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人下去了，顧貴妃收起笑容，又是屏退了屋裡伺候的宮人後，隨手拿過宮人替她捶腿的小錘子，敲了一記蕭言律的胳膊，沒好氣道：“你這是怎麼回事？我讓你去尋你父皇和顧衍之過來，你倒好，把顧衍之的媳婦帶來了，偏生……偏生你兩還這般形態，你是恨不得讓宮裡人都知曉你和自己的表嫂有染是不是！”
“母妃，兒臣哪裡知曉這柳秀妍一見兒臣是這副樣子，恨不得將眼睛都黏在兒臣身上了，不過這不是說明兒臣有本事嗎？讓顧衍之的媳婦對兒臣這般癡心！”蕭言律得意洋洋開口說著。
顧貴妃卻是沒好氣瞪了他一眼，警告：“你莫得意忘形了，若是被旁人發現，你就全完了！”
“母妃，你儘管放心好了，這柳秀妍還是有點腦子的，至少在外人麵前還會裝裝樣子，更何況，我和柳秀妍之前可從未有過交集，旁人怎麼想，也不可能將我兩想到一處，所以……母妃你儘管放心好了！”蕭言律信誓旦旦開口說著。
不過在說完這番話後，他又是收斂了麵上得意的笑容，走到顧貴妃身邊坐下，輕聲開口道：“母妃，你先時可有聽說父皇要給顧衍之禁軍統領的位置？”
顧貴妃聞言，低垂下眼瞼，隻拿著小錘子給自己捶腿：“昨日你父皇參加喜宴之時，不是有提及過嗎，做什麼這般吃驚？”
“昨日父皇說過？”
蕭言律愣了一記，卻是回憶不起有這麼一回事情，其實若是他昨日便有些心理準備，今日倒不至於這般失態。
顧貴妃沒甚好氣又是說了一句：“昨日你父皇不過說了那麼一嘴，我當時也沒放在心上，後來回宮後，你父皇自己與我又說起過。你父皇一顆心啊，全偏向顧衍之了！”
顧貴妃的最後一句話，頓時讓蕭言律的臉陰沉了下來。
他一張還算俊朗的臉上此刻滿是陰翳，語氣忿忿不平：“是，自小到大，有他在的地方，父皇眼裡根本便看不到我，有的時候，真恨不得讓他消失！”
顧貴妃聽著蕭言律的話，卻是“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說什麼孩子氣的話，顧衍之他這輩子都注定見不得光，他得了你父皇越多的好處，對咱們便是越有利，這日後，可都是你的助力呢！”
“可是，父皇會不會有一日……”蕭言律聞言，麵上剛露出笑容，卻很快浮現了擔憂之色。
顧貴妃用手指點了點蕭言律的腦袋，又是笑了起來：“果然還是個孩子，你父皇這人，母妃還是了解的，他看重名聲，除非發生了什麼大事讓他改了主意，否則這許多年了，也不可能將顧衍之放在顧家養著，隻敢偷偷借著我的名義寵他那寶貝兒子！更何況，便是你父皇哪一日想通了，一個身世不光彩的皇子，拿什麼來和你爭！”
“當然，最好也不要出現這一日，如今母妃留著他，與他虛與委蛇，隻是想接著他為你謀利，若是哪一日他無用了，自也可以丟棄了！”
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顧貴妃的眼裡閃過了一絲狠厲與恨意。
蕭言律聽著，內心卻覺得極為暢快，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母妃高明，不過待我大業成就之日，我定要好好處置他，方能一解這些年來對他忍辱負重！”
蕭言律仿佛是已經預見到了顧衍之被他處置的悲慘下場，嘴角浮現了得意的笑容。
顧貴妃倒不像蕭言律這般得意忘形，見他這副樣子，又是拿著小錘子敲了敲他，打破了他的白日夢：“你呀，可彆給我露出什麼馬腳來，若是壞了事情，彆說你父皇饒不得你，母妃也不會放過你。”
“母妃儘管放心好了，顧衍之現在，可是把我當成自己最親的兄弟和主子呢，對我忠心耿耿，他可聽我的話了！”蕭言律說著，仿佛是想到了什麼，湊到了顧貴妃身邊，拿起顧貴妃給自己捶腿的小錘子，殷勤討好著，“母妃，你再給我些花用唄！”
顧貴妃瞧見蕭言律的動作，便知他有所求，聞言直接眼皮都不抬一下，斷然拒絕：“不是前幾日剛從我這裡拿了不少銀票走嗎？更何況彆以為我不知曉，你之前去你外祖母處，也拿了不少的東西吧！這麼快都花完了？”
“母妃，哪裡這麼快了！我這又要上下打點拉攏人，又要給張家送東西，還要不時給底下宮人賞賜讓他們儘心辦事，這點子銀錢，哪裡夠花用了！”蕭言律說完又是湊到了顧貴妃跟前，哀求著，“母妃，您就再給我一些吧！總不能讓兒子因為手頭拮據，便什麼事情都不好辦吧！”
顧貴妃直接推開了蕭言律，沒甚好氣開口道：“少給我打馬虎眼，律兒，你如今還未上朝辦事，也沒出宮自己開府，花用便是這般厲害，日後母妃這邊哪裡能夠供得起你的花銷！”
“母妃，兒子知曉你有錢！”蕭言律扯著顧貴妃的袖子撒嬌。
顧貴妃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心中隻覺叫苦。
