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宴(2 / 2)

這事陸想容倒是記得。

前世的她和蕭渙成婚後一直沒有孩子,蕭渙寵信側妃羅氏,又將她膝下所出的大公子立為了世子。羅氏越發得意起來,事事都想越過正妃陸想容衝在前頭,什麼露臉的事情都要摻和一腳。

因為後來陸想容的娘家沒落,無人撐腰,而羅氏的家人被提了起來,即便京中不少人都覺得此事不對,但也沒人願意說出來得罪蕭渙,都抱著作壁上觀的姿態看待這件事情,將寧王府中妻妾紛爭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

最後還是登基為帝的四皇子蕭攸出來主持公道,以大不敬為由,將帶著側妃羅氏參加莊敏皇後祭典的蕭渙痛斥一番,罰了三年俸祿,並讓蕭渙去皇帝靈位前跪了整整一天一夜。

也是因為蕭攸的這一番動作,後來蕭渙和羅氏才漸漸收斂,不在明麵上做出太過出格的事情。

而被皇帝指婚給蕭攸的任家姑娘有心疾,活不過二十歲,任家卻一直隱瞞此事,就是為了能讓姑娘找個好人家,聯姻賺上一筆。

得知任大姑娘指給了四皇子後,任家大喜,策劃好了等姑娘過世之後,讓她的庶妹當繼王妃,照看姐姐留下的孩子。

可誰知人算不如天算,任家姑娘壓根兒沒能撐過婚禮,還不到成婚之時之前人就沒了。

皇帝被任家欺騙失了麵子,大為震怒,將任家一擼到底。也因為此事,皇帝也對四皇子一直內疚,給了他一些補償。

等四皇子登基之後,很多事情浮出水麵,

當年任家貪汙腐敗,作威作福,修河壩的銀子也敢貪進自己的腰包,但因為宮裡有任嬪,任嬪膝下有皇子,所以即便很多人參湊任家貪贓枉法之事,卻都沒將任家參倒。

當初任大姑娘出生時候便被診斷為心疾,活不過二十歲,任大人送那大夫出門後,轉身派人殺了他,連隨行的兩個藥童都沒放過。

所以任家的倒黴可謂是咎由自取,根本不冤。

當初陸想容也以為四皇子是被任家坑慘了,所以一直沒娶上妻子,還白的了一個“克妻”的名號,但現在想想,依著四皇子的那些手段,應該是早就知道了任家不妥的。

至於為什麼沒有對著皇帝點出這事就不知道了。

智能說明四皇子權衡利弊,覺得這件事情還是不說對自己更有利一些。蕭渙並不在核心階層,這些事情她也大都隻是聽說,並不知道詳細的內情,這其中應該還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在裡麵。

依著四皇子的手段,想來這些人後來都不會討到什麼好。

等到領宴之人都差不多來齊後,慈寧宮的內侍來報,太後即將動身,請諸位靜候。

陸想容跟著眾人起身,站了足足半個時辰後,才聽到外麵有動靜傳來。

剛才見到蕭渙時若有若無的心痛,見到太後的瞬間消散了開來——那個上輩子磋磨她最多的人,宮裡道行最高,最是虛偽、道貌岸然的所在。

陸想容也知道,胡太後是皇帝的生母,而如今的她身份還是齊國公陸臨的女兒,而非她的孫媳,在這種場合當中,胡太後甚至不會注意到她這個人,更不會把她如何,但陸想容還是本能地生出了幾分警惕來。

席上之人各懷鬼胎,酒過三巡後,進入正題。

皇帝一臉喜氣洋洋,轉頭對著太後道:“幾個孩子親事一直沒定下來,今日正值母後壽宴,兒臣討個喜,請母後給幾個孩子指一門好親事,來個喜加喜吧。

胡太後推辭道:“你是他們的父親,又是一國之君,此事自然還是由皇帝做主最好。”

皇帝則道:“您福壽雙全,若是能得您親自指婚,孩子們也能跟著沾沾喜氣,還是由您來指定為好。”

就在前段時間,皇帝想納一個外族女子為妃,太後不喜這位女子的容貌,看著和早先年的情敵康太妃頗為相似,便執意不許,可奈何皇帝心意已決,定要迎這女子進門。

兩人為此事鬨得有些不大愉快,太後在朝中素有人脈,很快就有禦史上書說了皇帝儘孝不夠,不堪為天下民眾表率之事。

這次皇帝也是有意找補,才有了這樣“母慈子孝”的局麵,告知宗親和眾臣是孩子們的婚事都讓太後說了算,以此來表彰自己的孝順。

陸想容覺得很是有趣。

上輩子她也經曆過這件事情,隻是當時心思都在七皇子蕭渙身上,沒看出來其中機鋒。

一番假模假樣的推諉之後,太後最終還是應了皇帝的請求。

她似乎興致不錯,笑眯眯地讓人取了懿旨過來,不用太監宣讀,而是自己親自念了起來。

看著太後的一係列都能動作,蕭攸一個晃神,想起昨晚在書房發生的事情。

他安插在內廷司的人打探出,皇帝這次想要指給他的王妃,正是吏部侍郎任家的姑娘,平素最是貞靜,不愛說話。

盛輝等著四皇子做完了當天的功課,才小心翼翼地問起,殿下當真的不去找陛下說說嗎?

蕭攸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不必。”

盛輝覺得四殿下也是個狠人。

明明已經派了人打探出來,任家大姑娘素來不愛同人說笑,也很少出門,並不是性格有多麼文靜,而是從生下來就有大病,是個沒有壽元之人,但四皇子卻還是打算應下這門親事。

那姑娘雖然隱藏得很好,但多番打聽還是會有端倪。

皇帝打定主意要將任大姑娘指給四皇子,恰恰是皇帝心裡沒有他們殿下的表現。否則不會連他們都能打探出來的東西,皇帝卻查不出來。

蕭攸見盛輝臉上神情十分負責,怕他多思誤事,終究還是解釋道:“我如今有兩個選擇。一個是任家,一個是忠順伯孫家。”

盛輝道:“這忠順伯不就是大皇子的母家?”

蕭攸“嗯”了一聲。

盛輝立時便明白了四殿下的心理。

現在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兩個選擇,不是任家就是孫家,如果跟孫家女結姻,就要和大皇子扯上聯係,倒還不如趁機坑任家一把。

這同時也說明了四皇子對婚姻沒什麼期許,也不在乎自己的姻緣。

盛輝覺得四皇子實在可憐,因為是不受期許來到這個世界的緣故,四皇子從下生以來就從沒享受過一日長輩們的垂愛,即便在婚姻大事上也鬨得如此荒唐。

盛輝不禁感慨出聲:“如果上天垂憐,能叫殿下有第三種選擇該有多好。”

蕭攸隻突然覺得盛輝這人很是難得。

都在這宮廷當中待了小十年的光景,還能出落得如此天真,竟會將這些事情寄希望在上天的垂憐上頭。

可蕭攸怎麼也沒想到,此事竟然真讓盛輝給說中了。

可當他聽到太後宣讀懿旨,將自己和齊國公府陸二姑娘組合到一起時,席上響起了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