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1 / 2)

美人有毒(快穿) 蒔文 16305 字 6個月前

子不語怪力亂神, 柳雋麵上不敢表露分毫,目光看向姐姐身邊的肖瑾。肖瑾正低著頭坐著, 兩隻手握著姐姐的手。此時此刻,這般姿態, 給誰看呢?若不是他,姐姐怎麼會變成這樣?!

柳雋恨得咬牙, 心裡哪還有什麼尊卑之分, 當即唾道:“誰要你這般惺惺作態?!你是想徹底逼死我姐姐不成?!”

肖瑾其實早就聽到柳雋闖進來的動靜,可是他不想抬頭。多日不眠不休, 他的體力已經到達極限, 若非對她的牽掛支撐著他,他也許早就倒下了。

“放開我姐姐!”柳雋衝過去,想要將肖瑾與姐姐分開, 肖瑾這才有了反應。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柳雋, 那張與皎月相似的臉, 讓他心頭的火氣散去了些, 肖瑾用自以為溫和的語氣對柳雋說話:“彆吵到你姐姐了。”

肖瑾抬起頭,柳雋這才詫異地發現, 這才幾日,肖瑾的鬢角竟然有了白發!

肖瑾才多少歲?!論年紀,他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說一句正當壯年也不為過。二十多歲,正

是一個帝王最意氣風發的年紀,可是柳雋卻在他臉上看到了暮氣。

這般死氣沉沉, 本不該出現在一個年輕帝王身上。然而皎月的絕然一刺,令肖瑾痛徹心扉,接下來的時間裡,隨時可能失去她的那種恐懼,又令他飽受折磨。

這樣的煎熬下,便是鐵打的人也會吃不消。何況肖瑾雖被叫做天子,卻也是**凡胎啊。

柳雋斂容,肅聲道:“我姐姐如何了?”

肖瑾嘴角勾起極淺的笑容,像是在安慰柳雋,又像是在欺騙自己:“她睡著啦,等她睡夠了,就會醒過來的。”

柳雋原本心中有無數指著質問的話,然而看到肖瑾這般模樣,他忽然什麼都說不出口了。現在若是殺了他,能讓姐姐即刻醒來,那他便是豁出命去,也會動手,但是,他知道,這不可能。

柳雋忽然想起了昨晚姐姐在夢中交代的話:“切莫衝動行事。”

柳雋心頭一跳,莫非姐姐已經知道了今天會發生的事,所以才托夢警醒於他?!

柳雋不知道自己已經猜到了真相,但是這個念頭還是讓他冷靜下來。此時與肖瑾鬨翻,並不能讓姐姐馬上醒來。

他得為以後考慮。

柳雋緩了緩麵色,溫柔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皎月,而後才目光複雜地看向肖瑾:“姐姐,好一點了嗎?”

肖瑾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他想著太醫院院正說過的話,麻木的心頭再一次刺痛起來。

太醫院院正說,這位姑娘的元氣可通過藥食來補,可她尋死的心太過強烈,若是她自己不肯醒來,誰也拿他沒辦法啊。

她是那麼狠心,再也不想見他。

肖瑾疲憊地抬頭看著柳雋,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大膽的想法。她還生他的氣,所以不願醒來。那麼她弟弟呢?若是讓她唯一的親人守著她,她會不會就舍不得離開了呢?

想到她對自己的絕情,肖瑾心裡酸澀不已,然而這卻是他此時能夠想到的最好的辦法。該死,他竟錯過那麼多時間!

然而此時也不算晚,肖瑾當即一臉振奮地看向柳雋:“你來得正好,你來陪你姐姐說說話,她興許就願意醒過來了。”

柳雋詫異地看著肖瑾臉上瞬間揚起的生機,就像是枯木遇到了清泉,原本暮色沉沉的臉上忽的又燃起了希望。

原來……姐姐對他的影響,真的這麼大嗎?

柳雋想起他和姐姐一路從北關走來的點點滴滴,那時他和姐姐幾乎被逼上絕路,姐姐一病不起,眼看便要支撐不下去,哪知老天保佑,姐姐竟熬了過去,且不再像以前那般動不動輒哭。

姐姐依舊溫柔美麗,然而性情卻穩重理性許多。那時柳雋隻當姐姐是從鬼門關裡走了一遭,難免有些變化,現在想來,姐姐自那以後,分明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然而,姐姐的變化卻又是讓人喜聞樂見的,她變得更加絕豔動人,變得睿智謹慎,談笑間便可布下天羅地網。

那時候,姐姐聽到燕王肖玨將到北關犒賞三軍的消息,當機立斷便決定冒險一試。

哪成想,肖玨就易容改裝成燕王的心腹。又那麼巧,姐姐竟就當場棄燕王選肖瑾……

柳雋想到這,心頭猛地一跳,就像是撥開雲霧,昔日種種不曾在意的細節,忽然間全都浮現出來。

首先,為何姐姐會認出易容後的肖瑾?

