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閉嘴(2 / 2)

“魏準。”

電話那邊嗓音發啞,大抵剛哭過,

仿佛從數年前夜晚穿過時光重現於此,連帶當年雨聲、哭喊聲、和刺入人心厭惡嫌棄一同湧入。

魏準斂下眸,扯起嘴角冷笑,順手掀開桌邊煙盒,夾了根煙出來,

“周鯨?”他問:“怎麼,有什麼事?”

·

周鯨攥緊手機,慌張抬頭去看麵前人。

王承銘跟他比口型:“提魏阿姨。”

“啊,阿準。”周鯨其實一聽見這人聲音就委屈,勉強讓聲線平穩下來,“上次不是說要去見魏阿姨?我們什麼時候去?”

魏準明顯不耐煩:“最近許淨洲有事。”

“你真準備讓他一起去?”聽他提起許淨洲,周鯨也顧不上王承銘在麵前怎麼給他使眼色,氣得衝動上頭,“他什麼身份,有什麼資格見阿姨?”

“……”

這話說出口,周鯨才後知後覺意識到什麼,連忙閉嘴。

魏準涼涼笑了聲,“是啊,”他意有所指:“畢竟什麼人也不像你周鯨這麼有身份,周家獨子,萬人寵慣豪門少爺。”

周鯨快要哭了,“不是,我。”

魏準:“我一個私生子,怎麼配跟您通電話?”

“彆,魏準你不要掛電話。”周鯨憋住哭腔:“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這麼想!以前事是我不對,我以前太小,我,”

對麵人打斷他話,淡聲問:“你還有事?”

“有!”周鯨生怕他掛電話。

他調整好情緒,央求:“阿準,能不能幫我個忙?”

在決定借譚依依手抹黑許淨洲時,周鯨並沒有想過,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他也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

王承銘說,魏準就算再恨他,也不會舍得眼睜睜看著他被詆毀辱罵

從前就一直是這樣。魏準會無條件袒護他,不管他是對是錯。

“譚依依事你知道嗎,”他放軟語氣:“我剛回來,很多人脈都還沒來得及聯絡,你是我第一時間想到最親近人。”

音孔那邊冷笑一聲,不知道是何意味。

“她看不慣許淨洲,說許淨洲欺負她。我本來跟她算是朋友,就好心幫忙出主意,沒想到她現在倒打一耙,把臟水都潑到我身上。”周鯨話音一頓,補充道:“我對許淨洲沒有惡意,這是個誤會。”

魏準聽到某個名字,愣神。

電腦就在手邊,查一查也是順手事。魏準點開網頁,搜索了前段時間微博上有關許淨洲輿論,這才注意到最近兩天發生事。

彼時,周鯨對家明顯已經下場,通過各種手段帶節奏,將網友們對周鯨惡意放大到極致。而許淨洲卻趁此機會狂拉了一把好感。

拍戲認真、立場鮮明、還在拍戲過程中意外摔傷。

再加上模樣和氣質一絕,很快導致了部分粉絲從周鯨那裡脫粉,轉移到許淨洲這裡,還光明正大嗑起了……

許淨洲和男主西皮?

魏準迅速關掉界麵,不願意再看有關這則新聞任何文字。

“也不需要把這件事查清楚,我隻是想把風頭壓下去,我真沒時間去折騰這些亂七八糟事。阿準能不能幫我這個忙?”周鯨苦笑了下,“畢竟,就算現在我們不是那種關係,但曾經也是很多年同學。”

“你應該還記得吧?”他笑了笑,“以前沒人陪你回家,都是我和你一起走。”

不知道是不是提到了魏準敏感點。

電話那邊突然沒了聲響,對方似乎陷入某種情緒裡,沉默許久後方才笑了聲,笑裡帶著許多難以捉摸意思。

“行,”他語氣無所謂,“我幫你。”

電話那邊,周鯨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忍不住上揚嘴角。他辛苦藏住語氣裡歡喜:“好,謝謝阿準。”

雖然隻是一件很小事,但魏準肯讓步,肯為他打壓許淨洲,這就說明魏準心裡還是有他。

當然,魏準本人此時並不知曉他這些心理。

掛斷電話後,魏準隨手按了另外一個號碼,把正準備下班助理叫了過來。

助理一臉懵走進辦公室,“魏總,您還有事?”

