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眼光(1 / 2)

貢院的灰瓦青磚,蕭條樹枝上的點點翠綠,還有來回巡護的京畿衛。這一切仿佛變得模糊起來,唯有那張天地為之色變的容顏越來越清晰。

直到他都能看清那根根纖長的睫毛,似潑墨般灑在黑玉石般的眸中,勾勒出難以言喻的江南水墨春畫。那絲絲的墨,纏纏扯扯,扣動他的心弦。弦兒猛然繃緊,從未有過的情緒盈滿胸腔。看不清,道不明,卻舍不得摒棄。

“既是同僚,自是相互關心。”

“國公爺難道不怕嗎?本官若是好男風,怎麼著也要挑一個能配得上本官身份地位長相家世的男子。放眼京中,還有誰比國公爺更合適?”

緊繃的弦斷了。

姬桑仿佛聽到斷裂的聲音在心裡炸開,那炸開的碎片似萬千盛開的花,盈滿空蕩的心,侵占著冰封的虛無。一寸寸,所到之處花香四溢。

這種陌生的感覺,令他為之驚愕。他的身形微晃一下,身後眼尖的阿樸隻當自家主子是受到晏玉樓的刺激,不由得挺身而出想護住自己的主子。

晏玉樓看向護主的阿樸,阿樸被她看得渾身一個激靈,暗道晏侯真乃人間禍水。心裡念了好幾句阿彌陀佛,祈求這禍水千萬不要禍害他們國公爺。

無奈,禍水沒有聽到他的祈求,朝姬桑展顏一笑。

完了。

阿樸聽到自己心裡的驚豔,下意識看向自家主子。姬桑的手不自覺的握緊,拚命抗拒自己心裡的異樣。

“人各有誌,晏侯爺的私事與我無關。”

“是嗎?既然無關,為何在意本官的言行?聽說你們國公府的人平日裡時常談論本官,有人說本官一心想搭上國公爺,不知可有此事?”

“沒…沒有的事…”阿樸連忙否認。

“竟是沒有嗎?家母將將替本官張羅親事,不想落到有心人的眼裡,竟然說本官是在賭氣,意欲刺激國公爺。這事也沒有嗎?”

阿樸心一驚,他和表少爺的話怎麼會傳到侯爺的耳中。難道府中有侯府的眼線?心裡過篩子般把府中下人過了一遍,也想不出會是誰。

“沒…沒有…”

明明春寒還在,他的額頭竟冒出密密的汗珠。這個晏侯爺,看著長得比女子還好看,說話帶著笑,可是那迫人的壓力與他們國公爺相比,居然差不了多少。

晏玉樓自不會過多糾纏這個話題,他們難道忘記花姑還在國公府嗎?有花姑在,國公府的風吹草動皆在她的掌握之中。

姬桑漠然擺手,示意阿樸退到後麵。

“晏侯爺,我府中下人一向嘴嚴,萬不會私議他府之事。”

“其實他們有一句說對了。我一向敬仰國公爺,自是事事以國公爺的舉止為榜樣。所以說我不成親是因為國公爺,這話倒也沒錯。”

兩人視線交彙,彼此都不退避。

這時一個年輕舉子走過來,朝他們見禮,“國公爺,侯爺,學生程誌遠這廂有禮。”

圍觀的百姓都被龐威驅散,貢院門口已無閒雜人等,這個舉子為何還在此逗留沒有離開?他皮膚略黑,五官倒是十分清秀。身量不算高,身姿筆直應是常年習武所至。

晏玉樓略一皺眉,身後的晏實立馬低語,“此子乃古將軍家的遠親。”

“侯爺和國公爺互相敬重,學生很是敬佩。隻不過學生聽說過一些不好的傳言,傳言對侯爺的名聲極為不利。若今日之事傳了出去,還不知世人會如何揣度侯爺。到時候不光侯爺名聲受損,恐怕國公爺也會受累及。”

這人哪根蔥啊!

她和姬桑說話,什麼時候輪到外人插嘴。她好笑地挑了一下眉,看向姬桑。隻見這廝也輕皺著眉,極不喜程誌遠的自來熟。

程誌遠沒有覺察到他們的不喜,反而更是熟絡起來。

“國公爺和侯爺都是朝中棟梁,大啟的砥柱。您二位聲名赫赫勞苦功高,所以我朝內外固若金湯百姓安居樂業。學生對二位景仰之情宛若高山流水,永不枯竭。”

晏玉樓越發覺得怪異,這個程誌遠太過自以為是。人往高處走,是可以理解的,可若是功利之人太重時時鑽營就會讓人很不舒服。

程誌遠以為自己一番言辭打動了兩位權貴的心,眼中閃過喜色,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嬌羞。

晏玉樓心下一動,腦子裡不知為何現出見過的一張畫像,畫像和人很大不同,可是眼睛畫得倒是貼切。再看程誌遠,心下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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