姐姐因容貌關係,父親一向管教甚嚴,輕易不讓她露麵於人前,所以儘管柳家貴為皇後母族,母親也不曾帶姐姐入宮探視過大姐。唯一一次,便是肖瑾帶大姐歸門,可那時,他尚小,姐姐也不過豆蔻年紀,真能因為一麵就牢記肖瑾容貌嗎?

何況,肖瑾又易容成了侯博雅,就連他這個曾經入宮見過龍顏的人都無法辨認出他,為何姐姐就那麼確信此人是肖瑾呢?!

其次,姐姐從一開始便能明顯認出誰是肖瑾、誰是侯博雅,所以她根本不可能因為肖瑾的欺騙而反應劇烈到尋死。

如果姐姐不會主動尋死,那麼這一切會不會……

柳雋心頭猛烈跳動,他看著肖瑾臉上忽而喜忽而悲的神情,這位帝王的情緒早已牽係於姐姐一身。

姐姐若是醒不過來,哪怕肖瑾繼續活下去,隻怕也要七魂去掉六魄,渾渾噩噩、生不如死吧?

那……如果姐姐醒過來了呢?肖瑾既已嘗過差點失去姐姐的痛苦,那他會怎麼做?柳雋將自己代入,他年紀雖小,不知情·愛滋味,但他畢竟是男兒身,若是他有一個失而複得的愛人,日後自然會將她捧在手心,言聽計從!

這……不正與姐姐的計劃,不謀而合嗎?

柳雋不敢相信,這世上哪有人敢用自己的性命做局?可他又莫名地覺得,這也許就是真相!

柳雋不敢再往深了想去,在他心中,姐姐便是姐姐,無論如何,也是他相依為命的姐姐。

百般思緒,在柳雋心頭跳躍,他生怕自己露出端倪,索性冷著一張臉。好在此時肖瑾滿心都在如何讓皎月醒來,不曾注意到柳雋轉瞬即逝的異常。

“以後,你要多陪你姐姐說話。”肖瑾開口,不知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多日的疲憊,令他的語調有些不穩。

柳雋又想起了侯博雅說過的話。如果說……這一切是姐姐的計劃,那麼現在朝堂內外的傳言,於姐姐極其不利!柳雋冷靜下來後,心緒便飛速轉著。若是從長遠考慮,姐姐的名聲不能壞!

這麼想著,柳雋緩下心頭對肖瑾的不滿,拱手點頭:“是,我會陪著姐姐的。”說著,他又神情複雜地抬頭看了肖瑾一眼,有些彆扭地開口,“您也保重身體。”

柳雋態度的緩和,令多日緊繃的肖瑾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朕不要緊。朕和你一起陪著她。”

柳雋卻搖頭:“您是天下人的皇上,您不該隻守著姐姐。”

肖瑾瞬間不悅:“你想趕朕離開?”

柳雋歎氣:“我隻是為了姐姐好。您難道不知道外麵現在是怎麼說姐姐的嗎?”

肖瑾困惑,當然沒有人敢在他麵前說閒話,他又到哪去聽那些閒言碎語呢?

柳雋隻能掩下不滿,複又說了一遍:“這妲己褒姒的名聲,對姐姐來說實在太過,您就當是為了姐姐好,也切莫在這般荒廢朝政了。”

聽到竟有人如此咒罵於她,肖瑾心頭瞬間怒起,誰知他多日不眠不休,一動怒竟頭暈眼花,隱形人一般站在一旁的陳壽立即上前扶住肖瑾,語帶哭腔:“陛下,您可得保重您自己啊!不然……不然姑娘醒來,您卻倒下了,這可如何是好啊!”

陳壽這話,肖瑾愛聽。對,他得保重自己,他得好好的,才能護著她啊。

肖瑾依依不舍地看向床上的皎月,柳雋心領神會地開口:“您放心,有我在。”

肖瑾歎了口氣,強迫著自己收回視線,又叮囑陳壽:“必要讓太醫時刻候在此處。不得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陳壽自然滿口稱諾,忙又招手叫來小太監,扶著戀戀不舍的肖瑾前去休息。

皇上願意休息了,這對伺候的奴才們來說,是天大的好消息。天老爺哎,真不知道這幾日他們是怎麼熬過來的,生怕陛下有一個不好,他們這些伺候的人啊,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肖瑾一走,柳雋便立即坐到姐姐身邊,小心翼翼地握住姐姐蒼白纖細的手:“姐姐……你放心,我會好好的。你在夢裡對我說過的話,我都記得呢。”柳雋握著姐姐的手,輕聲說道。

柳雋想起昨晚的那個夢,未免太過於神道,然而柳雋卻一點都不怕。也許是死去的家人在指點姐姐,也許是姐姐死過一遭,得了上天恩惠。

無論如何,隻要姐姐好好的,就夠了!