“嗯,不過不是什麼大事,你明天再辦也來得及。”魏準把手裡剛看到新聞發過去,微垂眼皮,“最近不是都在傳周鯨事?說他連同譚依依,一起抹黑一個剛入行不久新演員,叫許淨洲。”

助理悶聲不敢吭,

他雖然不敢乾涉魏總私人生活,但平時也沒少聽辦公室裡人聊這些八卦,多少知道一些,比如這個叫周鯨其實是魏總前男友。

原以為魏總是要自己幫周鯨一把,助理規矩點頭,這就要應下。

魏準看他一眼,繼續說:“想辦法找出這件事證據,然後用最大曝光發出去,越來越好,”他笑了下,“我要看到周鯨在這件事以後無法翻身,明白麼?”

·

“能把周鯨扯進來,我也是沒想到。”殺青宴結束後,李青過來接人,順口就和這群喝得半醉人嘮起了瓜。

他扭頭去看許淨洲,“小洲,你也知道了吧?”

許淨洲酒量不好。

他才喝幾杯,臉頰兩側就紅到耳朵根,耷拉著眼皮將睡未睡,“知道嘛,他討厭我,”他含含糊糊哼了聲,“但我也不喜歡他。”

蘇導忍不住笑,“小洲太可愛了。”

“就是,”李青心情不錯,也跟著笑:“讓他不喜歡我們小洲,這次被譚依依爆出來,周鯨那些對家可算是抓到把柄。”

“怪也怪他這兩年風頭太盛,又不饒人,現在就算隻透出個口子,對家可不會管是黑是白,”李青說:“他得出血了。”

許淨洲偷偷瞄眼酒,貓似低頭,想趁人不注意再喝點。

李青直接拎著人後領拽回來,沒好氣道:“還喝呢!過兩天該去麵新劇了!今晚回去我還得跟你聊劇本,許淨洲你不想接新戲了?”

他提起新戲,許淨洲方才訕訕收回脖子,“你不要拿拍戲嚇唬我。”

殺青宴結束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許淨洲在飯桌上打了半小時瞌睡,昏沉沉間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正靠在飯店門口。外麵飄起雪,整條街停滿私家車。

李青不在。

許淨洲愣了一瞬,有些恍惚。

“小洲醒了?”身邊人嗓音裡帶笑:“你酒量可不太好啊。”

許淨洲聞聲扭頭,看到趙宇峰從飯館裡出來。

他手裡端著兩杯熱水,遞過來一杯,“大家都散了,青哥去停車場取車,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裡,讓我看著你。”

許淨洲接過水,笑起來:“謝謝峰哥。”

“謝什麼,都是一個劇組,”趙宇峰替他兜上帽子,打趣道:“稍後還得麻煩你們捎我一程,我住得離你很近。”

許淨洲眨眼,“是嗎。”

兩人正聊著,

李青開著車從地下車庫出來,停在飯館門口打雙閃。

許淨洲還沒回神,就被趙宇峰舉著手裡外套護住頭頂,帶著人跑進了雪裡。

雪下得很大。

許淨洲坐進車裡,聽見前座李青意味不明笑了兩聲,說:“你們兩個剛才衝進雪裡那幕特好看,被狗仔拍到後肯定是要傳謠言。”

趙宇峰把被雪沾濕外套收好,聞言抬眸瞥向李青,“瞎說什麼呢,”他轉過視線看向身邊人,“小洲可是有男朋友人,我可害怕被小洲男朋友盯上。”

“他?”李青打過方向盤,“他那個男朋友不靠譜。”

許淨洲剛才還安安靜靜,聽見這話立即炸了毛,沒什麼陣仗凶起來:“怎麼不靠譜?不許這麼說我哥哥!”

雪下得有些大,路上很滑。

李青集中注意開車,也就沒顧得上跟他理論這些。

講完這些以後,許淨洲自己又悶著頭縮回角落,垂著眼皮定定出神,一副無精打采可憐模樣。

趙宇峰盯著他看了會,問:“小洲有心事?”

