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雙更合一】(1 / 2)

出師未捷身先死, 長使英雄淚滿襟。

攻略計劃胎死腹中,曇光沉思許久,終於妥協:[要不, 我們還是賣慘裝窮吧。]

[我同意。]

月梵輕揉太陽穴:[說不定走一走傻白甜路線,能讓沈惜霜覺得溫師兄性子單純,是個神魂澄淨的好祭品。]

[對不起。]

溫泊雪默默喝下一口粥:[我又搞砸了。]

[沒事沒事!這哪能怪你呀。]

月梵正色:[衣服是我挑的,我全責。]

曇光:[我也有問題, 支過不少損招——而且我算是明白了,我這張嘴妥妥就是一翻車神器,越說越倒黴,不如閉嘴。]

溫泊雪被他倆這樣一安慰,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摸摸發熱的耳根:[對了,沈小姐方才說過, 她目力很差、分不出色彩。桃花妖的視網膜也會出現問題嗎?]

[我聽說剛剛成形的精怪, 五感是缺失的。]

曇光道:[聽不清聲音、沒有味覺、甚至看不見眼前的景象,等修為慢慢提升,才會變得和常人無異——但沈惜霜, 她總不可能隻是個剛化形的小妖怪吧?]

在《天途》裡, 她的實力更甚於溫泊雪。

[要麼就是獻祭。]

月梵回憶神宮所學的知識:[血肉是提升修為的至寶, 在某些古老邪術裡, 能通過獻祭自己的一部□□體來獲得力量。]

[這是瘋子才會做的事吧。]

曇光嘶了口氣:[更何況,這世上誰會獻祭自己啊。我聽說過的那些邪修,全是把老百姓當作祭品的,殺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兩種解釋各有不合理之處, 他們探討不出頭緒,隻能暫時作罷。

這餐飯吃得提心吊膽, 當溫泊雪吃飽喝足放下筷子,聽見沈惜霜溫和的笑音:“二位道長可還喜歡?”

“當然喜歡。”

月梵毫無猶豫:“多謝沈小姐款待。”

溫泊雪:“多謝。”

他重回窮苦人設,之前預想中的請客吃飯也就成了泡影。

平白無故受人恩惠,溫泊雪總覺得不好意思,認真補充一句:“沈小姐,等我們有錢了,也請你飽餐一頓。”

[傻崽,彆假戲真做。千萬彆忘了,沈惜霜接近我們是彆有用心。]

月梵歎氣:[你當演員的時候,也這麼容易入戲嗎?]

[沒有啊,好幾個導演都說我入戲很難。]

溫泊雪老實回答:[可能因為演戲是假的,但現在是真的吧。]

曇光揚眉:[沈惜霜不也在裝好人嗎?]

溫泊雪:……

溫泊雪撓頭:[可能,她演得太像了?]

“吃完了飯。”

他們還在暗地裡傳音,另一邊的沈惜霜已緩緩起身:“二位想去繡城逛逛嗎?”

——居然發出了邀請!

月梵飛快抬頭。

經過點餐時的那場烏龍,她本以為沈惜霜對溫泊雪沒了興趣,沒想到峰回路轉,竟還有戲。

邀請來得太突然,溫泊雪亦是喜出望外:“好啊!”

*

食肆位於鬨市之中,踏出大門,立馬能嗅到滿街花香。

“沈小姐,其實我有一事想不明白。”

跟在沈惜霜身側,溫泊雪遲疑開口:“我們隻不過萍水相逢,你為何要一直出手相助?我們宗門窮困潦倒,根本沒辦法報答你。”

這是一個小小的試探,沈惜霜聽罷果然一怔。

她很快輕聲笑笑:“我曾說過,是因仰慕諸位行俠仗義。溫道長不相信那段說辭、覺得我存了私心麼?”

老實人溫泊雪被噎得不知如何回應。

“溫師兄隻是不習慣彆人對他這麼好。”

月梵適時打圓場:“宗門貧瘠弱小,我們都是吃著苦頭長大的。”

此話一出,沈惜霜顯出了然之色,月梵與溫泊雪卻是雙雙神色稍頓。

她方才說得急,直到匆匆出口,才意識到這句話裡的謊言似曾相識。

破開心魔的那個晚上,等晏寒來離開後,他們曾聚在一起聊過自己的心魔。

謝星搖說過去的她壓力很大,心魔裡的爸媽嘮嘮叨叨,而她藏在房間角落。

溫泊雪身為流量小生,最害怕被人指指點點,據他所言,心魔裡的嘲笑聲經久不散,他被吵得心煩,隻想讓身邊的一切消失。

當時月梵語氣輕鬆,也說起她的心魔。

夢裡她仿佛一個透明人,沒人搭理,孤孤單單,無論笑還是哭,全都得不到回應。

他們每個人都用了輕快的語意,如同在闡述一場有趣的冒險。

月梵卻心知肚明,在她講述時,刻意省略了很多東西——謝星搖與溫泊雪應該也是一樣。

能讓人嘻嘻哈哈的故事,怎麼可能成為心魔。

不習慣彆人對自己好,吃著苦頭長大……

這種描述,倒像在說她。

“沈小姐,你在看什麼?”

