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剖白(1 / 2)

死對頭愛上我 漫步長安 11058 字 3個月前

若不是足夠幸運, 此時他們不死也傷。他可曾想過後果, 可曾想過這有可能就是兩人的黃泉之行。

黑暗中,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自是不知道他冷漠臉上閃過的心有餘悸,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做。事實上, 自從那一夜過後,他越來越不了解自己。

唯一能肯定的是, 他不能沒有她。

哪怕是死, 他也願意和她死在一起。

“沒有為什麼。”

她心一顫,這回答很符合他的性格。他向來寡言,若不時而精分怕是她都不知道他並非不善言辭, 而是不屑多話。

抬頭往上看,除了影影綽綽的樹枝樹葉,再無其它。看樣子他們今晚要露宿於此,便是晏實他們找過來恐怕也在明日之後。

事實上她太過樂觀, 稍後她在他的口中聽到更殘酷的現實。因為雁秋山地形複雜, 這處崖底沒有直接上下的路,怕是五天內都等不到有人來救他們。

他們隻有朝西南方向走,或許能找到路出去。

“你是如何知道的?”

各洲府的地方誌, 她也曾看過不少。對於大概的地形地貌和風土人情她都知道一些, 但具體的她無從得知。

“早些年, 我曾來過。”

“我怎麼不知道?”

話一出口她立馬後悔, 其實她的意思是兩人一直處於對立的位置, 相互監視那是肯定的。她都不知道他幾時出過京, 更不知道他曾經來到雁秋山。

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往後無歸想知道我的事,我定如實奉告。”

她輕輕一笑,不知該如何做答。

左環右顧,四周除了樹木還是樹木。深山崖底就怕野獸出沒,或是毒蟲毒蛇。地上睡覺顯然不是好選擇,她的視線定在樹上。

他夜視極好,順著她的目光落到樹乾上。兩人尋了一棵二人合抱的大樹,簡略折了一些樹葉鋪著做成棲身之處。

鳥獸蟲鳴不絕於耳,還有不知名的聲響異動沙沙作響。兩人挨得極近,他的一隻手自然地摟著她,她心裡鬥爭一下很快釋然。

崖底太冷,兩人抱在一起取暖,總比一人麵對寒冷更能保存體溫。

劫後餘生,有人或許會歡喜到顛狂,有人則會比平時更加平靜。恰如他們,仿佛隻是誤闖山林的迷路人,而不是從崖頂墜落撿回一條命的幸運兒。

這樣的境地,這樣的夜晚,似乎人世間的一切紛擾都變得微不足道。晏玉樓閉著眼睛試圖讓自己睡過去,睡著了就不會覺得長夜漫漫。

“無歸,是你先招惹的我。”

他突然出聲,聲音低沉暗啞。

她長睫輕顫,裝睡不語。

“你看這崖底的樹,它們生於此長於此終將枯敗於此。沒有人來打擾它們的清靜,它們便永世安寂無波無瀾。我亦如這樹一般原本一生無悲無喜,終將和我的先輩們一樣,為了生而肩負的使命踽踽獨行獨獨終老。可是無歸,你招惹了我,我便再也不能淡看紅塵心如止水。”

原本他心如古井不起任何波瀾,是她突然闖進他的天地,像天上的仙子般跌落在他的心湖撩撥起一池的漣漪。

而今她想當成一切未曾發生,怎麼可以?

她有些心虛,睫毛顫動兩下緩緩睜開。

沒錯,確實是她先招惹的他,縱使她有很好的借口替自己開脫,卻無法欺騙自己的內心。那一夜其實她還有其它的選擇,之所以對他下手無非是她不想壓抑自己。

那夜過後,她明知千不該萬不該,卻從未後悔過,甚至她都沒有想過此事可能帶來的後果。無非是在她的意識裡,他稱得起正人君子四個字。

後來的種種避嫌仿佛一場笑話般,在今夜他義無反顧隨自己跳下來後,她自己想來都覺得羞愧不已。

然而,正如她所說,越是心虛她越是理直氣壯。

“國公爺,我承認是我不對在先。但你也得承認在這件事情上,你算不上吃虧。春夢過無痕,不過一場夢而已你何必揪著不放。”

