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1 / 2)

轉眼就到了太後生辰。

太後生辰宴的前一天下午,陸想容接到宮裡傳來的旨意,太後喜歡熱鬨,請姑娘明日辰時去安華殿參加壽宴。

陸想容覺得有些奇怪。

她依稀記得,這次太後六十大壽,被邀請去參加宴席的閨秀都是要指婚給皇子們的,前世因為她被指給了七皇子,所以也被邀請去參加了宴席。

這次明明太後已經決意讓惠安縣君和七皇子蕭渙結為連理,為何還要給她頒下去宮中領宴的旨意?

陸想容使了銀子給那來宣旨的內侍,從對方口中得知,惠安縣君明日一早也要參加宴席才放下心來。

陸想容的母親衛莘在太後生辰宴的前夕匆匆趕回了國公府,為即將參加太後生辰宴的陸想容梳妝打扮。

陸想容看到母親後眼前一熱。

建成二十五年,父親隨軍出征,調度糧草,中了埋伏,母親前去北地尋找父親屍身,回京途中殉情而亡。

算算時間,她已經將近十年未曾見到母親。

在看到衛莘的一瞬間,陸想容立時間紅了眼眶。

衛莘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傻孩子。都這麼大的姑娘了,不過才幾天沒見到母親,竟然還要哭鼻子。”

衛莘如今還不知道陸想容和蕭渙的婚事被惠安縣君截胡的事情,以為今天太後宣女兒進宮市為了宣布她和七皇子蕭渙訂婚之事,故而這次給陸想容準備著裝也下了很大一番心思。

看著鏡中女兒無可挑剔的容顏,衛莘對著她輕語道:“宮裡娘娘們不喜歡太穿紅著綠用太多金飾的,顯得俗氣輕浮,也忌諱穿得太素淨的,看了心裡難免覺得不舒坦,這套衣裳倒是正好。”

陸想容諷刺地笑了笑。

從前的太皇太後最是隨和,對小輩兒們素來慈悲且寬容,從不過度計較這些東西。隻是太皇太後離世後,宮裡越發不成樣子。

如今這些上位者們極怕彆人說他們沒品味,誰家姑娘穿太顯色的衣裳都會被他們笑話一番。

也因為這些年來虧心事做的不少,忌諱也太多,卻又沒多少文化底蘊,旁的拿不出手,故而對衣著首飾吃食等方麵格外看重,幾乎到了苛刻的程度,這幾年裡因著穿衣問題被問對大不敬的陸陸續續也有不少人,所以母親才會格外地小心,生怕今天這樣的日子觸了黴頭,到時當眾給女兒難堪。

母女二人正裝扮之際,夏長笑著打開簾子將陸老夫人和一個年輕女子請了進來:“夫人,二姑娘,老夫人和大姑娘來了。”

話音未落,陸想容就見陸晚晴扶著陸老夫人走了進來。

大伯父陸維雖是庶出,但因著生母早亡的緣故,從懂事起就養在陸老夫人膝下,母子感情一直不錯。

大伯父這些年一直外放為官,不在京中,陸晚晴去年剛剛出嫁,夫妻兩個一直感情很好,相敬如賓。幸而夫家就在京城,距離國公府不遠,陸晚晴若是想家了,便可以隨時隨地回家中看看。

陸晚晴剛好今天今天過來給祖母請安,聽說陸想容這就要進宮領宴,便過來幫著嬸母打扮堂妹。

陸想容前世病重之時,怕祖母傷心,不敢告知家中。後來實在瞞不住了,家裡知道消息後,祖母便和堂姐一起過來寧王府探病。

那天下了好大的雨,祖母一路過來,外袍打濕了一片。她一見到陸想容便緊緊抱住了孫女兒泣不成聲,“我的囡囡受了這麼大的罪,都是祖母無用,沒能護住你。”

陸晚晴自幼便對她這個妹妹極好,她吩咐丫頭將她帶來的珍稀藥材和銀錢收好,此時趴在床前哭得眼睛通紅,對著陸想容恨道:“世人都說寧王深情,我隻見他荒唐,二妹妹就是因為嫁了他,這些年才沒少被人作踐。我們齊國公府雖然沒落,但昔日的氣節還在,若是他還要執意捧著那兩個側妃,叫妹妹沒臉,大不了和離便是,即便是天家血脈,也總該講點道理不是。”

