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進來嗎?”皎月看著門口,微笑著開口。
包廂的門緩緩地被推開, 身穿大氅的趙倩然出現在門口。她麵無表情地看著皎月以及……正一臉癡迷地看著皎月的齊王。
齊王一身酒氣, 滿麵潮紅, 一看便是喝多了。都說酒後吐真言, 原來,在他心裡, 真正想要的人, 是趙怡然。
趙怡然的報複, 果然是又狠又準。
“我若是不出聲,你就不打算進來了嗎?難道, 你真想叫我把他帶回去?”皎月玩笑似的說著話, “可惜,我若是把他帶回去,太子隻怕要吃醋的。”
“趙怡然!你果然跟你那個戲子娘一樣, 下賤至極!搶彆人的丈夫,難道就能讓你高興嗎?!”
“嗬!”皎月臉色瞬間冰霜一片,水仙兒是戲子不錯, 可她也是趙晨光拜了堂的娘子,要論先後, 那也是水仙兒在先, 劉氏在後!何況……喜歡搶彆人丈夫的,難道不是趙倩然自己嗎?
“趙倩然,回去問問你娘,到底誰才是不要臉的那個。你們母女倆, 才是一脈相承的無恥吧?”
“你!”趙倩然氣急,皎月卻絲毫不在意,淡笑著對著齊王說道:“你王妃來找你了,你不跟她回去嗎?”
齊王眼中泛著紅色,心中的欲·念在酒精與藥效的雙重刺激下不斷激發,眼前早已霧色一片,然而心裡卻還是牢牢地記著自己最想要的那個女人。
“我的王妃……”齊王喃喃自語,“我的王妃……”
皎月笑道:“是啊,你的王妃,趙倩然她來接你了。”
齊王卻本能地反駁:“不,我的王妃,是趙怡然……趙怡然,才是我的王妃……”
麵色通紅的齊王不斷地重複著這兩句話,皎月瞟向趙倩然,看到她陰沉的臉,心裡便覺得格外暢快。她知道,那是原主殘留的執念。
看著上一世的大贏家趙倩然落得如此境地,這才是真正的趙怡然最想看到的事吧?
“趙倩然,你一邊肖想著太子妃之位,一邊勾搭著齊王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會有今天呢?”皎月諷刺地笑著。
“趙怡然,你得意什麼!我承認你是聰明,知道用太子來刺激齊王,可是那又如何。太子對你,不過是一時新鮮,齊王對你,不過是因為不甘罷了。等到雞飛蛋打的那一天,你可彆後悔!”
“這句話,應當是我送給你才對吧?趙倩然,你的雞已經飛了,剩下的蛋,可得好好捧住了。”
皎月冷笑一聲,起身走向門口,齊王本能地拉住她,麵露哀求:“不要走……怡然,本王會對你好……”
皎月微笑著,挑釁地回頭看向趙倩然,趙倩然僵著臉,看著皎月如棄敝屣一般甩開齊王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而她,堂堂宰相府嫡女,曾經將趙怡然踩在腳底下的她,卻不得不卑微地扶起齊王,忍著心中的屈辱,看著他抱著自己,口中卻叫著她最恨的那個人的名字。
趙倩然,你何時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趙倩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把人帶回府裡的,一身酒氣的齊王一改這些日子的冷淡,滿臉溫柔地抱著她,低著頭,他如獲珍寶一般地吻著她。
可是趙倩然卻覺得無比惡心,因為他分明把她當做了另一個人。
“怡然……”醉了的男人癡迷地喚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趙倩然想要推開他,可是理智卻告訴她,這也許是她翻盤的最後機會。
這世上,夫貴妻榮,母憑子貴,如今前者似乎已經成為絕路,那她隻有緊抓著後者,隻要生下齊王的嫡長子,甚至是唯一的兒子,那她便不用再怕被取代。
“殿下……”趙倩然放低了聲音,這樣聽上去便更像皎月了。
“怡然……”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頸側,隨即而來的刺痛和喘息,讓她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屈辱。
趙怡然……趙怡然……趙怡然!
