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貴妃腦子裡亂糟糟的, 千頭萬緒, 更是心急如焚。
但好歹她勉強理出了一個頭緒，也顧不得忌諱直接讓宮人去探聽皇帝如今在做什麼！
畢竟, 若是皇上如今已經在追究究竟是誰動的手, 那她隻怕再做什麼都來不及了。
派去打聽的宮人很快傳來了消息，顧貴妃聽著宮人的回報，心中忍不住鬆了一口氣，此刻, 她倒是沒有想到顧衍之危急的傷勢反倒給了她們緩衝的時間, 皇帝雖然也讓底下人在追究這件事情，可自己卻忙於讓劉翰林擬定旨意, 又是忙著去了奉先殿祭拜先祖祈福, 一時沒有脫開身。
顧貴妃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 緩過神來，又是連忙讓身邊的宮人去尋蕭言律的下落。
但這一回，卻是沒有這般順利, 顧貴妃守在側殿內，一邊裝模作樣看顧著顧衍之, 一邊卻是心急如焚的等待著宮人們的消息傳來。
然而, 宮人許久之後傳來的消息, 卻是讓她驚呆了, 也氣的夠嗆。
蕭言律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竟然……出宮去了。
這事兒，原本便是從顧老太君口中說出, 顧貴妃在布置這一切的時候，也並沒有避開顧老太君。
顧老太君聽到宮人的回報，麵上也明顯愣了一下，她下意識看向了顧貴妃，雖然也不解蕭言律出宮的緣由，可她總是不希望是蕭言律下的手，心中仍是懷著一絲希望輕聲問道：“娘娘，殿下既然不在宮中，這其中……會不會有所誤會？”
顧貴妃沒有說話，臉色難堪的緊，沒有人比她更知蕭言律對於顧衍之的惡意。
雖然不知道蕭言律在這個時候出宮究竟是想做什麼，但左右，也肯定是想做些不利於顧衍之的事情，而宮中的事情，即使他人不在，也未必不是他所為。
而且，他人不在，反倒是更加不利，她如今完全是被顧老太君帶來的消息打得措手不及，也不知蕭言律究竟布置了什麼，哪裡又有漏洞，讓她想要給他亡羊補牢一下，都不知從何入手。
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隻衝著宮人吩咐道：“想辦法找到四皇子，讓他儘快回宮來見我，若是不肯來，便是綁也要將人給我綁回來！”
顧貴妃說完這話時，身體便仿佛脫力一般，跌靠在了椅子上。
可不等著她喘過這口氣，立刻又有宮人來報，皇帝已經從奉先殿出來了，現在正趕回這邊。
顧貴妃簡直要被眼下的形勢逼的崩潰，也是第一次，如此這般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六神無主。
她也隻能夠在心中默默祈禱著，希望蕭言律能夠與她母子心意相通，能夠趕在皇帝到來之前，趕回來。
但顯然這不過是她的奢望，皇帝來了，蕭言律仍然沒有回來。
皇帝走進側殿的時候，眼神微微掃視了一圈側殿裡呆著的人，這一眼看的，顧貴妃一顆心又高高的吊了起來。她麵上笑容有些心虛，她見皇上皺眉的時候，一顆心幾乎是要跳出來一般緊張，但皇帝掃過一圈屋裡的人後，什麼都沒有說，隻是走入了側殿的寢宮內，來到了顧衍之的身邊。
此刻，禦醫剛捧著熬好的藥給顧衍之灌下，這藥顯然有些效力，至少，如今讓顧衍之睜開了眼睛，也有了精神。
“等藥效全部發揮，屆時微臣便替顧……”王禦醫原本想稱呼顧衍之為顧統領，可想到皇帝剛剛頒下的詔書，又覺得這個稱呼，仿佛不太合適，最後隻能模糊開口道：“屆時微臣再拔劍，隻要傷處不再要害處，有八成的把握能安然無恙。”
