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逢春06(1 / 2)

當夏油傑睜開眼, 發現自己第一眼對上的是五條悟那副帥得足以當場出道的麵容時,他的表情活像一盒被打翻了的調色盤,精彩紛呈,神色變化之多端, 令旁邊正興致勃勃觀察他的五條悟也歎為觀止。

“嗨, 傑, 睡醒了嗎?”

為了照顧被束縛在地上的摯友, 讓夏油傑不用辛苦地仰著頭看人,五條悟十分貼心地決定自降身高, 於是不知從哪兒扒拉過來一張椅子,整個人沒骨頭似的反向跨坐上去,雙手搭在椅背上, 高興地衝夏油傑揮了揮手。

夏油傑:“……”

沒記錯的話,他已經死了吧?在被乙骨憂太重傷之後, 死於唯一的摯友之手。

五條悟是不可能失手的, 但胸腔中有力跳動著的心臟也明確告訴他,自己還活著……那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饒是夏油傑經過大風大浪,認為再也沒什麼事情能動搖他的三觀,但也覺得目前的狀況一言難儘。盯著五條悟那張笑得比太陽花還要燦爛的臉看了幾秒後,他感覺眼睛有點被傷到了, 於是沉默地挪開視線, 飛快地打量了一下周圍身處的環境。

這是一間昏暗的密室,光源僅僅來自於地上燃著的一圈蠟燭, 四周的牆壁上貼滿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圖紙, 至於他自己……夏油傑剛嘗試動了動, 就發覺四肢上都拷著沉重的鎖鏈, 不僅禁錮了他的行動, 也將他的咒力徹底封印住了。

“勸你不要亂動比較好哦。”五條悟仿佛不經意地提醒道,“硝子並沒有把你的傷全部治好,而且你也能感受到的吧,你現在跟普通人沒什麼兩樣了呢,傑。”

“那麼,我睡了多久?”夏油傑聲音沙啞。

“一輩子——雖然想這麼回答,但為了你的身心健康著想,還是算了。”五條悟豎起兩根手指,“正確答案是兩小時十五分,從你死亡的那一刻算起。”

夏油傑安靜了半晌,倦怠似的閉了閉眼:“……這裡是地獄麼?”

五條悟不滿地撇了撇嘴,雙腳劃動著地麵,連人帶椅子往夏油傑的方向靠近一些,然後指了指自己,語氣中充滿不敢置信:“你在開玩笑嗎,地獄裡怎麼可能會有像我這樣年輕有為一表人才廣受愛戴的好教師?”

夏油傑禮貌地嗬嗬一笑,對五條悟的自誇不予置評:“就是因為有你在,所以才叫地獄啊,悟。”

五條悟也跟著笑起來,抬手將繃帶扯落了一截,露出一隻鑽藍眼眸,威脅道:“你很寂寞嗎,傑,需要我久違地跟你談談心嗎?”

夏油傑微微抬起手臂,沉重的鎖鏈在地上拖曳,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示意道:“沒問題,那你倒是先把這東西解開。”

白發咒術師沒有半點恃強淩弱的自覺,神態任性得像隻被縱壞了的大貓,尾巴一甩一甩的,用最氣人的語氣說道:“不行,駁回~”

“……嗬。”清楚了解五條悟是個什麼德性,夏油傑並不抱有一次就能說服他的期望,他隻想弄明白一件事,“我為什麼還活著?”

“這個嘛……你猜?”歪在椅子上的白色大貓攤了攤手,表情無辜,以自己為例子,完美展示了什麼才是最討打的模樣。

“……這種時候還玩猜謎遊戲,你是故意的吧,悟?”夏油傑太陽穴一突一突直跳。

五條悟打了個響指,然後啪啪鼓掌,掌聲回蕩在空曠的密室中,毫無自覺地在夏油傑的雷區上反複蹦躂:“猜對了耶,不愧是傑!”

夏油傑:“……”就算他理應下地獄,但人不該,至少不能以被摯友氣死的方式下去吧。

就在他多年偽裝的再世佛祖皮相就要撕開之際,一道溫柔而無奈的女聲從五條悟身後傳來:“五條先生,請不要再玩鬨了。”

還有彆的人?夏油傑眸光一凜,在咒力遭到封印後,他的感知能力也被大幅度削弱,竟然連旁邊什麼時候多了個人都不知道,嘖,五條悟說得沒錯,他現在或許真的跟那些眼盲心瞎的猴子差不多了。

一想到這個事實,他就像吞了一麻袋咒靈那樣惡心難受。

與表情不虞的夏油傑不同,在這個聲音響起的瞬間,剛才還一副囂張姿態的最強咒術師立馬將尖刺收斂得乾乾淨淨,一秒鐘正襟危坐,挺直了脊背,仿佛剛才懶懶散散坐沒坐相的人隻是幻象一樣。

深見琉衣從陰影中走進密室,她來得匆忙,那條染血的白裙子還沒來得及換下,此時看起來依舊顯得十分孱弱,整個人蒼白得仿佛一碰就會碎。

……是悟口中的未婚妻?夏油傑怔了怔,不著痕跡地挑起眉,思緒頓轉。

既然那女孩出現在這個地方,那就說明——讓自己死而複生的,就是她對吧?

