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逢春11(1 / 2)

昏暗的密室中響起了腳步聲, 來人絲毫沒有要遮掩自己行蹤的想法,壓抑至極的氣息伴隨著他的靠近,迅速蔓延至整間屋子。

牆壁上密密麻麻貼著的封印符文上,原本就讓人看不懂的花紋在這種仿佛下一秒即將火山噴發的狂暴氣氛下, 黑色的線條顯得更加扭曲詭異,

夏油傑盤坐在中央,慢慢睜開雙眼, 四肢上的鐐銬叮鈴作響。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會有人來拜訪, 臉上沒有表露出一點驚訝之情, 隻是抬眼看向麵前的白發男人,含笑道:“來得比預想中要遲呢, 悟。”

腳步聲在距離他半米的地方停下。

五條悟沒有纏繃帶, 也沒有戴他那副跟算命大師似的小圓墨鏡, 折疊著天空的雙眼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但那片藍天此刻不複晴朗,駭人的風暴已成雛形,沉沉地壓在眼瞳最深處,全憑僅存的一絲自控力拉扯著, 才沒有破土而出, 將所見的一切吞噬殆儘。

“傑,果然是你做的吧。”

略帶嘶啞的聲音在空曠的密室中響起, 明明怒到了極點,五條悟卻低聲笑起來, 他抬手將額前的碎發儘數撩起, 眼中閃過淡淡的血絲, 滴血的紅線將那片瑰麗的天空切割成無數片, 看上去恐怖又滲人。

五條悟語氣非常篤定, 壓根沒有詢問的意圖,仿佛開口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了正確答案。

於是,夏油傑也跟著微微一笑:“你指什麼?”

雖然相隔十年不曾見麵,但夏油傑依然可以毫不費力地看穿摯友的精神狀態,他隻掃了一眼,便了然:五條悟的理智,已然搖搖欲墜。

同樣也是因為對於五條悟十分了解,夏油傑壓根不怕他這副好像發病的模樣,好整以暇地換了個坐姿,遊刃有餘的神情令五條悟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少裝傻了,你就那麼急切地想要挨揍嗎,傑?”五條悟不耐煩地說,聲音裡淬著寒意,“我說啊,你什麼時候有了教唆彆人未婚妻逃婚的愛好了?”

“逃婚?”夏油傑重複了一遍這個詞,語氣顯得十分奇怪,他似笑非笑地瞥了五條悟一眼,搖著頭歎氣,“悟,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老樣子啊,該說你太過自信,還是不懂人心好呢……但有一點我必須強調,琉衣的行為,並不是我教唆的哦。”

然而五條悟的重點完全沒有放在前麵那段話上,隻是死擰著眉頭,不虞地問:“你叫她琉衣?你們倆就見過兩次吧,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夏油傑:“……悟,不要耽誤治療。”這家夥是不是反轉術式用多了,腦子終於被燒壞了?這是重點嗎?

五條悟沒有理會摯友一言難儘的臉色,他鬆了鬆拳頭,忽然露出一個可以嚇哭小孩子的笑容,問:“琉衣手鏈上有我留下的印記,是你教她怎麼屏蔽掉我的感知,對吧?”

夏油傑哼笑:“彆說得這麼好聽嘛,悟,那明明是你對她種下的詛咒,用得著特意美化麼?”

停了幾秒,他挑了挑眉,有點好奇地問:“是硝子告訴你的嗎?”

“這跟硝子有什麼關係?”五條悟垮著臉,語氣極其不爽,“那條手鏈裡除了詛……我的印記,還有定位器,我發現琉衣不見之後就查過了,定位顯示在你這裡。”

夏油傑:“……”每當五條悟的瘋言瘋語令他震撼時,這人就會繼續突破下限,讓他感歎萬分。

“既然你知道琉衣的手鏈在我這兒,那麼,你來這裡之前,就已經嘗試過去找她了吧?”夏油傑若有所思,他看了看五條悟那雙暗藏血絲的眼眸,無限延展的天空此刻已遍布陰雲,這是六眼使用過度的預兆,“但很可惜,看來你並沒有什麼收獲呢。”