這都是拜你所賜!我趙倩然若是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整整一夜,齊王在藥效的作用下,一遍又一遍地要。在他的幻境中,他回到了與趙怡然成親的那一日。他沒再抗拒,而是乖乖走進了洞房,掀開了蓋頭,看到了蓋頭下炫耀奪目的女子。
她對著他溫柔地笑,齊王便覺得自己醉的更厲害了。
一夜纏·綿,得償所願,齊王抱著懷中的女子,安然地入睡。他卻不知道,在他閉上眼睛的時候,懷中的女子是用怎樣仇恨而不甘的目光看著他。
第二日醒來,齊王感到頭痛欲裂,然而手中滑嫩的觸感卻又讓他立即想起了昨晚的夢境。他如置夢中,喃喃輕喚:“怡然……”
“唔……”懷中的女子低吟了一聲,齊王察覺到不對勁,心頭猛跳,小心翼翼撐起身子,翻過了女子的身子,然而當他看到女子的真容時,他卻不由自主地露出意外而失望的神情。
是趙倩然。
難道說,他昨日真是喝多了,認錯了人嗎?
趙倩然睜開眼,恰好看到齊王撐著額頭的模樣,她忍著一身酸痛,溫柔體貼地開口:“王爺可是哪裡不適?”
絕口不談趙怡然。
齊王有心想問,可是在趙倩然麵前,他又如何說得出口。也許,在她眼裡,昨晚是他們補過的洞房花燭夜而已。他若是開口,她豈不是又要多想?
這麼想著,齊王索性便不再問,出聲喚來侍女,服侍二人各自梳洗,齊王便以處理公務為由離開了。
趙倩然深深地吸了口氣,告誡自己不要動怒。小不忍則亂大謀,她謀的是未來,是大業,切不可因為一時之氣而毀掉所有。
“來人,去請夫人過府一趟。”趙倩然吩咐侍女。為今之計,最重要的就是懷上孩子。也許,阿娘會有什麼辦法……
“咳咳咳咳……”皇上躺在床上,一陣猛咳,這才多久,皇帝便枯瘦如柴,一頭白發也失去了光澤。明眼之人都知道,皇帝命不久矣。
太子乃儲君,齊王乃長子,二人理所應當地守在病床前。
皇上咳嗽緩和了片刻後,便看向太子:“咳咳咳……老五,如今老四娶了王妃,你也該定下太子妃了……”
太子抬眸,一臉關切地看向皇帝:“父皇,您身子為重,兒臣的事,等您身子好了,再操心也不遲。”
“不行……朕要是現在不替你定下太子妃……隻怕日後,沒時間了……”
齊王看向李懋,目光深沉:“父皇都是為你好,你還是聽父皇的話吧。這滿京城的名門閨秀,太子殿下總有看得上的吧?”
皇帝讚許地點頭:“老四說得對。趁朕如今還清醒,定要將太子妃的人選定下。”
有齊王在一邊幫腔,李懋根本來不及拒絕,皇上便做了決定,一月之內,為太子甄選太子妃。
太子有心拒絕,可是皇帝又一陣猛咳,他再想說什麼,皇上卻已經揮手,讓二人退下。
太子沉著臉走出殿外,齊王跟在他身後,臉上終於露出這些日子以來第一個舒心的笑。
嗬,李懋啊李懋,你一邊想要守著她,一邊又想要這江山,這世上哪有那麼好的事?!如今我看你,倒要做什麼選擇!
這一個月內,整個京城都在為太子選妃而忙碌。皇上放下話來,那便是板上釘釘的事。這一次,不僅要為太子定下太子妃,還有側妃、良娣、美人若乾。可以說,全京城未嫁的閨秀,都在暗暗期待著。
李懋真恨不得將皎月藏起來,不讓外麵的流言蜚語驚擾到她,可是這種事又怎麼瞞得住呢?
“月兒,你相信我,我對你的心,從未變過。”李懋恨不得剖出心肝給她看,可是她一臉的淡然,卻又讓他將剖心之言又咽了回去。
她不曾在意。
李懋一直都知道,她的心根本不在自己身上,可是他總是奢望,也許有朝一日,自己能夠打動
她呢?如今,到了他選妃的時節,她卻依舊不驚不怒,不醋不鬨,答案難道還不清楚嗎?
