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完豬肉,差不多就到年關了。
儘管物資缺乏,過大年仍然是不少人心中的執念,都想著平時咋樣都好,年關肯定得想法子弄些好吃好喝的來。
老宋家這邊倒不愁,人多連分到手的豬肉也多,肥肉都煉了油,剩下的豬肉切成條抹上鹽巴醃製起來。再有就是城裡買來的糖塊瓜子,還是自留地裡產的蔬菜瓜果。今年宋家種了不少蘿卜白菜,多半都醃了起來,炒菜費油,很多時候就是靠這些醃製的小菜下飯的。
等這些都忙完後,就該過大年了。
近幾年,上頭一直提倡消除封建思想殘餘,很多習俗都被迫減少或者簡化,像過年時的祭灶神、祭祖乾脆就是被禁止的,好在掃塵一類的習俗倒仍在。
待大年三十這一天,吃過一頓簡單的午飯,趙紅英就帶著仨兒媳婦兒在灶間裡忙活起來。除了要忙著整治晚上的飯菜外,還得防備著時不時偷溜進來的孩子們。誰叫一
年到頭也就今個兒有好吃的呢?隔著一道門都能聞見裡頭的香味,幾個小姑娘還好,強子和大偉就沒消停過,完全不怕冷似的,就在屋裡、院中瞎轉悠,盼著能討到一點兒好吃的。
討到了好吃的,強子還去屋裡顯擺。幾個小姑娘都不理他,唯獨毛頭被逗弄了幾次後,扯著嗓門放聲大哭,作為始作俑者的強子,被他爸拍了一下後腦勺,叫他安生點兒。
被警告了的強子,沒安生多久就跑出去蹦躂了,他還沒忘跟大偉抱怨:“毛頭真煩啊!”大偉讚同的點點頭。
他倆又鬨騰了小半天,直到飯菜上桌,才歡呼一聲再度回了堂屋。
趙紅英沒管飯菜上桌的事兒,她把自個兒收拾妥當後,就去抱喜寶了。雖說依著習慣,小孩子是不上桌的,可喜寶和毛頭都還小,不抱著咋辦?
不過,就算都還小,倆人的區彆也挺大的。身為哥哥的毛頭一直在哭,從最初的放聲大哭,到後來小聲抽泣,就算嘴裡塞滿了吃的,也不妨礙他自顧自的委屈唧唧。反觀喜寶,一天到晚的就瞎樂嗬,尤其被趙紅英摟在懷裡後
,更是不停的手舞足蹈,一副樂不可支的模樣。
饒是這樣,袁弟來羨慕的目光都始終衝著毛頭。
愛哭咋了?那也是個男娃子。努力這般久都沒見成效的袁弟來,就隻剩下一個念頭了,就是多跟男娃子相處相處,也好招個兒子來。偏偏強子和大偉都鬨騰,她琢磨著,要不要年後求求張秀禾,讓她來帶瘌毛頭。
心裡揣著事兒,難免動作就有些慢了。這要是擱在平時完全無所謂,可今個兒吃的是年夜飯啊!
宋家其他人都使出了飛筷絕招,每一下必挾到一塊肉,幾息之後所有盤子裡的肉塊、肉片、肉沫,都徹底消失無蹤了。再片刻,連沾了油腥的鍋邊素也被挾了個乾乾淨淨。倒是幾樣醃好的小菜沒人動,原是咋樣現在還是老樣子。
等袁弟來回過神來,說啥都晚了。
這時,趙紅英從兜裡掏出了準備好的壓歲錢,把孫子孫女們喚到跟前:“還是一人一分錢。對了,強子和大偉你倆這回考的咋樣?沒掛紅燈籠的話,就給兩分錢。”
剛聽說要分壓歲錢時,強子就“嗖”的一聲竄了過去,又猛的在趙紅英跟前急刹車停下。因為動作太快太迅猛
,還嚇了喜寶一跳,不過驚嚇過後,喜寶卻是咧開嘴“咯咯”直笑,還拍著小肉手起勁兒的鼓掌。
然而,強子並不感到高興,隻低著頭蔫巴巴的說:“奶,你給一分錢就好了。”
趙紅英給了他一分錢,又問大偉:“你呢?”
大偉“嘿嘿”笑著撓了撓頭:“我也要一分錢。”
懂了。
給每個孩子包括倆小的都分了壓歲錢,趙紅英目光掃過仨蠢兒子以及倆蠢孫子:“以後這樣好了,讀書的隻要考得好,壓歲錢就翻倍。”
這話一出,被趙紅英目光掃過的幾人頓時身形一矮。尤其是宋衛國仨兄弟,他們不由的想起了多年前,每回過年老四和菊花都能拿到比他們多一倍壓歲錢的情形,登時有種很委屈的感覺。
就知道親媽偏心,光疼聰明的,也不知道疼一下他們幾個傻的。說好的老天疼憨人、傻人有傻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