自這天後,肖瑾又恢複了上朝。關於皎月的傳言明麵上漸漸熄了下去,然而暗地裡關於皎月的猜測卻更加甚囂塵上。

宮廷內外,全都知道皇上帶回了一名重傷的絕色少女,為了她,皇上怒發衝冠,幾近癲狂。這位少女究竟是誰,外人一概不知。眾人隻知道,這位神秘女子,也許將徹底攪動後宮的風波。

這是皎月昏睡的第十天。

沉睡的少女麵色皎白,唇色如紙,安詳得如同是在夢中。但是醒著的人,卻心情如同海麵上的小舟,波濤洶湧,風暴肆虐。

肖瑾看著她,一顆心像是被扭作一團,時刻害怕她隨時在睡夢中就這樣離開自己。

這十天裡,肖瑾就像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夢,每天上朝去的,好像隻是他的軀體,他的靈魂,仿佛依舊留在她的身邊。

“你什麼時候才肯醒過來呢?”肖瑾低頭,在她額頭上輕吻了下,如同話家常那般坐在她身邊。

“你知道嗎?朕今日批了整整一日的折子,那些老臣,怎麼有那麼多廢話呢?”

“對了,明日便是殿試了,你說,今年可有什麼青年才俊,為朕所用呢?”

“雋兒真是一日比一日長得高,你再不醒來,就要認不出他來了……”

“今日劉嬤嬤犯了傻,竟然將庭春叫做了庭夏,你說朕是不是該送她回鄉養老了呢?”

“……”

“…………”

肖瑾一句一句,不厭其煩地說著,朝堂的事,宮裡的事,柳雋的事,皎月所認識的每一個人的事……

就在這時,肖瑾忽然覺得手中柔軟纖細的手似乎抖動了下,肖瑾忙睜眼看去,便對上了一雙水色瑩潤的眼,肖瑾的心瞬間陷入狂喜。

她醒了!

他的心,又活過來了。

少女清澈的眼眸如同雨後的清荷上的露珠,原本蒼白的麵容也因這雙睜開的眸子變得鮮活起來,肖瑾心頭猛跳,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這才確定自己這一次沒有在做夢。

刹那間,一陣狂喜席卷而來,肖瑾抖著手,想要靠近她,卻又不敢靠近她。這種失而複得的喜悅,幾乎將他淹沒。但是隨即而來的恐懼,又讓他再次跌入冰窖。

她醒了……

是不是又要再一次離開他?

這個念頭一起,肖瑾的心頭頓時如同被刺刀劃過,他該怎麼做?怎麼做才可以讓她原諒自己、接受自己?

這個問題,肖瑾已經在心裡想過無數遍,然而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又豈是簡簡單單的幾句話能夠說得清楚的?

對上她澄澈的目光,肖瑾喉嚨口便像是被棉花堵住一般,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意外的是,她先動了。

躺在床上的少女試圖坐起來,然而扯動的傷口讓她立即吃痛地皺起了眉,肖瑾見此,頓時心疼不已,顧不得心中糾結,忙上前輕輕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隨意動彈。

“你的傷口未愈,不可輕易動彈,免得崩壞了傷口。”肖瑾開口,這才發現自己的嗓音竟嘶啞如斯,跌宕起伏的心情讓他語調不穩,嗓音竟不受控製地微顫著。

少女聽話地躺了回去,柔順而乖巧,一雙水眸怔怔地看著他,有困惑、有不解,還有一絲輕易不可察覺的害怕。

肖瑾心中劃過一絲異樣,她怎麼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他幻想過,她醒來以後,也許會怨恨,也許會心死,卻萬萬沒有設想過這種結果。

“……你昏睡了許多日,可要吃點東西?”肖瑾心中疑雲更深,然而此時卻不是跟她扯這些的時候。昏睡多日的少女麵比紙白,看著便叫人心疼。

皎月聽到他問話,輕輕點了點頭,肖瑾忙出聲喚人:“來人!”

守在殿外的恰好是庭春與庭夏,二人攜手而來,見到皎月醒了,麵上不由大喜,三步並做兩步走到窗前,屈膝行禮:“姑娘您可算醒了。”

皎月見到二人,麵上露出一絲心安的笑,隱隱帶了點委屈和嬌氣:“我……我好餓。”

庭春心中微詫,姑娘怎麼用這般語氣和她們說話?但是庭春很快就自己尋了理由,姑娘這麼一個嬌小姐,受了這麼重的傷,露出這般小女兒姿態也沒什麼奇怪的。

這麼想著,庭春的語氣不由放柔了許多:“姑娘想吃點什麼?您久未進食,最好是吃些軟和的,奴婢一直吩咐廚下準備著雞湯,不如奴婢讓人加一些陽春麵,細細軟軟地吃一些,如何?”

皎月輕輕點頭,就是這般輕微的動作,似乎也牽扯到了傷口,皎月眉頭輕蹙,看的肖瑾心頭一緊。

“那奴婢馬上就叫人去準備。”庭春和庭夏準備退下,誰知皎月卻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一把拽住庭春的手,便是傷口疼得厲害,也不肯放手。

“姑娘,您的傷口!”庭春看到皎月胸口滲出的鮮紅,頓時驚叫,忙上前一步跪倒在皎月床前,好叫她不必使勁便可抓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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