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遇(1 / 2)

蘇問看著臉覆寒霜的國公爺,再看一眼香爐裡立得如同兩柱香的斷筆,隻覺有種說不出的詭異。國公爺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為何此次如此憤怒?

晏侯爺近幾日登門三次,莫非有什麼見不得光的心思?畢竟闔京上下,除了晏侯爺自己,男子之中就數國公爺。

國公爺必是覺得受到汙辱,才會這般動怒。

身為國公府的幕僚,他一向以國公府為榮,認國公為主。一想到榮昌侯肖想國公爺,如此明目張膽,當下心生憤慨。

“國公爺,晏侯爺越發囂張,咱們萬不能坐以待斃。”

姬桑不語,看向門外。

阿樸探出身來,“國公爺,宮裡有人來了。”

蘇問一聽,連忙告退,與進來的吉公公錯身而過。吉公公是姬太後宮裡最受寵的宮人,能來國公府傳口諭的,自是姬太後的心腹。

姬太後說有急事,召姬桑進宮。

姬桑略一整理,便與吉公公一起走。吉公公對著他自是萬般討好,路上便透露了姬太後之所以連夜召見的原因。

原來還是因為晏玉樓好男風的傳言,傳言雖壓下,姬太後卻是一早得到消息。

姬太後年已四十有二,生得自是一派雍容華貴,五官與姬桑長得毫無相似之處。信國公府子嗣不豐,嫡支唯姬太後與姬桑姐弟二人。姐弟二人年歲錯得大,姬太後十七歲時,姬桑才出生。

說是姐弟,實則情同母子。

對於幼弟,姬太後很是疼愛。一聽到晏玉樓有斷袖之嫌,最近勤跑國公府,她不免多想。是以,才會連夜召弟弟進宮。

一番關切之後,直奔主題,提起晏玉樓。

姬桑簡略說一遍,語氣平淡,並無任何波瀾。

姬太後鬆口氣,“原來是因為風揚的案子。”

“正是。”

“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鶴之,姐姐知你朝事繁忙沒有心思放在內院,也知道你是個心明如鏡的孩子。可有些話我還是要說,咱們信國公府自來子嗣單薄,你年紀不小應該考慮娶妻生子了。”

見弟弟臉上沒有半分意動,不免有些心灰。

“父親母親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倘若他們知道你無心成親,不知多傷心?”

若是以前,姬太後也不是太急的。可是她怕,怕弟弟和榮昌侯一樣,隻愛須眉不愛紅顏。如果那樣,信國公府豈不是再無希望。

“大姐,事情還未到那一步。”

姬太後歎息,“晏玉樓一慣與你不和,晏家人最是心思詭異,誰知道他又在算計什麼?桑兒,你可不能中他的詭計。”

姬桑斂眸,習慣冷著的臉不知要做出何種表情?

“傳言向來不實,你何必杞人憂天。無論榮昌侯是何種人,我與他都不是一路人,你大可放心。”

姬太後哪裡能放心,榮昌侯生得比女子還美,難保鶴之一時被迷鑄成大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不敢去想。

先帝體弱,後宮妃嬪並不多。包括當時身為皇後的她在內,無一人有幸懷過孩子。眼看著江山無後,有臣子進言道晏家女好生養。

彼時,晏家的四位姑娘已經出嫁,個個都是進門便有孕,且都是連生幾胎。先帝思索再三下旨,侯府中唯有正在議親的五姑娘晏琳琅未出閣。是以,榮昌侯府隻能遵旨,晏琳琅被接進宮,直接封妃。

真是應了那句晏家姑娘好生養的話,晏琳琅進宮不到半年果真懷上龍胎。先帝大喜,身體都有了起色。

後來,皇子誕生,百日後封為太子。

太子一歲多時,先帝終於沒能熬過,禦駕西歸。

他們夫妻感情不淺,先帝身子又弱。若不是為了皇嗣,他們會是一對人人都羨慕的夫妻。可惜她福薄,未能開懷。

要是她育有嫡皇子,哪裡會有後宮那些妃嬪,更不會有薑琳琅。

思及此,目光幽幽胸臆間全是遺憾。不免又是長長的幽歎,對於子嗣艱難的人來說,隻要香火能承續,誰還會在乎嫡庶。

她現在有些體會先帝的心情,不由苦笑。

“鶴之,我們姬家傳承多年,父親母親的教誨言猶在耳。姬家不能在你我手上沒落,我們不能當家庭的罪人。你若真不想成親我也不逼你,隻求你為姬家延續香火,不論嫡庶。”

這番話進了姬桑的耳,直到出宮後他還不停地想起。

子嗣啊。

大事未成,何以成家?無家無室,何來子嗣?

夜色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身後宮門高懸的燈籠隨風飄擺。他的臉忽暗忽明,如同這春夜一樣,透著刺骨的寒。

夜近子時,宵禁後的宣京城,路上空無一人。他慢慢地走著,阿樸和抬轎的下人安靜地跟在後麵。

突然前麵似有喧嘩聲,伴隨著急匆匆的腳步與來人,他看到最前麵的人。那人一身錦白常服,冷眉冷眼殺氣騰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