五條悟差點沒把牙咬碎。沒錯,在發現定位信號落在關押夏油傑的密室中後,他就大概猜到發生了什麼,所以他沒有立刻跑來質問,而是幾乎將高專附近的區域整個犁了一遍。

——但是沒有,哪裡都沒能找到深見琉衣的身影。

六眼被放開到極致,可是哪怕眼睛都酸疼了,腦子裡在嗡嗡作響,他還是無功而返。

一想到當時喘不過氣來的窒息感,五條悟的頭仿佛又不受控製地疼起來,在他掌握反轉術式後,他已經很久沒試過這種難受的感覺了,他捂著額頭,像是痙攣似的彎下腰,臉上有一瞬的扭曲:

“手鏈……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沒錯哦。”寬大的衣袖抖了抖,夏油傑手上便多出一串黑色手鏈,五條悟的目光落在上麵,頓時一凝。

緊接著,夏油傑感覺手背一痛,有無形的咒力狠狠拍了他一下,然後強硬地將手鏈從他這裡給搶走了。

“彆生氣啊,悟。”眼睜睜看著手鏈被五條悟緊抓在手心裡,夏油傑對上摯友滿含怒火的眼神,無奈地舉起手投降,“這可不是我拿的,而是琉衣留下來讓我保管的——她是個很聰明的女孩呢,既害怕你還會有彆的追蹤手段,也並不完全信任我這個階下囚,所以選擇了最保險的做法。再說了,她來到這兒找我除咒的事情,也並不是我教唆她,而是她主動找來,求我幫忙的。”

隨著夏油傑的話語,五條悟的神色一點點陰沉下來,他咬著牙,整個人完全繃緊,似乎隻要外界再施加一點點壓力,就會斷掉一樣:“不可能!”

他下意識否認,好像這樣就能扭轉現實,讓深見琉衣立刻出現在自己麵前。

夏油傑早猜到了這家夥的反應,頓了頓,狀似寬和地笑起來:“這可不像你啊,承認事實有這麼困難嗎,悟?”

承認深見琉衣目前不願意接受你的求婚,有這麼困難嗎?

他的未儘之言,五條悟聽得懂。可就是因為能聽懂,所以,才會越發抗拒。

“傑,等你能動的時候,來打一場吧。”五條悟慢慢直起腰來,儘管心臟部位像是有一把碎玻璃在攪拌,可從他臉上卻絲毫看不出來,冷靜到近乎漠然,像是所有情緒在這一刹那,都從他身上剝離出去了。

“彆把自己失戀的原因遷怒於彆人啊,悟,多少成熟一點吧。”夏油傑歎了口氣,好心地提醒,“自顧自地把婚禮的一切都布置好,自說自話地向所有人散布結婚的消息,然後又任性地把簽好的婚姻屆擺在琉衣的桌麵上……老實說,任何一個正常女性都會被你嚇到的吧?”

五條悟堅持己見:“胡說,琉衣才不會被這點小事嚇到,彆把她跟其他人相提並論,她也就昨天晚上因為太大了握不住才被嚇哭了,就那麼一次而已。”

如果允許,夏油傑很想假裝聽不見:“……悟,可以彆在我麵前說這個嗎。”

五條悟要是願意聽取意見,那就不是他了:“為什麼不可以,你在嫉妒嗎,傑?”

這家夥的語言能力還是那麼低下,居然還妄想能娶到老婆,做夢去吧。夏油傑保持著和善的微笑,但額角卻已經隱隱蹦起了青筋:“我說,你也該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吧,先彆說你在琉衣身上放定位器算是違法了,在沒有得到她同意的情況下,就想騙人家簽了婚姻屆——不管怎麼看,這都是人渣所為吧?”

真難得哎,現在居然還能從傑的口中聽見“違法”這個詞。這麼想著,五條悟卻歪著頭,像是極為不解,語氣無辜地說:“你在說什麼啊,傑,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夏油傑:“??”他快認不出正常這兩個字了。

五條悟看起來真情實感,用非常平穩的語調補充:“想抱她,想讓她隻因為我哭,想讓她冠上自己的姓氏,這種渴望再正確不過了——如果沒有一心一意對自己的戀人產生**,這才叫人渣吧?”

“……”夏油傑無話可說。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之前深見琉衣找過來時,會是一副像是被鬼追的模樣了,攤上五條悟這種腦子不正常的戀人,想要連夜跑路,這種做法也不是不能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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