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
看著那礙眼的一幕,李懋在心裡告訴自己, 有什麼大不了的呢?然而他的眼神卻不受控製地落在那小樓之上, 風度翩翩的青年正滿臉柔情地看著那婉媚清雅的女子, 他不知說了什麼, 淑麗的少女捂著唇笑了起來,端的是郎有情、妾有意。
經曆了昨夜,少女眉宇間更添嫵媚,李懋隻是看著她, 便覺得心跳噗通噗通地要從胸口跳出來。這種感覺,對他而言,太陌生了。
樓上的少女恰好回眸, 看到他, 臉上有一絲意外,而後便對他投來一個“放心”的眼神。李懋麵癱地板起臉, 很好,她果然言而有信。可是, 為何他並不覺得開心呢?!李懋袖中的手早已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
有什麼好在意的。太子殿下板著臉告誡自己, 不過是一夜風流罷了, 不過是……他第一個女人而已。
是的, 任誰也不會想到,堂堂太子殿下,直到昨晚還是隻童子雞。父皇向來不管這些,而他母親早逝,從小到大都是宮裡的隱形人, 幾位主事的娘娘並不將他放在眼裡,更不會想到給他安排宮人侍妾。
等他有朝一日意外地成了太子,倒是有人要給他送女人,他卻更不敢隨意接納,誰知那些女子背後,會藏著哪樣的魑魅魍魎?
一趟江南之行,一次花朝節之約,他有了這一生第一個女人,還是一個如此絕色的……煙花女子。
他與她,不過就是這一夜的交集而已,李懋再一次提醒自己,現在就離開,等著她的好消息就行了。可是他的腿,卻完全不受自己控製,非但沒有轉身,反而朝著小樓走去。
李媽媽瞪大了眼睛,想要去攔:“哎、周公子!”
葉銘一把拉住李媽媽:“媽媽,你們家的包子好好吃啊,還有嗎?再給我拿幾個唄?”
李媽媽就這麼被人高馬大的葉銘攬著肩膀給拐走了。再回頭,李媽媽就看到李懋已經登上小樓,李媽媽瞪著葉銘:吃吃吃,不開竅的臭小子,包子有什麼好吃的!
小樓上,皎月有些意外地看著出現在門口的李懋。看到李懋,顧行雲的心情自然不太好,但是麵上還是維持了良好的風度,溫聲開口:“這位公子,可是有事?”
顧行雲當然認出李懋來了。花朝節上,除了皎月這位花中魁首驚豔亮相,名動金陵外,李懋這位幸運兒,也成為眾人議論的焦點。
沒有人知道這位陌生的貴公子來自何處,竟能擊敗行雲公子,抱得美人歸。身為被“擊敗”的那一個,顧行雲自然對對手印象深刻。
然而此刻,顧行雲並無心與他一比高下,他輾轉了一夜,一早便命人備好禮物和拜帖送來曉月樓,什麼雲淡風輕、出塵高冷,在她麵前全都維持不住了。
方才一番暢談,顧行雲更是領略了她的聰慧博學,雖然是身處風塵,可是並不自怨自艾,性比蓮潔,顧行雲心中越發認定她便會自己一生想要尋找的人。
誰知,話到一半,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顧行雲看著李懋,眼神中自然難免帶上幾分敵意。這是男人的天性,一山難容二虎,而眼前這人,還比自己更多一分優勢:昨夜,皎月姑娘可是親自選了他。
顧行雲眼中的警惕,李懋自然看到了。李懋也不知自己是怎麼走上小樓的,等他回神之際,他已經坐在了桌邊。
對上顧行雲的目光,李懋全身發燙,卻又不能就這麼走了,索性豁出去臉皮,看著顧行雲微微笑道:“周某人不請自來,還請顧公子見諒。早就想領教行雲公子的風采,隻是一直沒有機會,今日恰好相遇,不如一同坐坐?”
皎月看著李懋紅著臉卻強行逼著自己說出如此不要臉的話,心裡樂得直笑。哎呦喂,昨晚上她莫非給太子殿下打通了任督二脈?否則怎麼才一夜,他便突然無師自通,突然如此“無恥”?
看著李懋“誠懇討教”的目光,顧行雲能說什麼?他隻能勉強一笑,看向皎月:“若是姑娘不介意,我也無妨。”
皎月一聳肩,拿起茶盞抿了一口,並無不可:“來者是客,若是周公子不嫌棄,那就一起坐下喝杯茶吧。”
說著,她拿起茶壺,為顧行雲斟茶,剛要將茶盞遞給他,李懋便先了一步,接過茶盞,微微一笑,裝模作樣地試了試溫度,才將茶盞遞給顧行雲。
李懋笑得溫文爾雅,堅決不能給他任何觸碰她的機會,更不能讓他們有獨處的機會。
昨夜他就坐在顧行雲這個位置,隻是手裡的茶盞換做了酒杯,她是那樣喂自己的……隻是一想,李懋便覺得口·乾·舌·燥,再一想她若是這樣對顧行雲……
太子殿下覺得,全世界都不太好了!
不能走,說什麼都不能走!
李懋就這樣跟釘在椅子上似的,無論顧行雲的目光如何暗示,就是不動如山。
皎月心裡好笑,這一臉來抓奸的防備模樣,不會是真對她動心了吧?出身帝王之家,他不該是早就習慣了提起褲子就忘嗎?
皎月哪能想到自己睡到了比金雞還珍貴的童子雞太子呢。
李懋這顆大燈泡,看來一時半會是不肯走的了。顧行雲無奈,隻能將他當做空氣,徹底無視,將心中醞釀一夜的話對皎月說了出來:“皎月姑娘,行雲並無冒犯之意,隻是不忍明珠蒙塵,若是姑娘同意,行雲願意為姑娘贖身。”
顧行雲說到一半,生怕她誤解,忙又解釋:“姑娘放心,姑娘日後去留,行雲絕不勉強,姑娘若是願意留在行雲身邊,行雲求之不得,必將姑娘待若珍寶,姑娘若是有彆處可去,行雲也不會強留。”
說完這話,顧行雲便期待地看著皎月,等待她的答案。
皎月斂眉,好似真的在思考他的話。一邊的李懋一顆心幾乎都要跳出胸口,他看了她一眼,麵無表情地對著顧行雲開口:“這事,就不必顧公子操心了。”
話裡的意思,便是這個女人我罩了。
皎月聽到這話,不由勾起嘴角,頰邊旋起淺淺的酒窩。哎,有點頭疼呢,這太子爺是不是太把她當回事了?難道不知上青樓來,他們之間就隻是買賣嗎?
昨日花朝節,她選了他,不過是因為他是齊王的兄弟,還是搶了他夢寐以求太子之位的兄弟。日後相見,一想到齊王那氣歪了臉的樣子,皎月便為原主感到暢快。
李懋提出要讓她替他打探消息,皎月同意,提出的報酬便是讓他陪自己一夜。這本該是樁公平的買賣,誰知不過是過了一夜,李懋就改了主意,哎,堂堂太子爺,未免也太感情用事了。
李懋看到她了然的目光,不免有些被人看穿的難堪,但是想起昨夜她是如何在自己麵前嬌·嗔淺笑,二人情到濃時,她又是如何嬌呻婉吟。
若是她對彆的男人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