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眼底裡浮起了幾分複雜的情緒。
他怎麼來了？而且方才她分明感覺到他是在幫著她。
蕭琴抿了抿嘴，輕聲道：“兒臣也不知，其實……今日父皇會過來，是他在邊上說和。也不知是否是兒臣的錯覺，兒臣總覺得……他有些不太一樣，好像在幫我們。”
皇後聞言，卻是自嘲的笑了一下：“他幫我們？我們又有什麼可讓他圖的，總不見得他是識破了顧瑾蓉那張偽善的麵孔，覺得本宮可親可敬了吧！”
“母後，會不會是真的？”
蕭琴心思靈活，今日顧衍之的態度，卻讓她想到了另一個能讓她們母女走出困境的法子。
但蕭琴這個念頭還未清晰，便被皇後冷冷打斷：“你莫胡思亂想了，咱們母女境地再差，也不過這般了，母後也彆無所求，隻求你日後有個好歸宿，便可安心閉眼了。”
“母後……”
蕭琴聽著皇後的話，心中有些難過。
皇後卻是拍了拍蕭琴的手，又是輕聲道：“你舅母先時進宮時，與母後提過你和你表哥的婚事，母後想過了，周家雖然如今沒落了，你舅舅也是個不爭氣的，可你表哥老實，你嫁過去，他們會對你好的。”
“母後啊，隻怪自己當年年輕氣盛，不知給自己留條後路。總是和你父皇做對惹得他厭惡，又沒給你生下個兄弟依靠，讓你如今的路這般難走……”
皇帝與顧衍之從禦書房裡出來時，本就是不早，又在景仁殿中耽誤了一會兒，等到延慶宮時，天色已是不早了。
顧貴妃一顆耐心早已經磨儘，等到皇帝和顧衍之進來的時候，雖然麵上還是端著溫柔的笑容，但心中早已經沒了那陣熱乎勁兒。
她伺候過皇帝換了家常衣裳坐下後，忍不住開口問道：“皇上和衍之這是背著臣妾說了什麼話呢？一說便是說了這許久！”
皇帝捧著茶盞，喝過一口後，笑著衝顧貴妃開口道：“卻是個好消息呢，衍之封為禁軍統領的聖旨剛擬好頒下去，隻等著衍之過了新婚，便可去禁軍營那邊上任了。日後讓衍之來守著咱們皇城的安全，朕與你是再放心不過了！”
“這可真是個好消息呢！”
顧貴妃聞言，即使早已經聽得皇帝和蕭言律都提及過了，她麵上還是浮現了驚喜的笑容，十分賣力的配合著皇帝所言及的好消息三字。
顧衍之麵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顯得不急不躁，隻是溫聲開口道：“是皇上和貴妃娘娘對微臣寵愛，微臣才能有這份榮幸，日後定當好好當差，不辜負您二位對微臣的期望。”
“好好好，你有這份心便好了，萬萬莫累到自己才是。”顧貴妃聽著顧衍之的表態，眼睛笑著微微眯了起來，顯然十分滿意。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皇帝身邊站起，又是笑道：“也快到晚膳時辰了，衍之，今日你和你媳婦便在宮中留晚膳吧！”
她是打算讓宮人進來張羅的。
顧衍之聞言，卻是馬上站起身，衝著顧貴妃行了一禮開口道：“多謝貴妃娘娘美意，隻是出門時，與祖母說過要歸家陪她老人家用晚膳的。”
“這不費事，遣人歸家說一聲便是了！”
顧貴妃顯然還想挽留，倒是蕭言律卻是開口笑道：“母妃，你這不是為難表哥嗎，反正日後表哥就常在宮中當值了，到時候還怕表哥吃不厭你這延慶宮的小廚房嗎？”
“你呀！”
顧貴妃笑著指了指蕭言律，但也沒有再那般堅持，隻是衝著顧衍之道：“既然你表弟都這般說了，那姑母便不留你了，不過如今天色有些暗了，你帶著你媳婦出宮時小心些！”
“多謝貴妃娘娘。”
顧衍之起身領著柳秀妍衝著顧貴妃感謝，又是衝著皇帝行了一禮，“皇上，那微臣便告退了！”
皇帝微微點了點頭，也沒有阻止，不過在顧衍之離開的時候，伸手招呼過陳總管，笑著吩咐道：“把朕讓你收拾的東西給衍之拿來，讓他帶回家去。”
這話一聽，便是皇帝又有賞賜給顧衍之，而且聽著還十分豐厚。
顧衍之連連擺手：“皇上，不必了……”
“聽話，長者賜不敢辭。”皇帝笑容慈祥而溫和，顧衍之麵上神色感動，猶豫著點了點頭。
看著眼前這一幕父慈子孝，顧貴妃與蕭言律母子兩總覺得牙酸，當然他們心底裡也酸。
尤其是蕭言律，比不得顧貴妃功底深厚，一等著顧衍之離開，便是湊到皇帝身邊開口問道：“父皇，您又賞賜表哥什麼好東西呢？兒臣有沒有呢？”