相比陸想容而言,陸晚晴前世可謂過得十分不錯。夫妻恩愛,家庭和睦,公婆都是和善之人,後來夫家得新帝看重,連帶著陸晚晴也有了底氣,陸想容病重後,幾次公然駁斥蕭渙,叫他在那群姬妾麵前下不來台,也給陸想容爭取來了不少事情。

陸想容很想和堂姐多說幾句話,可奈何晨起後時間本來就緊,根本來不及多跟陸晚晴寒暄,陸想容想著來日方長,也不差這點時間,便依著母親的要求穿好衣裳,入宮參加宴席。

再入皇宮,陸想容才真正生出了幾分隔世之感。

想起上輩子和蕭渙成婚多年後,她的身體越來越差,動不動就要臥床。而蕭渙抬舉羅氏和她膝下的孩子,宮中的諸多宴席、慶典都由落實代她這個正妃參加。

在陸想容的記憶當中,她已經很多年不入宮城了。科如今看來,宮裡還是她記憶中的樣子,多少年來一直沒什麼變化。

陸想容被宮人引著一路走到了安華殿,在留好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如今到席的幾位宮妃和姑娘都是熟人,卻相比她記憶當中更加年輕活力,總不覺讓人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最先抵達宴席的皇子便是七、八、九三人,而陸想容也終究還是見到了七皇子蕭渙其人。

在見到蕭渙的瞬間,陸想容的心毫無征兆地刺痛了一下。

畢竟是年少時候一直夢想要嫁的人,也曾經喜歡了那麼多年,最後弄成那樣唏噓的結局,重活一世,再次見到不免還有一些反應。

蕭渙的目光在陸想容身上停留了幾秒,見對方無意要看自己,隻得收回了目光,轉頭對著一旁蔣明問道:“陸二姑娘那邊的事情,可都安排好了嗎?”

“是。”蔣明道:“六公主那日出宮後連公主府都沒回,就直接去了齊國公府,想來已經將端淑長公主和太後談話的事情告知了陸二姑娘。”

蕭渙點了點頭。

齊國公陸臨如今帶著一眾官員在外和北梁談判,京城上下少不得給他家l裡人幾分顏麵。而陸想容的母親衛氏出身靖江侯府,家中還有一位族兄入了內閣,實力也不容小覷。若是衛夫人發力,想要擠掉惠安縣君,定下這門皇上本就看好的親事一定沒有問題。

蔣明輕輕歎了口氣。

七殿下中意的人是陸二姑娘而非惠安縣主,故而通過六公主的口將此事傳達給了陸二姑娘,想要借助陸家的力量定下這門婚事。

可他就是覺得這件事情並不妥當。

陸家的確能量不小,不比七皇子這樣的尚未出宮建府的皇子要差,但明明七皇子也喜歡陸二姑娘,太後很是寵愛這個孫子,七皇子完全可以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告知長輩們。而皇上原本就中意陸二姑娘,想來不會反對此事。

可偏生七皇子自己不說,卻讓一個女孩子家出頭。這樣七皇子雖然避免了和太後之間的交鋒,但陸家為這事奔走卻容易被人看低,連帶著陸二姑娘的名聲也會受損。

雖然七皇子私下一直說自己最是心悅陸二姑娘,但看這情況,應該也沒愛到骨子裡。

陸想容並不知道這主奴二人背後的算計和想法,隻是規矩地坐在那裡,等著這場宴會快些開始。

隻要蕭渙和惠安的婚事塵埃落定,她就能徹底和這個男人解除綁定,從此擁有嶄新的人生。

又過了大概一刻鐘的功夫,四皇子和六皇子一起走了進來。

陸想容忍不住多看了四皇子蕭攸幾眼。

想起那天六公主臨走之時曾經同她說過,這次在太後六十大壽的生辰宴上,父皇打算要給幾位兄長同時指婚,聽皇貴妃說,給四皇子蕭攸選得,正是吏部右侍郎任家的任大姑娘。

六公主還曾對著陸想容調侃道,任家大姑娘平素最是貞靜,不愛說話,我那四哥是個話極少的,兩口子都是悶葫蘆,想想就覺得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