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秀妍跟隨著蕭言律前後腳從禦書房中走出。
她也沒有想到, 皇帝竟然還會留顧衍之說話, 竟然會留給她機會，讓她與蕭言律獨處, 她滿心歡喜。
一走出禦書房，一雙目光便是癡癡跟隨著蕭言律而行。
蕭言律卻並沒有注意到身後柳秀妍的目光，此刻, 他的心思全在方才皇帝所言, 讓顧衍之接禁軍統領的事情上。禁軍的重要性, 自是不言而喻，可是他沒有想到，他的父皇, 竟然打算讓顧衍之直接接了禁軍統領的位置。
簡直……簡直便是兒戲！
蕭言律想到自己如今在朝中還未領上一官半職，可顧衍之便能坐上那般重要的位置時, 心中隻覺得一股無名之火在燃燒, 燒的他焦灼。
他有些急切的想要尋人來傾訴這份不滿, 可他到底還存有一份理智，知曉自己不可在外頭表露這份情緒，畢竟對外, 他與顧衍之，是關係親近友好的表兄弟。
但凡他今日表現出半點不對勁，回頭傳到他的父皇耳中，那麼這些年來做的那許多事情，都白費了。
蕭言律不覺加快了腳步，想要趕緊回到延慶宮, 想要尋自己的母妃去說話。
隻是，他走的飛快，全然沒有顧及身後的柳秀妍，倒是苦了柳秀妍一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腳。
她跟了一路，跟到了禦花園裡，眼見蕭言律越走越快，她氣喘籲籲，也是實在跟不上了，終於憋不住叫喚了蕭言律一聲：“四皇子殿下。”
她叫的婉轉溫柔，語氣裡帶著幾分期期艾艾，將蕭言律給叫住了。
蕭言律腦子微微清醒了幾分，轉頭看向柳秀妍，瞧見柳秀妍鬢發有些淩亂，這大冷天的，額頭上都冒了一些汗，意識到自己方才有些上頭。
他麵上帶出了幾分歉疚之色，朝著柳秀妍的方向往回走了幾步，語氣輕柔道：“都怪我，方才走的太快了，可有累到？”
蕭言律如此柔聲與她說話，柳秀妍早已經暈了頭，便是再累，此刻這份疲累也已經煙消雲散。
她柔柔的微笑，目光隻是一動不動癡情的注視著蕭言律。
柳秀妍不顧及場合，蕭言律卻還是在意的，他看了一眼四周圍，好在這兒是禦花園，如今天寒地凍的，今日也沒出太陽，除了偶爾經過的宮人與他所帶的宮人外，便沒有其他人。
可是蕭言律小心慣了，不願意落人口實，隻是與柳秀妍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衝著她溫和笑道：“前邊有一處亭子，你要不要過去歇歇腳？”
蕭言律這一問，也隻是做做場麵，他並不打算真的帶柳秀妍去亭子裡坐。
畢竟他對柳秀妍可沒太多的情意，與她不過逢場作戲罷了，可誰知，柳秀妍聞言，眼裡頓時升起了雀躍之色，羞答答開口道：“好啊！”
“……”蕭言律沉默了一下，勉強擠出笑容，“好，那便過去，不過不能久待，母妃還在宮裡等著我們。”
“好。”
聽得蕭言律的話，柳秀妍忍不住有些失落，她是巴不得能與蕭言律多相處會兒，可是到底形勢不由人，她內心深處隻覺得失落。
雖說去亭子那邊歇腳，但蕭言律在外頭當真是注重自己的形象，帶著柳秀妍走過去的時候，足足與她拉開了一米遠的距離，除了放慢腳步，全程與柳秀妍並無太多的交談。
等到了亭子這頭，柳秀妍在亭中坐下，蕭言律卻沒有如她所想，屏退宮人與她私下呆著。當然這事兒也是柳秀妍多想了，在宮中便是真的能有獨處的機會，蕭言律也絕對記得瓜田李下，避開旁人的口實。
不過，好在那些宮人也就是守在亭子邊上，她壓低了聲音交談也不是不可以，這也是柳秀妍內心深處唯一喜悅的。
她微微抬起頭，目光依然深情的望著蕭言律，柔聲開口道：“殿下，您也坐啊！”
“不用。”
蕭言律哪裡敢在柳秀妍邊上坐下。
這亭子本就是一處小亭子，裡頭的凳子擺設挨放的極近，他這若是坐下，不管是坐遠還是坐近，都是不合適的。但他這般說了，柳秀妍麵上的笑容卻是微微一滯，眼神裡浮起了失落。
蕭言律隻覺頭疼，又是婉聲解釋道：“我想站著，不過是想更清楚看著你，方才來不及細問，顧衍之……他待你可好？”