一旁的溫泊雪先行打破沉默,看一眼沈惜霜:“那是——”

月梵收回心思,循聲看去。

他們正走在一條居民街,褪去主街裡的熱鬨喧囂,留下幾分煙火氣。

沈惜霜行於最右,此刻微微側了頭,望著一處小院。

院門敞開,露出院子裡白牆黑瓦的房屋。

這地方似是荒廢已久,院牆上青苔遍布、生有連綿蛛網,幾個壯碩的青年正搬著大大小小的家具,逐一往屋子裡送。

“是有新主人搬家進去吧。”

月梵仰頭張望:“看沈小姐的神色,是很熟悉這幢房子嗎?”

沈惜霜:“從前有個朋友住在這裡。”

“朋友?”

溫泊雪道:“那位朋友搬走了嗎?”

他話音方落,驟然聽見一道蒼老喉音:“這地方的上一任主人,可不是搬走的。”

院落閒置已久,今日終於有新人搬來,不少街坊鄰裡前來圍觀。

站在牆角的老人淡瞥他們,壓低聲音:“是一年前外出遭劫,一家三口無人幸免。可憐一家人行善積德……這位姑娘,節哀。”

溫泊雪與月梵皆是一愣。

“一年前外出遭劫……”

溫泊雪隻覺這個故事似曾相識,細細回想,看向沈惜霜:“是種了一棵祈願竹樹的那家人?”

當時他們前往沈府參加考核,文試之前,曾在偏僻彆院見過一棵竹子。

竹上掛了許願用的紅色絲線,據兩個沈府小廝所言,它本是生在城中另一戶人家,那家人意外出了事故,這才被沈老爺移入沈府。

隻可惜在那之後,竹子就病怏怏的了。

“嗯。”

沈惜霜極輕笑笑,目光凝在他臉上,瞳仁幽深,看不出所思所想:“道長知道那棵竹子?”

“路過沈府的時候,我們曾見過它。”

溫泊雪老實應答:“我和月梵師妹當時參加考核,還在上麵掛了心願。”

“那便祝二位心想事成。”

“老伯。”

月梵若有所思:“殘害那家人的凶手,如今被抓到了嗎?”

老人麵色微沉。

“官府斷案,講究一個證據。一家三口死得不明不白,雖然揪出了幾個頗有嫌疑的惡霸,但找不到確鑿證據,根本定罪不了。”

他說著身形佝下,往前稍稍探身:“不過啊,報應很快就來了。”

月梵挑眉:“報應?”

老人點頭:“就在慘案發生的一個月後,其中倆惡霸莫名其妙死了,死相淒慘,那叫一個血肉模糊。”

溫泊雪膽子不大,聽得後背發涼:“這又是誰乾的?”

老人瞟他:“既然是‘莫名其妙’,那自然沒抓到凶手。那兩人平日裡無惡不作,仇家結了不少,說老實話,官府也不大想管。”

[兩個惡霸死了,竹子被沈老爺移進府裡。]

月梵眼皮一跳,傳音入密:[話說回來……你還記不記得,這個副本的決戰是在沈府觀景閣,而觀景閣,也是沈老爺所建的。]

……沈老爺?

溫泊雪呆了呆:[這個角色不僅我們從沒見過,就連在原文裡,好像也從未露過臉。]

[沒在原文露臉,不等於他真的不存在。]

月梵無聲撩起長睫:[搖搖不是說過嗎?這裡是真實的修真界,不能被原著牽著走。戲份越多的角色越有可能是凶手,又不是在拍《名偵探柯南》。]

但這也僅僅是個猜想而已。

他們沒有線索、沒有依據,全靠一點兒蛛絲馬跡胡亂猜測,莫說找出真凶,連捋清這一係列的前因後果都難。

譬如沈老爺為何要移栽祈願竹,他和沈惜霜分彆扮演著怎樣的角色,全是未解之謎。

[目前看來,隻能寄希望於搖搖和晏公子了。]

月梵歎氣:[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心魔危機四伏,他們一定在艱難求生,千萬不要出事啊。]

[嗯。]

想起自己心魔中的景象,溫泊雪心下發緊:[一定能平安回來的。]

*

與此同時,魘術中。

“艱難求生”的謝星搖飲下一杯金銀花露,回味著舌尖清涼甘甜的花香,露出幸福微笑。

龍平:……

他不是很懂。

他原本做好了赴死的打算,沒想到居然與這對哥哥姐姐再相逢。

隻不過這次他仍是人質,這兩人卻搖身一變,成了妖魔精怪的同夥。

謝星搖聲稱這是自己同母異父的弟弟,隨二人一並來到沈府,小孩子活潑好動,一不留神,就和她走散了。

犬妖聽罷恍然大悟:“哈哈原來如此!我方才還在納悶,沈府戒備如此森嚴,怎會有人不自量力闖進來。有我在,定讓那些不知死活的家夥死無葬身之地!”

