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冰糖雪梨,成功收獲了遲意一顆感動的心, 穩賺不虧。
冰雪溶散, 兩人拍攝期間更有效率, 尤其是遲意, 在片場上入戲很快,跟晏則搭檔時差不多能一條過, 兩人太過順利同框太過自然, 以至於晏則和許梓熙拍攝時, 導演總是深深皺眉。
於是一整天,大部分時候都在一條條重拍男女主的劇情。
雖然許梓熙的演技也還過得去, 但導演總覺得,到時候節目播出, 晏則和遲意那對用來搞笑的組合,會超過官配。
副cp超過主cp, 就說明這戲有點問題了。
遲意正收拾東西準備回酒店休息, 夏光遠跑過來,神秘兮兮道:“今晚九點見。”
他遞給遲意一張冷飲店的預約單。
遲意:“又是我們四個人一起?”
夏光遠搖搖頭, 保持他的神秘:“兩個人。”
遲意覺得奇怪,以為他想單獨跟自己說說話, 便收下紙條。
另一邊,終於成功拍完的晏則和許梓熙也準備回酒店。大麥正在幫他收拾東西,晏則拿出手機看了一眼,當即臉色一沉。
手機上 那條來信顯示的電話十分陌生,但是語氣他再熟悉不過。
【八點準時到家一趟, 吃晚飯。】
【放任你一年,玩性也該收一收,彆整天耍性子,今天一家人等你。】
晏則覺得好笑,一家人?他哪裡還有所謂的家?
晏則連笑都不想笑,明明覺得不屑,但是輕蔑的表情放到嘴邊,又冷冰冰地退下去,一絲笑容都沒有。
他回了一句:【沒時間。】
今天是鬆茂德的生日。
家庭離異那幾年,鬆茂德還會偶爾發個短信叫他過來吃飯,直到一次次被晏則拉黑,他沒再找過他。
不知道今年又是哪根筋不對,居然又發這麼一條過來,態度依舊那麼高高在上。
鬆茂德在他生日這天不會工作,此時怕是閒的發慌,短信很快過來:【我有辦法讓你有時間,更有辦法讓你在乎的那個人每天有時間。】
如果說剛才的晏則是一點表情都沒有,那麼現在就是連一點血色都沒有,整張臉像是被潑了一杯冷水,蒼白又無力。
鬆茂德果然還在監視他的一舉一動。他實在不明白,當初將他們母子倆趕出去的時候態度那麼堅決,此時是怎麼理直氣壯地說出這些話。
手機震動,他看到手機上馬上發過來的消息:【一個時尚雜誌想請他去拍攝內插,如果你晚上不來,他明天絕對不會知道,自己能有機會登上國內數一數二的雜誌。晏則,你以為你現在在圈內的有多少權勢?我說說話就能得到的東西,你能給他嗎?你沒有資格跟我擺臉。】
晏則緊緊看著手機屏幕,半晌,眼睛閉了閉,將手機關上。
“晏哥,東西收拾好了,走吧。”
晏則垂眼,看著遠處清理設備的工作人員,過了會兒才輕聲道:“備車,去鬆莊。”
鬆茂德財大氣粗,明明隻有三個人住,單是一套彆墅就占地大幾百平,可能因為他那女兒喜歡花草的緣故,轎車從大門到洋房前,都是一路的與月季,紅紅粉粉一大片。
美人魚的噴泉旁邊,還有七個小矮人的雕塑,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某個公主遷移過來。
晏則依舊還記得當年他們三人一起住的家,雖然當時的彆墅也很大,但一眼看去就是十足的樣板房,經過設計後的房間,一直都是那個樣子,沒有再增添過其他人氣的東西。
他還真沒想到,鬆茂德能將自己天天要觀賞的家弄成這幅模樣。
推開車門,馬上有管家引過來,熱情地稱呼他:“少爺,您可算來了,大家都在等著您。”
他恭敬有禮又熟稔地帶路,看起來好似晏則經常回家一樣,可惜他已經好幾年沒見過鬆茂德了,隻是偶爾網絡上會跳出有關他的報導。
“小則來了!”客廳內,一名看起來不過剛到三十的女人,穿著一身名貴的真絲旗袍,淡藍花色外搭純白暗繡的披肩,濃妝下麵容精致,基本看不出她的真實年齡。
晏則連嘴角都懶得揚,仿佛什麼表情都是浪費他的精力。
他唇縫崩得筆直,麵無表情往裡走,聽到另一邊傳來鬆茂德的聲音:“你虞姨叫你名字,不知道回應一聲?”
晏則站定,一雙眼睛冷冷地看了一眼鬆茂德,又扭頭看向虞秋,在虞秋的“哎呀小則剛回來,認生是正常的,不叫就不叫,沒事。”
晏則這時才勾起一邊唇角,頗有些諷刺地笑了笑:“我的確挺認生。”
鬆茂德將他手裡的財經書放到一邊,也麵無表情看了晏則一眼。
兩人的眉眼看起來十分相似,尤其此時針鋒相對的場景,眼裡不帶任何感情,這麼冷冰冰的對視,連冷意都是一個溫度。
虞秋打合場道:“彆站著,小則過來吃點水果喝口茶,吃點東西。”
晏則沒說話,轉身往樓上走。
鬆茂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隱隱的暴怒:“你上哪兒去?!”
