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兒卻一把拉住她的手,激動地指著不遠處:“蝶兒姐姐,你快看!是我眼花了嗎?!那是不是盼星姐姐?”
蝶兒挑眉,順著九兒的視線看去,就看到不遠處停下一輛馬車,從車裡下來兩位女子,一人著白衣,一人著綠衣。兩人都戴著帷幔,但是她們與盼星朝夕相處,便是不看臉,也能認出那白衣女子就是她。
“好像真的是盼星!”蝶兒連忙迎上去,九兒也追了過去。
“盼星……是你嗎?”蝶兒試探地開口,那戴著帷幔的白衣女子,輕輕點了點頭,蝶兒和九兒全都麵露驚喜,但是轉而又擔心地皺起了眉:“盼星姐姐……您不是……”嫁人去了嗎?怎麼又回曉月樓了?
蝶兒不傻,腦海中已然想到了多種可能。莫非是那京城富商辜負了盼星?這麼一想,蝶兒立即開口:“先進去再說吧。媽媽見到你,一定會高興的。”
盼星挽著身邊的女子,好似隻有在她身邊,她才有了依靠似的。盼星看著蝶兒和九兒,遲疑了片刻後,還是邁進了曉月樓,邁進了這個她以為再也不會邁進的地方。
曉月樓裡,李媽媽坐在桌邊,正在唉聲歎氣。她急啊,怎麼能不急呢。樓裡這麼多張嘴,都要吃飯啊。若是曉月樓倒了,這些姑娘不知道會淪落到哪裡去。
她們在她這,好歹還能有個安身之所,若是去了彆的樓,年紀一大,不知會落得什麼下場呢。正想著,便見到蝶兒和九兒慌張地跑了進來。李媽媽一臉怒色地嗬斥:“教了你們多少回了,學學盼星,穩重穩重!難不成後麵有狼在追你嗎?”
蝶兒顧不得解釋,忙指向門外:“媽媽!您快看!”
李媽媽順著蝶兒的手看去,眼睛瞬間就亮了:“盼星!”轉瞬,她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你還回來乾嘛?!不是從良嫁人去了嗎?”李媽媽和蝶兒一樣,都猜測莫非是那京城富商說話不算話?這世上被辜負的青樓女子不知幾何,盼星也許是錯付了人。
哎,李媽媽在心裡歎氣,緩了緩臉色開口:“不管發生什麼事,回來就回來吧,這花朝節將至,你回來也好。”可是當盼星掀開簾幔,她們才發現自己想得實在太過簡單!
“媽媽……”盼星跪倒在李媽媽麵前,雙手顫抖地掀開帷幔,那張白玉似的臉上,竟然多了一條如蜈蚣一般的傷疤,就好似在一張名畫上硬生生地砍了一刀。
李媽媽、蝶兒、九兒以及其他在場的人,全都倒抽一口冷氣。李媽媽一把蹲下,不敢置信地撫摸著盼星臉上的傷疤:“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麼漂亮的一張臉,怎麼下得去手呢!
盼星淚水瞬間便落了下來,那蜈蚣似的傷疤顯現出幾分猙獰:“媽媽,我好苦啊!”
原來,盼星隨著那京城富商返京,這富商確實也對她是真心,一路上貼心照料,盼星滿是對未來生活的期望,就盼著到了京城,能夠開始新的人生。
眼看就要到了京城,盼星與富商入住一家客棧,誰知卻有人看中盼星美貌,竟出手強搶。那富商為保護盼星,被人活活打死,盼星被辱,生不如死。
想著自己好不容易盼來的良人就這麼死在這人手中,盼星狠下心腸,想著索性同歸於儘。可惜她尚未得手,就被人發現意圖,那人將她一頓毒打,臉上的傷便是那時候留下的。
那人以為盼星必死無疑,便將她如豬狗一樣丟在山野。哪知盼星命大,遇到了正好從齊王府假死脫身的皎月。皎月順手便救下了她。
皎月救了盼星,可是那留下的疤卻去不掉了。盼星心如死灰,心中唯有報仇一個念頭。然而打聽之後,卻得知那惡人竟是當今六皇子周王!
然而她一個毀了容的小女子,又如何與周王相抗衡。唯獨掩下心中仇恨,先回金陵再作打算。皎月好人做到底,索性將她送回曉月樓。
皎月此時才不得不感慨,這世界還真是小。這周王,正是齊王一母同胞的弟弟,日後正是這兄弟二人,謀奪了這萬裡江山,給了趙倩然和趙家無上榮光。
“是這位姑娘救了我。”盼星收起眼淚,向李媽媽等人介紹皎月。
眾人忙向皎月道謝,皎月輕輕一擺手:“無須客氣。”
一開口,李媽媽眼睛便是一亮。聲音婉轉如珠玉佳音,當是極品。
這時,皎月又掀起簾幔,李媽媽正對著她,當她看到簾幔下那張臉時,整個人都呆立當場。
盼星已然是她這麼些年裡找到的最好的苗子了,可是跟眼前的女子一比,盼星都好似成了庸脂俗粉。就是這秦淮河水所有的花魁娘子都加起來,也比不上她一個啊!