皎月的淡漠,成為打擊李懋最利的武器。李懋一改平日的溫和,整個人都變得陰鬱起來。眾人
隻當他是在為皇帝一日不如一日的身子擔憂,人人稱頌太子孝順。
唯獨齊王心中明了,忍不住暗喜。原來,她對李懋,也不過如此。她委身李懋,說到底還是為了報複自己!
愛之深恨之切,她若心中沒有自己,又如何會做到這般地步?
這樣想著,齊王暗中的行動也越發急切。收攏舊部,調兵遣將,隻等著最後一擊。
一月之期很快就到了,皇上時而昏沉時而清醒,最終還是勉強口述,命中書舍人寫下聖旨,擇兵部尚書之嫡孫女為太子妃,禮部侍郎之次嫡女為太子側妃,另有諸位淑女佳人為太子良娣等。
“太子,為何還不接旨?”皇上靠在塌上,垂暮陰沉,李懋的沉默在他眼中,就是對他權威的抗拒和輕視。
“太子殿下,快接旨啊。難道你是不滿父皇的安排嗎?”一邊的齊王‘好心’地推了推李懋,一幅貼心兄長的模樣,“彆讓父皇生氣。父皇身子不好,你可不能故意氣他。”
“太子。”皇帝陰森森地盯著李懋,“難道你真是不滿朕的安排?還是說……你是覺得朕如今病入膏肓,說話不管用了?”
“兒臣不是這個意思……”李懋磕頭,皇帝卻猛地咳嗽起來:“不是這個意思,那是什麼意思?你
不會覺得朕馬上就要死了,這皇位馬上就是你的,所以就敢違背朕的命令吧?!”
“父皇,兒臣絕不敢這樣想!”
“你若是孝順,就快快接旨吧。”齊王在一邊看似勸說,實則煽風點火,“若是惹得父皇不喜,可是大罪。難不成,你是心中早有了太子妃人選?若是這樣,你就該與父皇直說嘛。”
“太子,難道你是為了那個女子?!朕知道你有喜歡的女子,可是那女子是什麼出身,你比朕更清楚,莫非你是要讓一個煙花女子做未來的國母不成?!”皇上語氣不善,“若是這樣,那女子留不得!”
“兒臣絕無此意!”在皇帝逼視的目光中,李懋最終還是緩緩俯身,接過聖旨:“兒臣……接旨……叩謝父皇隆恩……”
看到太子接旨,皇帝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皇帝擺了擺手:“太子你先回去吧。對了,老四,你留一留。”
齊王俯首:“是。”
李懋捏著明黃的聖旨,走出殿外,回頭便看到齊王不知說了什麼,哄得皇上喜笑顏開。
“父皇……倩然……有喜了。”皇帝身邊,齊王貼心地為他遞上參茶,一邊試探地說出趙倩然懷孕的消息。
其實,這個消息,他也是今早才知道的。自從那晚意外後,他忙著奪權之事,日以忙碌,倒也顧不上她。可是就是這麼巧,隻那一次,趙倩然竟懷上了。
齊王心中情緒複雜,可畢竟是自己的親骨肉,總是高興的,何況又在如今這關鍵時刻,有一個孩子,也是好事,那可是父皇的第一個孫輩。
“哦?朕要有孫子了?”皇帝聽了,果然心情好上不少,血脈的延續,總歸是好事,何況齊王又格外會說話。
“是啊,兒臣要做父王了,父皇您要做祖父了。等孩子長大,還等著祖父親自教導呢。”齊王描繪出一幅父慈子孝的場麵,果然哄得皇帝龍顏大悅。
“你……長大了啊。”皇上神情複雜地看著齊王,不知為何,就想起了周王,“若是老六有你這麼懂事……也不至於……”
雖說惱怒周王謀逆,可是畢竟人已經死了,多大的罪也淡了,剩下的反倒是當年這個幼子如何哄自己開心的回憶。
在齊王的示意下,皇帝與太子不歡而散、反而與齊王相談甚歡的消息便傳了開去。
“欺人太甚!”彆院裡,葉銘氣鼓鼓地跑來跟皎月抱怨,“那齊王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偏偏陛下卻被他蒙蔽,以為他真是個孝順兒子呢!”