虞秋馬上出聲輕聲哄道:“小則剛來,讓他熟悉下環境,多轉轉就好了……”
晏則快步離開,總算再也聽不到兩人的聲音,那股扼住他的脖子喘不上氣來的感覺漸漸消散。
他這才問道,連空氣中都是某種女孩子身上甜膩的味道,香精與糖果混雜。
牆麵的壁畫都是童話裡的公主,一個個顏色鮮豔笑容明媚,但是看了這幾個畫麵,都能看出來他們這一家三口過得有多和諧。
所以鬆茂德把他這個多餘的人叫過來做什麼?
這是人上了年紀,覺得一家不夠,還想來個兒女成雙的幸福合影?
隻可惜晏則即使過來,也不可能給他們多增添一絲家庭的美滿,他本來就不該出現,過來已經給足了麵子,要他賠笑假裝其樂融融的樣子就是癡人說夢。
晏則被傭人帶到了給他準備的房間,鋪著白色長絨地毯的房間內,布置地十分溫馨。
他在陽台上吹了半個小時的風,門外傳來傭人謹慎小聲的聲音:“少爺,晚飯已經準備好了。”
晏則見她垂著頭卑微的樣子,也懶得說什麼,轉身下樓。
餐桌上,晏則一個人坐到了斜對麵,裡他們隔得很遠。
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紮著雙馬尾的小孩看到晏則,馬上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他好幾眼,見他經過身邊,突然輕聲說:“晏則哥哥。”
明明是鬆茂德的生辰,他的女兒鬆小雯卻坐在中間的位置,晏則在她期待的眼神裡,坐下來,才給了她一個眼神,對她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
他現在累到什麼話都不想說。
同樣是這樣清澈單純的眼神,晏則忍不住回想遲意的眼睛。
他在那些眼裡隻有錢的親戚麵前,會是什麼樣的?
雖然不太能想象出,但是總不會像他這樣糟糕。他恨不得馬上就逃走,這種氣氛是他最不喜歡的壓抑。
“妹妹叫你,你也不回?有沒有做哥哥的樣子?”鬆茂德淡淡抬眼,說出來的話裡卻透出幾分威嚴。
晏則看向鬆小雯,在他們的注視中,才淡淡道:“你好。”
他也的確沒必要和一個小學生犯脾氣。
鬆小雯這才露出一個開心的微笑,表情天真地說:“晏則哥哥,我和同學都特彆喜歡你的戲!”
鬆茂德倒了一杯酒,沒什麼表情,甚至有些輕蔑:“當演員能有什麼價值,一年下來能賺多少?我早給你規劃的路你不走,天天累死累活也沒見你多出名。”
鬆小雯小聲道:“晏則哥哥很有名的。”
鬆茂德看她一眼:“吃飯。”
鬆小雯馬上拿起勺子,表情乖巧:“爸爸少喝點酒……”
晏則低頭看了兩口飯,懷疑鬆茂德今天把他叫過來隻是給他演上一出闔家歡樂。
可惜他並不想做他們的觀眾,隨意扒了幾口飯就站起來:“吃飽了,你們隨意。”他的耐心散儘,不想再待下去。
“站住。”鬆茂德冷冷說道,“剛動筷就走,你這是哪裡學來的餐桌禮儀?”
晏則對他扯著嘴角笑:“反正我從小也沒人管,在禮貌方麵的確不夠高度,這點你應該很清楚。”
“你……!”鬆茂德聽到這句話馬上要站起來,被一旁的虞秋拉住。
“好了,小則剛工作完就過來,估計沒什麼胃口,彆凶他,讓他好好休息會兒。”
鬆茂德吐出一口氣,說:“在我們吃完飯前好好想想你以後的人生,待在娛樂圈像什麼樣子?好好的公司給你你不做……”
“像不像樣子,我自己心裡清楚。”晏則一臉冷漠地對上他的嗤之以鼻,“你不喜歡的東西,並不代表他沒有價值,我也從沒想過要走上你的老路。”
他轉身,那張深刻俊朗的臉龐,帶著顯而易見的無所謂:“反正我也從沒想過變成你這樣,維持著虛假的繁榮。”
身後是鬆茂德氣急敗壞的叫罵,晏則走到門口,果然被人給攔了下來。
他走不掉,畢竟這裡是鬆茂德的底盤,鬆茂德一張口就能限製他的自由。
他站在美人魚的噴泉前,夜色籠罩大地,噴泉裡奢侈地亮著五彩繽紛的彩燈,在水流下顯示出夢幻的光影。
他覺得自己好笑,這麼大的地方,他卻找不到一個令他舒服的角落,無論哪裡都讓他覺得渾身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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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意來到冷飲店的預約桌前,結果夏光遠沒等到,反倒來了也是一臉疑惑的許梓熙。
許梓熙在他對麵坐下:“你也來了?他們兩個人呢?”
“他們?”遲意更加奇怪。“光遠說是我們兩個人來,沒說你們回來。”
許梓熙也瞪大了眼睛:“你這麼一說……他隻說要我來,沒說是誰和我一起。”
遲意回憶了一下夏光遠說的話。
“今晚九點見。”、“兩個人。”
還有之前說的他對許梓熙有意思。
所有的對話串成一條線,遲意明白了夏光遠約他今天晚上過來冷飲店的目的。
夏光遠以為他對許梓熙有意思,但是礙於許梓熙總和他們的好朋友晏則在一起,怕遲意不好意思接觸許梓熙,所以特意將他們兩人約出來。
這是夏光遠策劃的一場他和許梓熙的相遇。
夏光遠這腦子裡每天都在想什麼?!
遲意揉了揉太陽穴,花了兩秒鐘整理情緒,馬上麵色如常地將菜單推到許梓熙麵前:“你先點,我叫他們過來。”
他對著夏光遠的聊條框發送:【馬上過來,不然絕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