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藥師被這一眼看得心頭莫名，他心底歎了口氣，嘴上問，“現在如何？”
“好多了。”淩有夢的聲音都泛著幾分濕漉漉的難過，“對不起，又讓你幫我了。”
黃藥師本是心無雜念的，此刻方才覺得淩有夢實在是瘦了些，他淡淡道，“你這般瘦弱，日後要多吃一些。”
淩有夢輕聲道，“已經努力吃好多了。”
黃藥師道，“日後與我一起吃，啞仆不會再單獨給你送飯了。”
淩有夢微微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有說出拒絕的話來。
隻是不知為何，他又覺得有些委屈，他覺得委屈他又不知如何說，隻咬了唇不說話。
黃藥師問，“你又怎麼了？”
淩有夢道，“沒什麼。”
“你每次不開心了總是說沒什麼。”
淩有夢道，“我在想我家人什麼時候來接我。”
這次換黃藥師不說話了。
淩有夢覺得自己有些過分，黃藥師是他的救命恩人，又對他這樣好，他莫名其妙的說話杵黃藥師做什麼？這樣怕是要傷了黃藥師的心。
這樣一想，淩有夢小聲說，“對不起。”
黃藥師道，“你不用道歉，你想家人是正常的。”
他想什麼家人，他甚至都不記得家人有誰，一開始有的期盼如今已經淡了許多。
淩有夢想，他如今更喜歡與黃藥師一起在桃花島，黃藥師很好，雖然黃藥師總是嚇他。
黃藥師不知淩有夢心中所想，他問，“很想離開桃花島？”
淩有夢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黃藥師嘴角莫名帶出一抹笑意來，他又問，“如今不覺得自己是桃花島的客人了？”
淩有夢睫毛顫了顫，他聲音微弱，“我是不是把自己當客人，取決於恩人的態度。”
黃藥師笑道，“說到底還是我的錯？”
淩有夢道，“不敢這樣想。”
“你可真是恃寵而驕。”黃藥師道，“也不知你家裡人是不是也如同這樣。”
淩有夢又回頭想要看黃藥師，但是他沒看到，他小聲道，“你若是對我凶一點我便不敢恃寵而驕了。”
黃藥師失笑，“又是我的錯。”
淩有夢道，“沒有。”
藥水漸漸涼了下來，黃藥師取來衣服道，“起來吧。”
淩有夢套上衣服，回頭道，“多謝你。”
“你總是在謝，口頭能謝我什麼？”黃藥師問。
淩有夢遲疑了一下，他慢慢地係上宮絛，輕聲說，“我說過我能以身相許，你自己不要的，我如今隻能口頭道謝，日後若是我家人找來……”
“可以了。”黃藥師擺手阻止了淩有夢的話道，“彆再說你那不知道在哪裡不稱職的家人了。”
淩有夢閉上嘴看著黃藥師。
黃藥師道，“走吧，該用晚飯了。”
淩有夢跟上黃藥師，他道，“你剛剛是不是生氣了？”
“沒有。”黃藥師道。
黃藥師肯定是生氣了，但是淩有夢不知他為何生氣，他想了想道，“我以後不說家人了。”
黃藥師無奈，他心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覺得淩有夢失憶以來都是與他在一起的，卻時時刻刻不離那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家人，不知道對他好不好的家人，若是他的家人真來了，他立馬就能拋下桃花島走人。
小沒良心的。
無論他留下這個人的初衷是什麼，如今他把這個人納入了自己的保護範圍，但是這個人卻沒把他當自己人，他覺得生氣？
又或者他在吃醋。
黃藥師道，“你的家人，你可以說。”
淩有夢搖了搖頭他道，“我不說了。”
黃藥師側頭看了淩有夢一眼，少年垂著頭好像自己做了什麼壞事一般，黃藥師又覺得心疼了。
他道，“我沒有不準你提，你可以提，但是我也說過，你可以將桃花島當做你自己的家。”
淩有夢緩緩抬起頭看著黃藥師，他問，“你生氣了嗎？”
黃藥師真是拿淩有夢沒辦法了，他道，“真的沒有生氣了。”
淩有夢眉眼彎彎，他道，“沒生氣就好，我不想惹恩人生氣。”
頓了頓他又道，“我會乖一點的。”
黃藥師一愣不知為何淩有夢突然說出這句話，他抬起少年的下巴道，“我不需要你乖一點，你可以任性一點，桃花島的人便是要膽大妄為。”
淩有夢怔住，他輕聲問，“不需要乖嗎？”
“不需要你壓著自己乖，你本性如何便是如何，恃寵而驕也行。”黃藥師想起少年聽話的模樣，又想起少年氣鼓鼓瞪他時的可愛模樣道，“你要隨心所欲一些。”
淩有夢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他忽然又問，“藥浴還要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