被他這麼一問,許淨洲憋不住似,酒後勁衝上頭,混雜著真真假假情感,悶聲不吭哭了起來。

趙宇峰連忙抽紙給他,蹙眉,“這是怎麼了?”

“峰哥,”許淨洲咕噥:“我跟哥哥分手了。”

趙宇峰:“什麼?”

許淨洲眼睛紅得更厲害,“我跟哥哥吵架,然後我就提了分手。”

趙宇峰還是頭次遇到這種情況,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為什麼吵架?”他小心翼翼,怕傷到這人本就敏感情緒,勸說道:“談戀愛吵架是很正常事啊,你不要隨便提分手,這樣很傷人。”

許淨洲垂眸,“我不是隨便提。”

車開得很穩,雪花劈啪落在車窗上,成為寂靜車內裡唯一聲響。

許淨洲不抬眼,在出神,

就仿佛仍舊身處若乾年前那個世界,他坐在車上,經紀人在前麵開車,身邊坐著安慰他朋友。一切按照同樣軌跡駛入雪中,

“拍戲對我很重要,”許淨洲抿唇,“我知道哥哥很喜歡我,我也喜歡哥哥。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我從小到大都隻依賴過哥哥一個人。”

“可能哥哥從小就替我作各種決定,他覺得我還是個孩子,就該乖乖待在他身邊。我也知道哥哥是為我好,讓我考商業大學走金融專業,以後能有個穩定工作,還能留在哥哥身邊,”他越說鼻音越重,似乎又要控製不住情緒,“但我真很想拍戲,我必須要拍戲,爺爺臨死都沒看到我戲。”

起初還能聽得明白,越往後趙宇峰卻越聽不懂,他扭頭去看李青,滿臉疑惑,“小洲不是已經畢業好多年了?這是在說什麼?”

“不知道,”李青也聽不太懂,茫然回:“可能因為喝醉了吧,他最近情緒不太好,你要想安慰他,順著他話往下接就行。”

趙宇峰半信半疑,“哦。”

許淨洲還在嘟嘟囔囔:“哥哥前兩天還吵我,說我當演員沒前途,不讓我拍戲,說我胡鬨。他以前從來沒那樣吵過我。”

“……”

跟這人一起拍戲這麼久,趙宇峰也不是沒見過許淨洲拍哭戲。他哭戲切情緒很快,幾秒鐘時間就能哭得讓人心酸,蘇導喊卡同時又能瞬間笑起來。

不像現在這樣,讓人覺得他止不住。

“小洲,”他想了想,說:“其實有關兩個人未來規劃,你可以坐下來好好跟他聊一聊,你哥哥那麼愛你,肯定會理解你想法。”

許淨洲聽到他話,想起什麼似,怔然抬頭。

原本平穩行駛車輛突然急刹車!

像是撞到了什麼東西,李青忍不住罵句臟,“誰他媽在馬路中央放塊石頭??這特麼大雪天,是想要人命??”

車被迫停下,李青搖下車窗,

雪從車窗縫隙飄進來,挾著冷風,在倏忽間將人吹個清醒,

“他不是沒跟你打過電話,他跟你打過啊!打不通!所以才大雪天開車去機場追你。”記憶中哭聲能穿破耳膜,“都是我錯,我不該瞞著他,不該騙他說你不回來了。許淨洲你罵我打我!或者你讓我去死也好!”