“於我而言,那不是一場夢。”

就算是夢,他也要變成真的。

她一定不知道對他而言,那對他意味著什麼。在他無趣的人生中,她就像桃林裡的桃花一樣,飄進他的心裡,讓他灰暗的人生瞬間有了顏色。

“你可知那夜我已走火入魔,我真氣散了大半功力失了六成。在你走後,我差點死在桃林。第二日你問我為何臉色如此之差,那是因為我原本要靜養調息,卻依然想見你的緣故。我無法當成一場夢,你招惹了我就得負責到底。”

她恍然大悟,就說在內閣時他的臉色為什麼那麼差,敢情他是走火入魔。她還以為他身體虛,心裡還曾鄙視過。

“我…對不住…”

“我甘之如飴,你莫要再避著我。我知道你的顧慮,也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且想想看,你處處防著彆人窺知你的身份,難免心力不足。若有人可以暗中幫你,你是不是要省力許多?所以無歸,不要再推開我。”

他的表情真摯,語氣低啞中帶著委屈撒嬌的意味。

她立馬想起他的另一麵,那樣極具侵略性和野心的男人,絕不是眼前人畜無害的模樣可以抹殺的。

“我可以信你,相信你會幫我。但是你敢說你對我的這份動心純粹嗎?其中是否真的不摻雜任何利用之心?倘若有朝一日,你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以我的身份威脅我替你賣命,又該如何?”

他眸色沉如暗夜,大手撫上她的臉頰。

“不會有那一日,我那日的話你可聽明白了?”

如果說他有朝一日要實現身上肩負的使命,那一定是想讓她擁有更尊貴的身份。但要是她不想,他知道如何取舍。

世間之事,本就難兩全。何況他不是愚孝之人,做事全憑本心無關他人。

她回想那天的事情,並不覺得自己有漏聽過什麼。

“我聽得明白。”

他將下頜抵在她的發上,低低輕笑,“你定是沒有聽明白,我是不是說過若是有更有意思的事情去做,我不會執著原來的計劃。”

咦,有這句嗎?

她恍惚想起,好像是有這麼一說。

“…什麼是更有意思的事?”

好吧,她覺得自己或許在明知故問。他表現得這麼明顯,其實她不應該有此一問。

他眼神幽遠起來,望著濃濃的黑夜。似乎能穿透密林深處重山疊疊,看到遠處的萬家燈火紅塵人間。

“自是與尋常人一樣…”

“老婆孩子熱炕頭?”

他又低低笑起來,“老婆…是妻子的意思嗎?這是哪處民間的說法,倒是貼切得很。”

“那還不簡單,國公府門口那麼多的女人翹首以盼,還有無數貴女在閨中倚門相望。你信國公振臂一呼,京中多少女子前赴後繼,這有何難?”

這個女人簡直是生來克他的,明知他暗指什麼非要故意曲解。人常說一物克一物,他向來是不信的,到如今倒是覺得此話不假。

“你當真這般想?”

“不是。”

她回答得乾脆,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以前她避著躲著是因為她不敢奢望。她有許多的顧慮,但在他願意和自己共同赴死之後,那些顧慮便顯得有些多餘。

他死都不怕,自己還有何可畏懼。隻是她終歸還是有私心,她怕自己變成男人的附屬,怕自己將來心不由己。

“你既然這麼想和我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除非你給我當地下情郎,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不許見光的那種,你可願意?”

“好。”

他沒有絲毫的猶豫,立馬同意。

倒是她微微一怔,原本她就是為了讓他知難而退故意刁難的,壓根沒想到他會答應,更沒有想到他還答應得如此之快。他可知道自己的意思,可明白地下情郎意味著什麼?這個時代的男人,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女子讓步至斯?

“你不再好好想想?”

“不用想。”

“你真想好了?你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你堂堂信國公今後就是我晏玉樓的私有物。”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