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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升職記 月非嬈 13167 字 4個月前

但是, 皇帝打心底裡是不願意見到皇後的, 他都記不得上一回與皇後不歡而散是什麼時候了,可心裡還存著不好的記憶, 忍不住想著,能不見便是不見。

他還想要委婉勸說顧衍之,勸他打消這份善心。

可是他抬頭看到顧衍之柔和的目光時, 心裡又有些不忍, 他不忍傷了孩子的心。

更何況, 如此殷殷看著他的人,並不隻有顧衍之,還有二公主蕭琴。

一個兒子, 一個女兒,皇帝是個慈父, 即使心中再不願意, 最終也是什麼都沒有說了, 點了點頭,算作應承。

顧衍之麵上露出了笑容,而蕭琴, 也是長鬆了一口氣。

皇帝帶著顧衍之與蕭琴慢慢的朝著景仁殿的方向走去。

蕭琴走在顧衍之的邊上,猶豫許久,方才小聲道了一聲謝。

顧衍之聽見,隻是微微點頭,並不放在心上,倒引得蕭琴看待他的目光, 又變得有些複雜。

說來,顧衍之與二公主蕭琴之間,當年還有過一段過往。

當然這所謂的過往也是外人所傳而引起的。

顧衍之一直深受皇帝喜愛,所以很早外界便有傳言,說他要尚主。

皇帝子嗣單薄,僅有五子兩女,這還是包括已夭折的大皇子。兩位金枝玉葉,一位是顧貴妃所生的大公主蕭音,另一位則是皇後所出的二公主蕭琴。

最早傳的是大公主蕭音會被嫁回顧貴妃的娘家晉國公府,可蕭音很早便與太後的娘家承恩公府裡的楊世子訂了親,謠言便不攻自破,但不知從何時起,又傳起了二公主蕭琴的。

皇後與顧貴妃之間的關係,旁人不知,顧衍之還是知曉,自然免不得對蕭琴有所避諱,不過蕭琴對他的態度,卻有些耐人尋味。

冷淡,卻從不避諱。

從前顧衍之是有些不解蕭琴待他的態度,說對他有意,不太像,可無意,為何又不避諱。

如今重活一世,顧衍之回味起來,倒是有些明了,隻怕蕭琴對他的身世是心知肚明的,知曉他絕對不可能尚主,所以連避諱,都懶得避諱。

但蕭琴的確是個聰明人。

顧衍之看待她的目光,隱約帶著幾分欣賞,至少這是個難得的明白人,隻可惜攤上了一個不爭氣的娘,身邊又沒有兄弟扶持,一個女流之輩,到底孤木難支。

顧衍之心思轉過,沒有再繼續琢磨。

隻隨著皇帝一起來到了景仁殿中,如今太後逝世,其實皇後應是這座皇宮最尊貴的女人,但在皇後所居的這座宮殿中卻絲毫看不出來尊貴的味道。

景仁殿裡不是沒有伺候的宮人,可人一走入,便覺得壓抑。

宮人們麻木的乾著手上的活,見到皇帝駕臨,反應也是慢了好一會兒,方才驚嚇的跪倒在地上。

皇帝瞅著,眉頭不覺皺了起來。

他雖不喜自己的這位皇後,也絕對沒有想過要輕慢她,可如今這些伺候的下人,一點子機靈勁兒都沒有,也不知道是分來時便這般不堪,還是到了景仁殿裡,被皇後□□成這般。

皇帝輕歎了一口氣,又轉頭看向了二公主蕭琴。

蕭琴是與皇後同住在景仁殿中的,好好一個女孩子,住在這樣的地方,真是……委屈了。

皇後神色麻木的躺在床上,她眼神空洞的看著身邊伺候的宮人來來往往,始終是沉默著,唯一的聲響,可能便是忍受不住生理本能的咳嗽聲。

寢宮內,壓抑而沉鬱,所有的人,都是麻木的,如此,寢宮外突然響起了“皇上駕到”聲時,一屋子的人,都以為是幻聽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過來。

直到皇帝帶著人走入之時,眾人還有些不敢置信的擦了擦眼睛,才慌慌張張的跪倒在地上。

皇帝人還未走入寢宮內,便被屋子裡的藥味兒差點熏暈了過去。

他皺起了眉頭,又想到二公主先時所說的,難怪要摘點梅花來去味。這樣的寢宮,莫說是個病人,便是好好的人住著,隻怕都要住出毛病來了!

他招呼著宮人打開了窗戶祛味,又讓人將蕭琴摘來的梅花插入了瓶中,屋子裡這才通透透氣了些。

蕭琴瞧著屋裡的變化,心中有些喜悅,她小步走到了床邊,小心扶起皇後,輕聲開口道:“母後,您瞧誰來看您了?”

皇後有些麻木的眼神順著蕭琴所言,看向了皇帝的方向。

僵硬的眼珠子,總算動了動,末了,她反應過來,掙紮的想要下床給皇帝請安。

皇帝雖然不喜皇後,可也不至於狠心為難她,連忙上前扶住了皇後,開口道:“你身子不好,就躺著吧,不要折騰了!”