太平間裡。

一單白布掩去一切,將所有溫熱鮮活冰凍於此。

許淨洲在片刻停頓中緩了許久,眼底委屈難過倏忽間消散,化作與寒雪一般冷和清醒,他偏過頭看向窗外,開口時聲音很小,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說,還是在回應剛才趙宇峰建議:

“來不及了。”

·

李青把人送回去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也不知道是什麼魔咒,今晚回來這一路上格外不順,先是開車撞到石頭,後來送趙宇峰回家時候,還遇到了偷拍。

“這特麼都十一二點了,還蹲人家門口拍!拍拍拍,拍個屁!”李青煩得不行,順口跟身後人抱怨:“這些人也是真不把明星當人,一點**也,”

李青意識到什麼,到嘴邊話戛然而止,

他回過頭,看向低頭爬樓梯青年,突然意識到小洲好像後半路上都沒出過聲,也沒再哭,整個人都變得異常沉默。

許淨洲走到他身邊,停下。

“小洲,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李青有些擔心,“你就彆想魏總了,如果不想陪|睡,我回頭陪你一起去和魏總說,咱不陪了。”

許淨洲抿唇,抬起視線,目光從他肩上錯過。

李青這才覺出不對勁,回頭去看。

住處是在一棟老式小區裡,樓房都是很久之前普通樓房,樓道狹隘潮濕,頭頂聲控燈也壞了好幾盞。

燈光昏暗,也就不怪他沒有注意,原來在樓梯口還站著個人。

魏準靠在牆沿,指間還夾著根未點燃煙,撩起眼皮跟某人對視。

“啊,魏總,您怎麼,”李青想問你怎麼找到這裡,但話未出口就覺得是廢話。隻要魏準想知道,查到許淨洲住處確實不是難事。

他在這裡也幫不上忙,

“小洲,”李青扭過頭,壓低聲音:“我先走了。”

許淨洲沒回話,

他盯著門邊那個人,又在出神。

“看我乾什麼,”魏準起身,走近,“不是說不認識我了?還這麼看?”

他走到這人麵前,站定。

“今天隨手翻了翻新聞,看到你被人為難?”他不理人,魏準也不在意,自顧自講:“我順手幫你查了證據,這兩天就會有結果,”

他歪了下頭,暗示一樣湊到許淨洲耳邊,“你是不是、該謝謝我?”

許淨洲突然後退一步,盯他。

眼神裡多出些陌生警惕,是他沒有料想到反應。

魏準皺起眉,“許淨洲,你什麼意思?”

許淨洲:“你是誰?”

“我是誰?”魏準直接被他氣笑,覺得這人甩起脾氣來真是沒完沒了,“我花錢、給資源,是按這一年裡每天都能睡到你來算。”

他抬起手,把未燃煙塞進青年唇間,又突然捏住他下巴,“要麼你把今天錢和資源退給我,”他偏過頭,“要麼陪我睡今天這份。”

許淨洲蹙眉,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麼時,

視線偏移,

他無意間瞥見男人脖頸後紋身,神情猛地僵滯,整個人一動不動。

魏準注意到這人目光,明顯是看到了自己脖頸後紋身,心道這招果然是有點用,哄這種沒心眼小東西正好。

“哥哥,幸好你沒聽阿姨話,今天外麵下那麼大雪,你去機場找我,肯定會出意外。”許淨洲目不轉睛盯著那塊紋身,突然出聲。

“小洲說要跟哥哥分手,也是因為哥哥不讓小洲演戲。”

許淨洲抬起左手手臂勾住他脖頸,右手扣住他腰帶,拆開。

他垂著眸,眸子裡閃著光,受委屈似自顧自咕噥:“如果哥哥給小洲解釋機會,就不會有這些天事,小洲今天也就不用擔心,”

腰間腰帶已經被解開,

青年手裡攥著腰帶,抬頭看他,突然把腰帶束上了自己脖頸。纖細柔軟白嫩脖頸在腰帶緊束下勒出紅印,喉結輕滾。

許淨洲把腰帶另端塞進他手裡,說:“做吧。”

老式小區門經不起摔打。

許淨洲被拽著拉入屋裡時,連燈都來不及開,他在黑暗裡被折騰得幾次站不住,又被抱著重新摔上門。

他抓著窗簾借力,目光片刻沒有移開那塊紋身。

“許淨洲,”魏準心思飄忽,在準備進入時候順口問他:“你剛才說得那些都是什麼?嗯?什麼去機場接你?出什麼意外?”

“閉嘴。”

被他按在牆壁角落裡乖順人突然打斷他問題,嗓音冷淡。他呼吸還急喘著,卻不耐壓低聲音,“再說話就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