“……”
柳秀妍泛紅了眼眶，卻是方才回答時的那副柔弱而堅強的樣子，她正要開口，蕭言律又是開口道：”不許與我說謊話，你說謊，我也能聽得出來，更會讓人去問你身邊的人。”
柳秀妍聽得蕭言律這話，頓時再也憋不住，她捂著臉搖頭：“不好，他待我一點都不好。”
“他……欺負你了？”蕭言律語氣急切詢問。
柳秀妍點了點頭，一臉哀怨望著蕭言律，仿佛是在責怪蕭言律為什麼不保護她，不娶她。
蕭言律麵上神色自嘲而失落：“都怪我無能，不能保護你，表哥他……其實還是個好人，你好好跟著他吧，他不會虧待你的！”
“我不要！”
柳秀妍斷然拒絕，聲音也不覺加大了一些，如此，倒是引得蕭言律有些緊張的往外頭瞧了瞧，察覺無人經過時，他方才放下一顆心，又看向柳秀妍。
柳秀妍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沒有注意到蕭言律的小動作，她低垂著腦袋輕聲道：“我自打喜歡了你後，眼裡便再容不下其他人了，他待我再好，我也不會喜歡他……”
更何況，顧衍之待她一點都不好，甚至……甚至還各種嫌棄欺辱她。
柳秀妍倒真有些衝動將顧衍之對她做的那些事情都說出來，可眼前之人，是她傾慕喜歡的男人，她在對方麵前到底還是要些麵子，自然也不想讓對方知曉自己是被嫌棄的那個。
蕭言律倒真不知那些事情，畢竟柳秀妍便是在底下丫鬟麵前也是要些麵子。隻當是柳秀妍心係於他，對顧衍之不上心，所以夫妻關係不睦。
當然這便是他要的結果，在柳秀妍麵前，至少已經證明他比顧衍之要強上許多。
他心中暗自得意，麵上仍是一副悲傷神色，輕歎一聲說道：“你這又是何必呢，你已經嫁給表哥為妻了！”
“不，我雖然是他名義上的妻子，可是我不屬於他……昨日，我沒有與他圓房，我……我隻想留給你。”
柳秀妍說到最後的時候，含羞帶怯。
蕭言律對於這個結果，倒並不吃驚，柳秀妍會如此做，也有他的不少功勞。
他之所以想要這樣的結果，無非也是怕柳秀妍的心會偏向顧衍之，畢竟女人對於自己的第一個男人總是難以忘懷的。好在，柳秀妍也的確是傻，真的按照他的安排做了。
他心中滿意，麵上的表情倒有了幾分真心真意：“秀妍，你肯為我做到這個地步，日後……日後我定不負你。”
二人在亭中一番“真心”互訴後，蕭言律到底還是怕瓜田李下，過了一刻鐘，便開始催促著柳秀妍起身離開。
柳秀妍當然不舍，但麵對蕭言律的時候，她從來說不出一個“不”字，所以也隻能不情不願隨著蕭言律繼續趕往延慶宮。
延慶宮這邊，顧貴妃自打午膳後，便坐在宮裡等著，可左等右等，沒有等來皇帝與顧衍之，所以催促著蕭言律過去瞧瞧是什麼個情況。
誰知道，這兒子一派出去，也是許久沒個音訊。
她心中有些不耐煩，遣了個小宮女過來給自己捶腿，手上則是拿著宮務冊子有一下沒一下的瞧著。
結果這有一下沒一下的看著，倒是將手頭上積攢的活計全給處理好了，方才等來蕭言律和柳秀妍。
沒有等到皇帝和顧衍之到來，顧貴妃心中已經有幾分煩躁，結果轉頭瞧著柳秀妍跟個小媳婦似得跟在蕭言律身後，這副神態，仿佛恨不得將二人有曖昧之事明明白白攤開來給旁人瞧了。
她一陣來氣，當然麵上依然掛著柔柔的笑容，在柳秀妍與她行過禮後，她溫聲開口道：“這進宮累壞了吧，瞧你頭發都散了，快跟宮人下去整理下妝容，怎麼身邊也不帶個伺候人？”
柳秀妍聞言，心中一驚，想著自己方才竟然妝容零散的與蕭言律相處，忍不住羞紅了臉，又是看了一眼蕭言律。
其實她進宮時本可以帶一名婢女在身邊伺候，但顧衍之可不會那般好心提醒他，所以柳秀妍是一個人隨著顧衍之進的宮，自然也沒有婢女在身邊不時照顧，讓她顧全儀態。
“多謝貴妃娘娘。”
柳秀妍也想給蕭言律的母親留個好印象，在看過蕭言律後，馬上便是衝著顧貴妃又行了一記禮道謝。
顧貴妃柔柔的笑著，招呼宮人過來將柳秀妍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