說罷,他打量著皇後,目光落在了皇後已是半白的頭發上,又瞧著皇後一張枯黃的臉蛋,不好看,卻足以讓他覺得可憐。

他印象中的皇後,一直是張牙舞爪,牛脾氣和他對著乾,更是處處惹他煩悶。當年,他迫於形勢,不得不娶了她為妻,也因此辜負了顧衍之的母親,所以一直將心底裡的這份愧疚,當成是皇後造成的後果,偏生皇後不是個軟性子,以至於他對皇後越來越沒耐心。

他看到皇後,想起的便是不好的回憶,久而久之,也便不願意見她了。

可現下乍然看到這樣一個形容枯槁的皇後,他覺得有些陌生,也起不了先時的厭惡心理。

他突然憶起,皇後膝下無子,隻有琴兒一個女兒,母女二人在宮中,可說是無依無靠。而皇後的娘家隨著祖父周太師逝世,近些年日漸式微。而她,在宮中受他厭棄,手上不掌宮權,日子過得也實在是可憐。

“皇上怎麼來了?”

皇後張了張嘴,可能是太久沒說話,聲音有些僵硬,但她的語氣,也十分的僵硬,仍然帶著一股皇帝所熟悉的嘲諷味道。

皇帝聽著,直覺皺眉。

又聽得皇後繼續道:“皇上不是說,再也不踏足本宮這景仁殿了,怎麼……金口玉言都不作數了!”

皇帝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他覺得自己今日過來,實在是個大大的錯誤,皇後外表瞧著再可憐,可內心到底還是一樣的不討人喜歡。

他從床上站起了身,雖然沒有發脾氣,可也不想再多呆了。

“父皇……”

蕭琴想要阻止皇後,卻是阻止不及,隻能哀求的看向皇帝。

但皇帝再寵愛女兒,也不至於為女兒做到受氣這一步,他假裝沒看到,沒聽到,就要離開。

眼瞅著皇帝就要離開,蕭琴眼裡的光芒漸漸暗淡之時,顧衍之卻是突然出現,衝著皇後行了一禮:“皇後娘娘。”

皇後目光陌生的望向了顧衍之,下意識又看向蕭琴,顯然是沒有認出顧衍之。

顧衍之輕聲開口道:“皇後娘娘,今日微臣陪同皇上在禦花園時,看到二公主殿下忍受寒凍,在梅園中為你親自摘花,這份孝心,實在感人,皇上聽聞您病了,特地讓陳總管尋了禦醫給您診治,又陪著公主過來探望。”

“……”

皇後聽得顧衍之的話,愣住了,她目光複雜的望向了皺著眉頭要離開的皇帝,又帶著幾分愧疚看向了自己身邊的女兒,一時之間,心緒萬千,心中自也有幾分悔恨。

她握住了蕭琴的手,默默垂淚。

皇帝原本心中是有幾分怒氣的,可是看到皇後這副樣子,怒氣不覺消散,他輕歎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溫聲勸說道:“都一把年紀的人了,脾氣還是這般倔,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孩子想想,好好養病,莫讓孩子擔心了。”

聽著皇帝的話,皇後更是忍不住心中的情緒,眼淚水一滴滴的垂落在地上。

“母後……”

蕭琴抱著皇後,也是哭了起來,母女二人哭做一團。

皇帝猶豫著,往前走了幾步,慢慢的走到了皇後身邊,伸手抱住了母女二人,慢慢的拍打安撫著,直至母女二人哭夠了,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後,皇帝方才鬆開了手,讓底下宮人絞了帕子過來給二人擦臉。

皇後或許是哭過一場,情緒發泄了,心中也不再那般消沉,臉上瞧著,竟是比方才來時要好上許多,身上的戾氣,也消散了。

皇後擦完了臉,抬頭看了一眼皇帝,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隻撫著臉開口道:“讓皇上見笑了,臣妾失態了。”

皇後說話不再尖銳,又是當著孩子的麵,皇帝也是溫言以待:“夫妻之間,哪有什麼見笑不見笑的,你這生了病,也不知會朕一聲,若非碰見琴兒,朕都不知曉你病了,還病成這般……”

皇後聽著這話,一陣心酸,下意識張嘴便要反諷過去,她生病請太醫之事,從來都沒有遮掩過,皇帝不知,也是他的好貴妃瞞下。

可想到蕭琴,她憋住了,隻是溫聲開口道:“臣妾也不知這病會這般重,何況皇上事務繁忙,臣妾這點病,不值當讓皇上操心。”

皇帝聽了皇後這話,心中熨帖,又是歎氣道:“事務再繁忙,你病的這般重,朕也是該來看看的。”

不過,皇帝說完這句溫情話,卻也覺得對皇後實在是沒話可說。

皇後同樣不知該如何說,二人沉默了一會兒,最終皇帝隻是開口道:“朕還有些事情,日後再過來看你。”

“好。”

皇後倒是沒有生氣,聞言笑著應了。

“那你好好養病。”

皇後如此好脾氣,皇帝實在不習慣,他摸了摸鼻子,緩解了一下尷尬,最後囑咐了一句,便是立刻拉著顧衍之離開。

皇後目送著皇帝離開,直到皇帝的身影看不見了,方才回轉目光,看向蕭琴開口問道:“這年輕人是誰,本宮怎麼瞅著有幾分眼熟,而且皇上待他也甚是親近?”

難道是她老眼昏花,認不出那些個皇子了?

皇後皺著眉頭思索著,蕭琴聽了這話,麵上忍不住有些尷尬開口道:“母後,他是顧衍之。”

“顧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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