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雪懷讓蒔蘿端來一隻攢盒,指著攢盒裡的糖果,笑著說道“先吃塊糖。”
男孩子看看母親,又看看顏雪懷,咽咽口水,強迫自己不去看麵前的糖果“我說完再吃。”
顏雪懷對蒔蘿說道“把這些糖果包起來,他們走的時候帶上。”
全婦人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又對兒子說“還不快把你看到的事,告訴太太。”
男孩子點點頭,站得筆直,努力讓自己像個大人,哥哥說了,從此以後,他們就是頂門立戶的男子漢。
“那天是我的生日,阿娘給我煮了紅雞蛋,我想請小胖一起吃,就去了渡口找小胖。”
全婦人連忙解釋“小胖是我娘家堂哥的小兒子,渡口的兩條船都是他家的,小胖平日裡常在渡口玩。”
顏雪懷明白了,孩子說的是他們一家搬到外祖家以後的事。
全婦人娘家所在的村子便是叫渡口村,渡口在村西,平時來縣城,不用坐船,從村口可以走官道,直達縣城,但如果要到陳家村,還有另外幾個村子,就要從村西先坐擺渡過河。
孩子繼續說道“我到了渡口,正想和小胖一起吃雞蛋,看到二癩叔背著阿爹過來了,我怕被阿爹看到,就拉著小胖藏到大石頭後麵,這時候有條渡船靠岸,船上下來三個人,阿爹和二癩叔沒有上船,和那三個人在大樹底下說話,說著說著,還吵起來了,堂舅就過去問,你們吵啥呢,二癩叔說沒事沒事,縣城裡來要帳的,堂舅就問,是誰欠的,二癩叔指著阿爹說是他欠的,欠賭坊的,堂舅罵了兩句,就走開了,有個白胖子對二癩說,這兒沒你的事,你一邊去。二癩叔就上一邊去了,白胖子和阿爹說話,對了,可是他們這次沒有吵架,聲音很小,我和小胖都沒有聽到,”
孩子說得有些含糊,顏雪懷問道“你說的白胖子是誰?”
孩子說道“就是從船上下來的人呀。”
“哦,你和我說說他們的模樣,還記得嗎?”顏雪懷又問。
孩子點頭“我記得記得,一個白胖子,還有兩個白瘦子,他們全都穿著綢子衣裳,和城裡的有錢人一樣。”
他去過江寧府,見過有錢人,有錢人穿的就是這樣的。
顏雪懷心頭一動,問道“你爹有胡子嗎?”
顏雪懷看過陳大鐵的畫像,她故意這樣問。
“有啊,爹有胡子。”
“二癩叔呢,他有胡子嗎?”顏雪懷又問。
“二癩叔也有胡子。”孩子又說。
“白胖子和兩個白瘦子呢,他們有胡子嗎?”顏雪懷再問。
“沒有。”孩子回答得很乾脆,他雖然已經記不起白胖子和白瘦子的相貌,但是他現在能想起來,他們沒有胡子。
顏雪懷點點頭,她已經把孩子說的話理順了,那天,焦文智背著陳大鐵來到渡口,他們是來接人的,接的就是孩子口中的白胖子和另外兩個人,其間發生了爭執,小胖的爹,也就是全婦人的堂兄聽到動靜過來詢問,想來陳大鐵在全家親戚眼中,早已是個混混了,因此,當焦文智說這三人是來討要賭債後,堂兄便罵罵咧咧走開了,不再去管陳大鐵的事。
之後,白胖子單獨和陳大鐵說話。
也就是說,白胖子此番前來,他要見的人是陳大鐵,而不是焦文智。
而這三個人,讓顏雪懷聯想到了太監。
顏雪懷問道“後來呢?”
“後來我聽到我爹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他說,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爹叫二癩叔背他走,二癩叔背上我爹就朝村子的方向走了,那三個人在那裡站了好一會兒,我和小胖把雞蛋吃完了,他們才上了渡船離開。”孩子說道。
顏雪懷問全婦人“孩子的生日是哪一天?”
全婦人說了一個日子,顏雪懷呼出一口氣來,半個月後,陳大鐵用拐杖打死了高太老爺的女婿,抓進了縣衙,
“這件事你是什麼時候想起來的?”顏雪懷笑著問那孩子。
孩子皺眉“我沒忘,一直都沒忘,就是沒人問我,我不知道這件事重要。”
原來,聽說要去外祖家了,孩子很高興,他想念小胖了,他和哥哥說起了小胖,接著便說起他和小胖躲在大石頭後麵吃雞蛋的事,至於為何要躲在大石頭後麵吃,當然是看到阿爹了。
哥哥畢竟大了幾歲,感覺到這件事很重要,便把這事告訴了阿娘。
顏雪懷笑著對那孩子說道“你是一個誠實的好孩子,你說的這件事非常重要,對了,以後如果你看到你阿爹,還有大癩子和二癩子,一定要藏起來,再把看到他們的事,告訴你阿娘你大哥,記住了嗎?”
孩子鄭重點頭,昨天外公說了,阿爹拋妻棄子,還差點打死他們,阿爹不是好人,大癩叔和二癩叔也不是好人。
顏雪懷讓兩名王府侍衛送全氏母子回村,並且和全家莊的裡正見了一麵,這樣一來,至少在全氏一家搬去江寧府之前,高老太爺一家不敢出手報複。
顏雪懷把那孩子說的事和柴晏說了“還真讓咱們猜對了,有人找過陳大鐵,找他的人,十有還是太監。
三年之前,平城收複,福王那時應該已經在暗地裡安排退路,來找陳大鐵的人,你說會不會是福王的人?可是又有些說不通,他們為何單單找陳大鐵,而不找焦文智呢?”
柴晏卻有不同的意見“那三個太監也有可能是柴姝的人,柴姝身邊也有太監。”
柴姝隻是郡主,按照規矩,郡主是不能用太監的,所以柴姝身邊的太監,最初都是福王派到柴姝身邊的人,但是這些人後來對柴姝忠心耿耿,柴姝顛沛流離時,身邊也有太監。
次日,顏雪懷和柴晏便動身去了江寧府,柴晏既然已經露出身份,索性去一趟江寧府,看看先前派過去的人,在江寧府查得如何了。
他們剛到江寧府,便收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焦家兄弟落網了!
更令他們吃驚的是,焦家兄弟竟然是在京城落網的,將他們緝拿歸案的既不是京衙,也不是刑部,而是定國公齊慰的貼身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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