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有夢睜著眼看著帳篷頂。
他坐起來揉了揉腦袋,喊道，“黃藥師。”
外麵有人撩開了簾布看著淩有夢，他眸色沉沉,“我的嫂嫂，這裡可沒有黃藥師。”
淩有夢怔了怔，茫然地看著他問，“你是誰？”
歐陽鋒的臉色再一次變幻莫測,他大步走到淩有夢麵前,蹲下捏著淩有夢的下巴道,“嫂嫂，你可彆跟我開玩笑。”
淩有夢伸出手推開歐陽鋒的手，他輕聲道,“你究竟是誰？這裡是哪裡？”
“嫂嫂不記得我，卻還記得黃藥師？”歐陽鋒臉色陰沉，靠近了淩有夢,“嫂嫂,你彆激怒我。”
淩有夢小心地後退，他小聲道,“我不認識你，我要找黃藥師。”
“他死了。”歐陽鋒低低的笑了起來，他冷冷道，“嫂嫂，他死了，如今你是我的了。”
“你胡說。”淩有夢的臉色又白了起來,他道,“你胡說。”
“若是他還活著,為什麼讓你跟我走？為什麼不來找你？”歐陽鋒道,“因為他死了，他來不了，嫂嫂，把他忘了。”
“你閉嘴！”
“我說他死了！”歐陽鋒抓緊淩有夢的手，一字一頓，“他死了，你記得那個人，死了。”
他會殺了黃藥師，殺了黃藥師，淩有夢便沒有退路了，隻能跟他回白駝山莊。
他不該在路上留下痕跡迷惑黃藥師，他應該讓黃藥師早些來，他就可以在淩有夢麵前徹底的殺掉這個人。
那無力的巴掌又拍到了歐陽鋒臉上，淩有夢眼中含著恨意，“我說了，讓你閉嘴的。”
那恨意如同一根刺刺入了歐陽鋒的心臟，他低低笑了起來，他按住淩有夢輕聲道，“嫂嫂恨我？那便恨我吧，便是恨我也比眼中沒有我強。”
淩有夢怔怔地看著歐陽鋒，他閉上了眼。
第三日，淩有夢果然又忘了。
他看著歐陽鋒的目光陌生而沉寂，他趴在馬車上，靜靜地看著外麵的山川。
外麵騎馬的歐陽克低聲問，“小夢，你在看什麼？”
淩有夢用陌生的冷淡的眼神看了一眼歐陽克然後垂下眸，歐陽克心頭微微一窒，他方才聽得清清楚楚，淩有夢不記得他們。
淩有夢隻記得黃藥師。
歐陽鋒卻忍不住了，淩有夢可以恨他討厭他罵他打他，他唯獨接受不了淩有夢記不了他，他接受不了一晚過去又回到起點，無論如何淩有夢都記不住他。
好像他所做的都是無用功，在淩有夢眼裡他永遠是那個陌生人，每日醒來淩有夢都要用倉皇失措的目光看著他。
“嫂嫂在看什麼？”歐陽鋒捏緊淩有夢的手腕問。
淩有夢微微張了張嘴，視線落在歐陽鋒緊握自己的手上，細白的手腕脆弱易折，仿佛再用力一點點便會斷掉。
“嫂嫂。”歐陽鋒將淩有夢強硬地擁入懷中，一字一字道，“即便是你不理我，不與我說話，視我於無物，我也能找到方法讓你看著我。”
“嫂嫂，你隻能屬於我。”所以黃藥師，必死無疑。
淩有夢靜靜地聽著，他不反抗也不說話，早上的時候是反抗過的，但是這個男人力量極強，他反抗不了。
他隻能一遍一遍地念著腦子的人。
他喃喃，“黃藥師。”
歐陽鋒眼底的妒火已經不加掩飾，他捏著淩有夢的臉冷冷道，“他死了，你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乖乖地忘了他，死心，彆再念著他。乖乖地與我回白駝山莊，與我成親。”
淩有夢喉嚨癢得不行，他也不想咳嗽。
鮮豔的紅色染紅了唇，淩有夢看著歐陽鋒，見他驚慌失措。
然後淩有夢閉上了眼，陷入了昏睡之中。
第四日。
“嫂嫂醒了？”歐陽鋒溫聲道。
淩有夢唇色蒼白，渾身無力，他躺著沒動，他看著歐陽鋒的目光依舊陌生。
他問，“你是誰？”
歐陽鋒低笑，“我是歐陽鋒。”
“……”淩有夢疲憊得厲害，他低聲道，“歐陽鋒，這是要去哪裡？黃藥師呢？”
歐陽鋒這三個字，此刻從淩有夢口中說出來都是溫柔的，歐陽鋒心中悸動，卻又在聽見黃藥師三個字時眸色暗沉。
果然，他的小嫂嫂，隻記得黃藥師。
讓人嫉妒。
“嫂嫂。”歐陽鋒眸色沉沉，卻不敢再如同昨日那般刺激淩有夢，怕淩有夢再次吐血，他笑容不變，“黃藥師就在來的路上，可能還有些時間才到。”
淩有夢哦了一聲，疲倦地閉上眼，他喃喃道，“他來了，記得叫我。”
重複的昏睡，日漸消瘦的身體。
歐陽鋒似是又看到了在白駝山莊那段日子的淩有夢，他臉色陰沉難看。
淩有夢沒有昏睡多久便醒了，他問，“黃藥師來了嗎？”
歐陽鋒道，“先吃東西，吃了東西我再告訴你。”
淩有夢道，“哦。”
他沒吃多少，便又沉沉的睡去。
歐陽鋒看了一眼桌上的東西，讓人來收了之後方才盯著淩有夢。
他伸出手，輕輕地摸了摸淩有夢的臉，然後道，“克兒，叫醫士來。”
外麵的歐陽克低聲道，“是，叔叔。”
馬蹄聲很快又回來了。
歐陽克借此機會看了一眼淩有夢，少年蒼白的臉色極為惹人憐愛，歐陽克心頭煩躁。
明明剛開始不是這樣的，即便是淩有夢剛回來那日也不是這樣的，是叔叔將他逼成了這樣。
若不是歐陽鋒，那晚淩有夢對他的態度分明已經溫柔緩和了許多，人也精神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