“隻是，拔劍之時，難免傷口要再次觸動，還要請兩位力氣大些的侍衛進來幫忙按住，免得動彈而讓傷口再次牽扯。”
“無事，一切便按照禦醫安排便是。”
顧衍之臉色蒼白，嘴角無力的扯動了一下笑容，但神色卻是十分坦然與灑脫，他看了一眼跪在床邊的禦醫，又是看向了皇帝，語氣溫和寬慰道：“皇上，生死有命，微臣若有不測，也請皇上保重自己，莫遷怒他人，一切，皆是微臣心甘情願的。”
“好孩子，你不會有事的，朕還等著你好起來，陪朕一起去打獵，替朕分憂呢！”
皇帝眼眶泛紅，倒不知是這一夜熬得，還是觸及到了他心底裡那根線，讓他難受了。
皇帝原本還想將今日所做的一切說出來，但話到了嘴邊，他又不知從何說起，更怕刺激到如今的顧衍之，最終，他隻是緊握了一下顧衍之的手，輕聲開口道：“孩子，等你過了這道坎，好起來，朕還有好多話想和你說，所以……你不能辜負朕對你的期望。”
“微臣儘力。”
顧衍之輕笑著勉強點了點頭，反手握住了皇帝的手。
皇帝眼裡，氤氳了一層霧氣。他側過臉，平複了一下心底裡洶湧的情緒，轉過頭衝著禦醫點了點頭後，站起身讓開了位，但皇帝並未離開寢宮，而是守在了床邊。
王禦醫站起了身，俯身替顧衍之把了脈，見他脈象終於不再那般虛沉無力，顯然現下便是最好的時機，便是立刻著手安排起來。
瞧見王禦醫的舉動，原本守在寢宮內的其它人，尤其是顧貴妃與顧家的女眷們，麵上皆是露出了不自在的神色。
雖然這裡的很多女眷，甚至都是生過孩子的，但又哪裡如此直觀的麵對過這般血腥的場麵。
她們下意識想要退下去，可瞧見皇後並沒有退縮的意思，甚至，皇後還走到了皇帝身邊，站在床邊一起陪伴著。她們怎麼都不好意思退下了。
顧貴妃瞧見皇後走到皇帝身邊，自是舍不得讓皇帝如此出風頭。
但……讓她走過去，她心底裡卻又有些不願意了，而在這個時候，一名宮人匆匆走入了殿中，衝著她做了一個手勢，四皇子回來了。
顧貴妃猶豫的看了一眼帝後那頭，看著寢宮內人事都是亂糟糟的樣子，看著皇帝與皇後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顧衍之那頭，根本沒有注意到旁邊，她心中又是想著自己和蕭言律如今所處的情景。
想了想，她瞧瞧的從寢宮內退了出去。
隻是……顧貴妃自己也沒有想到，她原本一人悄無聲息的退出去，自然不會引起帝後那頭的注意。可晉國公府裡其它的女眷，注意力卻是都在她這頭。
見她走了出去，原本就心有退縮想要離開這頭的女眷，仿佛找到了底氣一樣，在顧貴妃離開後，三三兩兩皆跟著退出了寢宮。
一個人走了，自然沒什麼動靜，但兩個三個，甚至是一大串……
皇帝便是再沒注意到旁邊，此刻也注意到了。
他皺著眉頭看著最後一個退出去的顧家女眷，心中不豫，可這些人到底無關緊要，而且顧老太君、晉國公及晉國公夫人還呆在寢宮內，他到底沒有說什麼。
當然……他也是注意到了向來嘴裡說著疼愛顧衍之的顧貴妃，此刻並不在屋內。
顧貴妃走出寢宮內，哪裡還會注意到之後發生的一切，她瞧見站在寢宮外頭的蕭言律，也不敢在屋裡頭說話，直接一把將人拉了出去，走到了外頭後，方才壓低了聲音，怒氣衝衝質問：“你這孩子，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什麼？”
蕭言律聽著顧貴妃的問話，有些心虛，下意識便要否認。
隻是，他的話音還未落下，顧貴妃便是又緊接著怒罵道：“你有沒有腦子，這麼多雙眼睛盯著，連我都不敢下手，你倒好，明火執仗就派人去威脅王禦醫，你是恨不得讓所有人知曉你恨不得顧衍之死！”
“母妃，你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