隻見眼前之人一襲淡綠長裙,體態修長、身姿玲瓏,再往上看,便見那女子烏發雪膚,雙眸好似一汪清泉,顧盼流光,容色清麗,眼波含春,嘴角帶笑,散落的長發隨風拂麵,更是平添幾分風情,一張秀麵如同明玉生煙、鮫珠泛光,美豔不可方物。
舉手投足之間如風拂楊柳一般婀娜多姿,她若靜止,便如大家閨秀般不可侵犯。可她若是一笑,頓時又露出天真神態,嬌憨頑皮好似稚子。再轉瞬,她又恢複高雅氣度,白淨的麵容好似有煙霞輕攏,在那冷傲靈動之下又有勾魂攝魄之態,令人見之忘俗、魂牽夢縈。
這是畫裡走下來的仙子吧?不,仙子哪會像她這麼妖媚惑人。她是妖女,是來這世上騙男人心肝的妖女才對。
天老爺哎!這是哪裡來的尤物?!李媽媽昔日也曾是名動金陵的花魁之一,在這秦淮河畔待了好幾十年,手把手也教出過好幾個花魁,然而眼前這人,纖腰一束,麵如桃花,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縱是她眼神再毒辣,也挑不出一絲不好。
不僅是李媽媽,這屋內除了早已習慣的盼星外,其餘人全都呆住了。盼星見此,心情也終於明亮一些。她想起自己被救之時,睜眼見到皎月的臉,昔日那些自傲瞬間便化作灰燼。
跟她相比,自己便真的隻是月亮周圍的殘星罷了,黯淡渺小,不敢與之爭輝。
“媽媽,這位是皎月姑娘。”
“哎,多謝皎月姑娘救下盼星!”李媽媽回神,對著皎月真心實意地拜了拜,而後拉著盼星的手歎氣,“回來就好。有媽媽一口飯吃,總不會餓著你。”
盼星一聽這話,自責又內疚,捂著臉嗚嗚嗚地哭著:“可是……媽媽,我這臉……再也沒法幫您了……”
毀了容的花魁,還有什麼用呢?沒有花魁的曉月樓,又還能撐多久呢?
盼星一哭,其餘人也都紅了眼眶,飄零之感,人人感同身受。
“這回花朝節,咱們曉月樓是沒轍了。”九兒心直口快,哭喪著臉歎氣。
“大不了……大不了我去試試嘛!”蝶兒虎著臉,卻眼神虛晃,毫無信心。她長相隻能算清秀,才藝更是一般,哪能跟冰清、彩雲那些花名在外的花魁娘子比呢?隻是,曉月樓若是連參賽都不參加,隻怕會淪為秦淮河畔的笑柄,更無生存之地了。
一邊的皎月見她們一屋子的人都在唉聲歎氣,不由好奇:“什麼花朝節?很好玩嗎?”
盼星歎了口氣,小聲地向皎月解釋了下,這花朝節乃這方圓十裡的青樓花館自發進行的比賽,為的就是選出最出眾的花魁。
這十裡秦淮河,但凡數得上名號的青樓,都會派人參加。蓋因這花朝節上,評委裁判乃各方文人墨客、風流名士,他們有才學,擅詩文,被他們追捧的花魁,自然是身價倍增,說不得還能借此機會,飛上枝頭變鳳凰。
而連參賽都沒資格的青樓,自然是無人問津的。曉月樓如今便麵臨這危機,若是今年沒人參加花朝節,隻怕李媽媽也撐不下去了。
“這有什麼難的?”皎月微笑,李媽媽等人全都困惑地看著她。
皎月撫了撫耳邊的發,嫵媚一笑:“媽媽,你看我,如何?”
皎月彎眉笑著,雙眸狡黠的轉著,露出幾分淘氣。沒想到這曉月樓裡的人,倒是都挺好玩。李媽媽雖然做皮肉生意,可是良心尚未殆儘,雖然也靠姑娘們掙錢,但是不強買良家、不強迫接客。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倒不如去那花朝節玩一玩呢。
皎月笑得自在,可把李媽媽等人嚇壞了。
“皎月姑娘,這可不是鬨著玩的!”盼星連忙勸她,隻有不得以入風塵的,還沒見過自己主動上青樓的!姑娘要是一在花朝節上露麵,以她之容貌,自然會引起轟動,屆時如何全身而退!
皎月握了握她的手,輕輕撩過她耳垂的發髻,微微一笑:“鬨著玩又如何。再說了,這世上,沒有我不能做的事。”
不做王妃做花魁,齊王知道了,不知道會不會氣死呢。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次看秦淮八豔的故事,其實蠻驚歎的。
當然本故事架空,沒有原型。隻是想說,那些女子,真的跟想象中的青樓女子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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