀蘭瓷:“……”

“我爹娘也每次都這麼攆我走。”小姑娘邁著短腿,十分無奈地往外走,還歎著氣道,“唉,大人成親了之後都一個樣。我走啦,你們記得關門。”

兩人目送那個圓滾滾的身影遠去,一時都有些說不出話來。

賀蘭瓷咳嗽了一聲,斂著眸子道:“……你舅父舅母的感情挺好。”

陸無憂喉結微滾,道:“……你緊張什麼,我又沒真想在這裡和你親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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