皎月斟茶,麵上絲毫不見焦慮,葉銘不免也為太子叫屈起來:“皎月姐姐,太子殿下惹怒陛下,全都是因為你啊!他……他根本就不喜歡那些女人,是陛下非要塞給他的。”
“喝你的茶。”皎月把茶杯塞到葉銘手裡。真把她當傻子了嗎?李懋是喜歡她,可是他也不隻是隻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傻瓜。借著她的名義,故意不願接受賜婚,因此惹怒皇帝,好讓齊王覺得自己有機可乘。這麼精妙的計劃,她都不得不為他叫一聲好呢。
葉銘見皎月絲毫不為所動,麵上不由有些訕訕,他就知道,怎麼可能騙得過皎月姐姐嘛。
但是,太子殿下對皎月姐姐的心,也是真的啊!
“皎月姐姐,你千萬不要誤會太子殿下啊,等到一切了結,他會親自來跟你解釋的!”
看著葉銘一臉鄭重的模樣,皎月不由笑了:“好了,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記得保護好自己。”
“嗯!姐姐你就放心吧!我功夫好著呢!”葉銘絲毫不擔心自己,反而叫來了彆院的侍衛長,好一番吩咐,要他這些日子必須加強巡邏,務必保護好皎月。
皎月看著少年手舞足蹈的活潑模樣,嘴角不由勾起一絲笑意。
一切都快結束了啊。
齊王府裡,趙倩然撫著肚子,臉上流露出一絲母性的光輝。坐在她身邊的劉氏一臉的‘阿彌陀佛’:“真是老天保佑!倩然你若是能夠一舉得男,那我可就放心了!”
“還好有阿娘為我找來秘藥,我才能這麼順利地懷上孩子。”
“等到月份大一點,就讓太醫給你驗一驗,究竟是男是女。若是男孩,那可是齊王妃的嫡長子,未來的世子爺啊。”劉氏一臉期盼,忍不住再次對著老天爺祈禱起來。
趙倩然揉著尚且平坦的肚子,扯開了話題:“父親最近身體還好嗎?哪怕政事煩惱,您也也要讓他注意身體。”
“你就放心吧。有我在呢。你好好養胎即可。”劉氏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又掰著手指開始說起了女人懷孕要注意的事。
母女倆正說著,侍女來報,齊王回府了。
“王爺,您回來了!”趙倩然看著齊王走近的身影,不由上前相迎。
“你有了身子,何必行此大禮。”齊王客氣地攔住了正要行禮的趙倩然,見劉氏也在,不由淡淡
道:“夫人也在,就麻煩夫人多陪陪倩然。本王還有些事,先去書房了。”
說罷,齊王轉身離開,劉氏有心要問,趙倩然卻先一步開口解釋:“近來王爺比較忙,阿娘您不用擔心。”
劉氏半信半疑:“他對你真的好吧?”
趙倩然當然隻能笑著表示齊王待她十分好。“近來陛下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王爺身為孝子,自然要多位陛下分擔。”
這麼一說,劉氏倒是理解了:“你父親這段時間,也忙得不可開交。”
趙倩然聞言,沉默下來。齊王究竟能不能成功扳倒太子,就看這些時候了。若是齊王順利登機,那麼她離她的皇後夢,也更近一步了。
變故就發生在那天夜裡。
盼星陪著皇上用晚膳,皇帝忽然就咳血不止,一直安靜地隨侍在一邊的盼星見狀不對,立即有條不紊地吩咐下去。
“快,叫太醫!”盼星急而不亂,“去請太子殿下和各位執政大人!”
侍從們立即領命而去。這些日子,盼星以絕無僅有的寵愛,成為宮中寵妃,她的話,沒人敢不聽。
宮裡的動靜,總是格外引人注意,尤其是在有心人的眼中。
齊王第一時間便收到了消息。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究竟是功成名就、流芳百世還是一敗塗地、全軍覆沒,就看今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