她能有什麼錢，她雖是貴妃之位，但貴妃那點俸祿，哪裡夠她維持如今光鮮的生活，年輕時候倒還好，皇上常來常往，多有賞賜，如今年歲上去了，皇上貪戀新人，來她這裡不過是麵子情，維持她的顏麵罷了。也是幸得娘家母親還算給力，顧老太君時常給她送銀錢進來，可顧老太君年事已高，對身外之物也分外看重，底下又有一群兒孫瞧著，便是給，也不可能都給了她。
當然，她如今管著宮務，要撈些好處也不是不可以。可皇帝眼睛不瞎，上頭皇後不管事，可她畢竟不是名正言順，底下又有諸多人瞧著，便是伸手也不敢伸的太長。
她自己靠著這些花用當然也是夠了，可蕭言律長大了，這花起錢來絲毫不覺得心疼手軟，她也實在是疲於應對。
顧貴妃不說話，蕭言律卻是不放棄，繼續哀求，嘴上隻是嚷著：“母妃，你給我些吧，我手上真的沒銀錢了，我現在做的事情，哪樣不需要花錢，父皇賞賜的物件，許多也不能動吧，而且父皇待我，又不像是待顧衍之，隔三差五便給賞賜！都是一樣的兒子，兒臣心裡多苦啊！”
“你彆跟我訴苦，有本事和你父皇說去！”
顧貴妃堅決不應允，主要她手上也的確是支持不起蕭言律了，第一回兩回問她要錢的時候，她還覺得隻是些銀錢不礙事，可一回回的，蕭言律變本加厲，她也是頭疼的緊。
“母妃明知道兒臣也隻能尋你訴訴苦，還要拿這樣的話來寒磣兒臣！”
蕭言律喪氣的將小錘子扔到了一邊，不說話了，明顯是要錢不成，自個兒生起了悶氣。
顧貴妃看著蕭言律這般，搖了搖頭，這孩子，到底還是太嫩，她暗自點撥：“你接近柳秀妍是做什麼用的？隻是為了在顧衍之身邊放這麼個人？”
“母妃什麼意思？”
蕭言律不解望向了顧貴妃，卻見顧貴妃神秘一笑：“這柳秀妍是顧衍之的妻子，管著顧衍之的家。你我都知曉，顧衍之手上到底有多富有，不說晉國公府上給他的日常補貼，還有以後他領了官職後的俸祿，隻單說你父皇給他的賞賜，還有母妃不得不隨著你父皇給他的賞賜……”
頓了頓，顧貴妃又是繼續道：“昨日我聽你父皇的意思，好像還打算給顧衍之自己開府，真當成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兒子了，成了親還要單獨開一處府邸……不過，這也好，隻怕你父皇唯恐他的寶貝兒子會沒錢花，到時候隻怕又會有好一番表示！”
蕭言律一點即通，頓悟了。
沒錯，柳秀妍是他的人，卻管著顧衍之的家，那顧衍之不就成了他的錢袋子了嗎？有了顧衍之做他源源不斷的錢袋子，他日後又何須為銀錢操心呢！
蕭言律想到了這處，看著梳洗完走入的柳秀妍時，眼睛直冒光，看得柳秀妍一陣心神蕩漾。
這頭顧貴妃母子好一番算計，另一頭，顧衍之等著皇帝給他親自擬完了封官的聖旨後，二人這方慢慢的朝著延慶宮過去。
從禦書房到延慶宮，要經過禦花園的。
說來倒也真巧，皇帝與顧衍之經過梅園之時，恰好看到二公主蕭琴正帶著婢女在梅園中摘梅花。
禦駕與蕭琴的位置不算遠，蕭琴瞧見了，立刻放下手中的剪子帶著宮女過來請安。
二公主蕭琴是皇後所出，雖皇帝對於皇後一向感情淡淡，可對於這個唯一的嫡女，倒有幾分感情，在蕭琴與顧衍之二人互相見禮後，還關切的問了幾句：“天兒這麼冷，琴兒你怎麼來禦花園裡遊玩，不待屋裡頭？”
蕭琴看向皇帝的目光裡，滿是儒慕之情，聞言卻是有些怯怯回道：“母後病了，屋裡藥味沉鬱，兒臣想著給母親摘些新鮮的梅花祛祛藥味。”
皇帝聞言，沉默了半晌，主要是有些尷尬的，皇後生病這事，他沒聽人來稟告過，也是真的不知道。
他看了看低著腦袋，顯得柔弱可憐的女兒，也有幾分不好意思，連忙喚過陳總管吩咐道：“皇後病了，你讓給朕瞧病的幾個禦醫過去瞧瞧，要什麼名貴藥物，若是太醫院那頭沒有，就從朕的私庫裡拿！”
說罷，他自覺有了表示，麵對女兒的時候，不再心虛，便是笑著道：“琴兒，朕知道你是個有孝心的孩子，不過你也要照顧好你自己的身體，萬萬莫讓自己也凍病了，讓你母後替你擔憂。”
“是，父皇，琴兒知道的。”
蕭琴柔聲應了，眼裡卻是有一絲失望，可她不敢再說什麼，正要行禮告退的時候，突然聽得顧衍之開口道：“皇上，微臣記得去景仁殿就在不遠處，皇後娘娘病了，微臣能否去探望一下？”
顧衍之說要去探望，自然不是他要去，而是想讓皇帝過去，他跟隨。
皇帝與二公主蕭琴，都聽出了這份意思。
蕭琴目光中帶著幾分複雜的情緒，看著顧衍之，不解他為何要幫自己。
而皇帝看著顧衍之，心中卻是歎氣感概：衍之這孩子，太過於心善。他與皇後關係不睦，衍之又是顧貴妃的親戚，其實這般做，對他一點好處都沒有，甚至還有可能招致埋怨，可偏偏這孩子就是看不得人可憐……
這般心善單純，不像他，卻是像極了他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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