然後龍平麵無表情,看著他親手遞給“不知死活的家夥”一塊令牌。

犬妖:“沈府處處有禁製,攜上這塊牌子,能證明你們是自己人。”

……也不知道當他得知真相,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魘術裡的沈府看似井然有序,然而畢竟隻是幻夢一場,裡麵的妖魔精怪都不太聰明,漫無目的遊蕩於其中。

犬妖交給他們一人一塊令牌,沒交待具體去做什麼事,隻說守好院子,莫讓外人進來。

謝星搖:“放心,我決不讓旁人有機可乘!”

有機可乘的她自己,的確不算“旁人”。

“萬幸萬幸,如果這兒是真正的沈府,我們肯定會被丟出去。”

犬妖走後,謝星搖拍拍胸口:“晏公子,這地方處處不對勁,你能感知到何處的氣息最為震蕩麼?”

夢境由心而生,夢裡的一切都無法掩藏。魘術母體心中最在意的地方,散發的靈力也就越濃。

晏寒來抬眼,麵上無甚表情,遙遙看向遠處。

在他視線停駐之地,一座高閣巍巍聳立,直入雲霄,如欲摘星攬月,將滿城風光儘收眼底。

正是觀景閣。

自前院通往觀景閣,幾乎要橫穿大半個沈府。

一路上的魑魅魍魎多到令人眼花繚亂,個個殺氣森森,猶如伺機而動的豺狼虎豹。想來夢境的主人對此地十分重視,特意設下重重險阻。

又一隻邪祟迎麵而來,謝星搖麵帶和煦微笑,向它點頭致意。

一觸即發的死鬥秒變同事之間的相互問好,龍平震撼到麻木,看一眼手中令牌。

淡淡幽光自令牌散出,為他渾身籠罩上一股壓抑的氣息,完美融入沈府之中。

令牌,好用。

犬妖,更好用。

一路暢通無阻來到觀景閣,謝星搖有些意外地輕揚眉梢。

看來這座樓的確非常重要,四麵八方皆被設下了陣法,即便他們手持令牌,仍無法踏入其中。

她心下一動,瞧一瞧晏寒來。

晏寒來:……

“此為鎖幽陣,外人擅闖,煙消雲散。”

青衣少年上前幾步,指尖於虛空凝出白光幾點,繼而連點成線:“稍候。”

若是硬碰硬對上這裡的邪祟,他們兩人皆被削去修為,勝算肯定不大;

但破解陣法就不同了。

陣法講究奇門詭術、布陣排陣,一旦勘破其中關鍵,哪怕修為不是很高,照樣能夠破開。

可巧,晏寒來是原文裡認證過的咒術天才。

後院幽寂,莫說巡邏的妖邪,連風聲都不複存在。

時間在這裡仿佛凝固,黑暗濃鬱,唯有幾點白光翻複凝結,與觀景閣中的鎖幽陣兩相交映。

晏寒來動作熟稔,十指修長,皆被靈力映出白玉般的色澤。

謝星搖暗歎連連,倏忽耳邊一聲低低嗡響——

鎖幽陣破了。

晏公子。

也超有用。

“陣法破開,沈府裡的妖魔定會很快察覺。”

晏寒來收回靈力,淡淡看她一眼:“莫要耽誤。”

*

觀景閣裡很黑。

樓中毫無燈光,唯有月色透過紗窗泠泠而下。晏寒來走在最前,掌心靈力凝結,照亮道路。

一樓很平靜。

大廳空曠,角落裡盤旋著巨大的螺旋式長梯。抬頭向上探去,階梯好似漫無儘頭,一直延伸到穹頂之上。

晏寒來:“隨我上樓。”

一步步順著長梯往上,伴隨時間流逝,空氣裡的壓迫感也逐漸加強。

謝星搖勉強穩下心神,握住身邊男孩的手心:“彆怕。”

時間緊迫,她下意識用了最快的速度。眼看頭頂盤旋的黑影越來越少,終於來到頂層的一刻,謝星搖不由屏住呼吸。

和其它樓層不同,觀景閣頂端有光。

光源……是一棵生在樓中的桃花樹。

桃樹竟未植根於土壤,粗壯的樹根屈曲盤旋,攀附牆壁之上,好似虯龍匍匐,盤根錯節。

鮮妍桃花開了滿樹,茂密枝乾旁逸斜出,竟如藤蔓一般扭曲盤旋,綁縛著一個個光團。

“光團之中蘊含靈氣。”

晏寒來沉聲:“是神識。”

“也就是說,桃樹在汲取這些神識的力量。”

謝星搖目光往下,瞥見數個瓷壇。

壇子被樹根綁住,個頭不大,壇身用白紙貼著一個個名字。

顧文東,張醒,還有……

謝星搖心口一跳。

月梵,溫泊雪。

“壇子裡應是每個人的心魔。”

晏寒來繼續解釋:“觀景閣乃是魘術母體所在,心魔被供養於此,以魘術為依托。”

謝星搖若有所思:“如果把壇子打破,會怎麼樣?”

“心魔外露,將我們卷入其中。”

他垂眸細探,低聲補充:“瓷壇皆被下了封印,我們無法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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