皇帝聽得蕭言律的話，收回了目送顧衍之離去的目光。
聞言拍了一記蕭言律的手，玩笑道：“你這小子，平日裡朕不是也賞你過了嗎？而且你住在宮中，又沒成家，要那許多的東西做什麼！”
其實那些東西，皇帝原本是收拾了打算賜給顧衍之與柳秀妍二人，隻是沒想到柳秀妍是這樣一副德行，皇帝便直接將東西都給了顧衍之，由著他處理，左右不管是給柳秀妍還是顧衍之，說到底，皇帝真正想補貼的人還是顧衍之。
蕭言律聽著皇帝明顯便是偏心眼的話，不滿的癟了癟嘴，但什麼都沒說。
顧貴妃吩咐完宮人上晚膳，走到了皇帝身邊坐下，帶著幾分玩笑溫聲道：“皇上瞧瞧，這是有人吃醋了，您待衍之這般好，連律兒都覺得您偏心了呢！”
顧貴妃這話，說的本就是玩笑。以前，她也常與皇帝開這些玩笑，皇帝從未當真，反倒顯得他們之間關係親近，可是今日，皇帝聽得這話，卻總覺得有些刺耳。
尤其是下午顧衍之的那番話，讓他心中更是有些不知什麼滋味。
他沒有接顧貴妃的玩笑話，而是眯著眼睛看向了顧貴妃，似是隨意開口問了一句：“衍之這媳婦，你覺得如何？”
“衍之的媳婦？”
顧貴妃不明白皇帝怎麼突然會問這話，但她還是下意識開口問道，“臣妾覺得挺好的，先時便聽說姿容出眾，性情溫和，又是書香門第出來的姑娘，臣妾今日瞧著便覺得好，尤其……衍之對她可是喜愛的緊。”
顧貴妃說完，卻聽得皇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記。
顧貴妃麵上愣了一記，看著皇帝，皇帝卻沒有再說話，她又忍不住看向了蕭言律，雖然不知道皇帝這會兒是什麼情緒，可顧貴妃自己卻覺得有些尷尬，這也是她第一次碰到皇帝這般樣子。
蕭言律挑了一下眉頭，也附和著顧貴妃的話：“對啊，父皇，兒臣也覺得柳家小姐不錯，表哥也挺喜歡他的，母妃為了促成這樁婚事，可是費了不少的心神呢？”
“倒是苦了你的母妃了！”
皇帝輕笑了一記，沒有再繼續追究這個話題，而是又開口問了一句：“貴妃又要替朕分憂，為衍之操心婚事，還要管著宮務，怕是累了。對了，近來宮中沒什麼事情吧？”
顧貴妃聞言，直覺皇帝是有什麼事情，可是皇帝顯然盯著她，想要她立刻給個回應。
她隻能含笑搖頭，溫聲道：“宮中能有什麼事情，何況宮中若是出了什麼事情，皇上怎麼會不知呢？”
皇帝聽得顧貴妃的話，笑著搖了搖頭。什麼都沒有說，卻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身，似乎是要離開。
顧貴妃瞧見皇帝的舉動，一下子變了臉，笑容差點沒撐住：“皇上，晚膳馬上就好了，天色也晚了，您這是要去哪裡？”
皇帝走到了門口，轉過身看著一臉緊張跟在他身後的顧貴妃與蕭言律，隻是語氣淡淡說了一句：“皇後病了，朕去瞧瞧，你和律兒用吧，早些歇了，朕便不過來了！”
“皇上……”
顧貴妃麵色大變，完全沒有料到皇帝竟然會知道皇後生病的事情。
可是……便是皇帝知曉，也不該是這副神色。她當初既然敢瞞下，便是料準皇帝知道後也不會怪罪她的。畢竟，帝後不睦，皇帝不可能為了這點小事來打她的臉。
顧貴妃看著宮人呈上的膳食，也沒了胃口，隻是細細思索著。
許久之後，她招呼過宮人，細細問了今日皇帝這邊發生的事情。
皇帝的行蹤，顧貴妃自然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去打探。不過下午過來延慶宮時，皇帝在禦花園裡偶遇蕭琴，又去了景仁殿之事，卻十分好探聽。
當顧貴妃聽得顧衍之也是一路陪同之際，眉頭不覺皺了起來，可她也沒有往顧衍之身上想去，畢竟在她心中，顧衍之還是乖順聽話的，隻怕這一路陪同，也不過是因為太蠢，不知替她說話，被人牽著鼻子走。
倒是二公主蕭琴，顧貴妃心中沉吟，這位公主可是個聰明人兒，若非皇後不爭氣，她也沒個兄弟幫襯，顧貴妃可不敢對這個威脅掉以輕心。
但她現在又覺得，自己的確是對蕭琴太過於掉以輕心了，否則也不會發生今日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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