“哎,那麼快就醒過來了嗎,琉衣醬?”在夏油傑“我就知道你是這種人渣”的注目下,五條悟熟練地切換到撒嬌打滾模式,試圖黏糊糊地纏上突然出現的女孩,但伸出去的手卻被深見琉衣輕盈地閃開來,甚至為了避免被抓到,她還特意遠遠繞開五條悟,從另一邊走近夏油傑身前。

五條悟的手僵在半途。

意識到深見琉衣對自己的躲避後,五條悟笑意不變,若無其事地將手收回,眸中的神色卻沉了沉。

“真是的,我明明已經對硝子強調過,不要讓你離開醫療室,最好乖乖躺在床上等我回去的吧?因為琉衣對著傑用完術式後,就體力不支昏過去了哎,這種時候必須好好休息才對,她怎麼能讓你一個人跑出來呢?”

——就這麼急著想要見到傑嗎?五條悟最終還是將這句話咽了回去。

“跟硝子姐沒有關係,她去照看一年級受傷的學生了,我是趁著她離開,偷偷溜出來的。”深見琉衣頓了頓,忍不住說,“另外,五條先生,你能夠告訴我,為什麼我醒來之後,會發現我的手被綁在了床頭上?”

夏油傑狐疑的目光落在摯友身上,剛剛,他是不是聽到了“綁”這個字?

五條悟馬上吹了聲口哨,目光轉移到了天花板上,似乎那上麵的花紋有什麼吸引人駐足的神奇效果。

他這種欲蓋彌彰的舉動,令深見琉衣馬上就知道罪魁禍首是誰了,不禁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她歎了口氣,說:“如果真的想限製我的行動,最起碼要用上手銬吧?光是用枕巾把手綁住,很容易就能掙脫了,那個犯人似乎不太聰明呢,五條先生,你說對不對?”

——事實上,家入硝子在發現五條悟的傑作後,立刻氣勢洶洶地拿出一把剪刀,將捆綁住深見琉衣雙手的枕巾給剪了個稀巴爛。

五條悟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行,手銬又冷又硬,你的手腕會被磨破皮的。”

陡然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五條悟:“……”

自投羅網說的就是他了。

“所以說,為什麼要把我綁起來呢?”深見琉衣很是不解,她對上那雙蒼空之瞳,然後望見五條悟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心虛。

當然是因為不綁著的話,趁著自己處理夏油傑的事情時,如果她醒過來,很輕易就會溜走的吧?五條悟漫不經心地在想,絲毫沒有要反省自己所作所為的意思,而且這件事歸根結底,責任全在於琉衣吧?

如果琉衣不是突然之間昏睡過去,怎麼都叫不醒,自己也不至於應激過度——果然還是回去翻一翻家裡的古籍,看有沒有能把人縮小的術式,這樣就算他出任務,也可以把琉衣隨身攜帶了吧?

她這麼脆弱,隻是稍微離開自己的視線之外,就弄成這副模樣,所以還是必須得不離身才行。

但這種話肯定不能老實對深見琉衣說出口的,於是五條悟用近似於加了三倍糖霜的黏膩語氣扯開話題:“琉衣急急忙忙跑來找傑,是想跟他說什麼呢?明明你醒來之後,第一個見到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吧?”

深見琉衣:“抱歉,並沒有這種強製規定哦,五條先生。”

五條悟將胡攪蠻纏的技能用得爐火純青,像是聽不見深見琉衣的話,自顧自地說:“果然,在琉衣心中,傑比我更重要吧?但是,你應該隻跟傑見過一次麵吧,還是說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你們私底下還有過聯係呢?”

深見琉衣一愣,下意識否認:“沒有這回事……”

可五條悟充耳不聞,繼續用一種像是即將被拋棄的目光,可憐兮兮地盯著她,宛如某種不幸落水、渾身毛發都被打濕的麻煩動物:“真的、不可以跟我說說看麼?畢竟傑長得很有欺騙性嘛,我也對他的交友情況很好奇呢。”

“悟,超過三歲的孩子都不會在這種無聊的小事上爭風吃醋。”夏油傑幽幽的聲音插進來,他看向深見琉衣,微微一笑,若是忽略掉此時狼狽的處境,可以稱得上溫文爾雅,“不用管他,他這隻是莫名其妙的嫉妒心罷了。”

“啊,謝謝提醒……?”深見琉衣條件反射地回答。

五條悟敲著椅子,扯起嘴角:“傑,不會說話可以閉嘴哦。”

深見琉衣哪裡知道他發的哪門子瘋,但五條悟這麼一說,她突然想起了曾經丟失的幼時記憶,想到了那個男人領著她,衝高專時期的兩位最強投去的遙遙一瞥,沉默了好一會,決定如實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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