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師尊逃跑第22天(1 / 2)

首界城中,燈火璀璨。

全城最高的酒樓上,燈光搖曳,紅綃漫卷。朝街的雅間窗戶敞開著,夜風獵獵,吹得窗戶支楞作響,若非有?木檔支撐著,兩扇窗戶恨不得隨風開闔。

窗前,正坐著兩名穿著普通人族服裝的青年男子,任由冰冷夜風撲麵,也一瞬不瞬地盯著窗外看。

坐在茶幾前的青衣男子,手中捏著一隻描青花白瓷盞。不知盯著窗外看了多久,瓷盞中青黃色的茶水已涼,也渾然不覺。

青衣男子從窗外收回視線,對身旁身穿褐色直身的男子道?∶“江躍,你繼續在此等候。鴻雪師弟和若蘭師妹一直沒有?回來,我出去看看。”

“陸師兄!陸師兄莫急。”陸師兄平時一向冷靜,但涉及鴻雪師弟的事,總會亂了方寸。

江躍拉住陸景初,說道∶“鴻雪師弟一向聰慧,定能明白那酒和花的用意,想是要引澹台曄去一個人少的地方,以免引起周圍其他人的注意。離城中太遠,過來難免.費些時間。”

“小師妹更不必說,她一向關心同門,尤其鴻雪師弟又是她嫡親的師弟。鴻雪師弟和她一起不會出什麼差錯,想必稍後就一起回來了。”

“若師兄出去尋找他們,小師妹帶了鴻雪師弟回來,反而弄得一團亂。這?裡是魔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在此靜候一時,等他們回來。”

陸景初蹙眉沉吟,道?∶“再等一刻,若他二人還不回來,我親自出去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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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若蘭已經洗去妝容,特意穿上來之前事先準備好的衣裙首飾,打?扮得素雅溫婉。

經曆過上一次蜃妖的驚險,柳若蘭絲毫不覺得慌張,反而認為好事多磨。她是修道?之人,既然這世界都有天道安排秩序,她與夫君終成眷屬之路走得越是艱難,就越是對他們二人感情的考驗。

天生她是命格不凡,天命之子的女人,豈能因為這些?小小的困難和障礙退縮?

於是這一次,柳若蘭又主動提出和陸師兄一起出來營救沈鴻雪,並且接下其中最重要的任務——接應沈鴻雪。

給沈鴻雪的白花上有?個追蹤咒,另一端在柳若蘭的手中,是為了方便柳若蘭接應

沈鴻雪。柳若蘭發現,沈鴻雪是和澹台曄往湖心島上去的,於是追隨到湖邊。

但是此刻柳若蘭站在湖邊,望著湖麵巨浪翻湧,滿天滿地鳥獸哀鳴,突然不敢往湖心的島嶼過去了。

“啪!”

“嘩啦——”

柳若蘭麵前的江上,巨大的龍尾打在水麵。漆黑的鱗片反射著明月和水的精光,比刀鋒劍刃上反射的光芒更冷冽三分,掀起無數滔天巨浪。

強大的龍威嚇得群魚際競躍,四散奔逃。

柳若蘭一時間慌了心神,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弄成這?樣。

陸師兄原本定下?的計劃,是讓柳若蘭將裝有?沉睡散的酒交給沈鴻雪。因為沈鴻雪不一起喝酒容易引起澹台曄的警覺,因此需要沈鴻雪陪著澹台曄一起將酒喝下?。

而這?種沉睡散的解藥,就被灑在不起眼的凡間白花上。隻要柳若蘭將花遞給沈鴻雪,提醒一句很香,沈鴻雪聞花時,就能自動攝入解藥,事後喝酒後就不至於昏睡。

等澹台曄暈厥以後,沈鴻雪就可以脫身,與在附近接應的柳若蘭一起回去見陸師兄。

陸師兄和江躍就在酒樓接應,負責帶他們一起安全離開。

但酒中原本能令人暫時昏睡暈厥的沉睡散,被柳若蘭私自加入了偷偷得來的烈.性.春.藥。

原本為了給沈鴻雪留足準備時間,沉睡散發作也不是立刻。在發作之前,柳若蘭指望著借助藥力,自己能和澹台曄一夜**。等澹台曄從沉睡中醒來之後,魔尊的夫人之位,日後名正言順就是自己了。

但是她想不到下的那一點點春.藥,竟然會造成這?樣的後果。眼下的情況,自己根本就沒法收場。

江上的動靜實在太大,柳若蘭身邊圍觀的人已經越聚越多,都來看看江水忽然翻騰是何情況。

江心島嶼上的叢林之間,龍吟陣陣,低吟嘶吼,聲音竟有?幾分曖昧,卻又帶著令人不敢觸犯的威嚴。

看不見龍的身體,唯有巨大的龍尾一下?一下?拍打?著水麵。

龍族生來就是魔族的至尊,生而為神。但由於血脈尊貴,數量稀少,與其他種族婚配,往往無法成龍。到了這?一任魔尊,已經是魔族最後一條龍。

生活在魔界的魔族和人類全靠魔尊庇

護安居樂業了不知幾代,見到這般場景,無不跪地膜拜。

江邊轉眼就跪滿了跪下感恩戴德和膜拜的首界山居民。

“謝帝尊大駕光臨,首界山的我們都榮幸之至。”

“那個老魔修真的沒騙我們,帝尊真的親自來看我們了!”

“小寶快點跪下?!感謝帝尊這?些?年庇佑我們眾人,求帝尊能繼續保護我們魔族……”

“……”

柳若蘭在嘈雜的人民眾聲中,忽然聽到了陸景初的聲音∶“師妹,怎麼回事?”

柳若蘭回過頭,看到了終於擠進人群的陸景初,驚訝道∶“……陸師兄?”

“我們聽聞動靜,所以過來看看。”陸景初問道,“這?裡是發生什麼了?”

“陸師兄對不起……”柳若蘭小聲道,“若蘭沒有?把事情辦好。”

“這?是……”陸景初擠進人群,終於看清了水麵上那一條巨大的龍尾,果然是澹台曄的真身,驚訝道,“真是澹台曄?”

“這?般大的動靜,整座城都聽到了。”江躍看著江上那瘋了一般亂拍的龍尾,蹙眉道?,“澹台曄這?是怎麼了,是瘋了嗎?”

陸景初蹙眉道?∶“我也從未見過這?般古怪。難道是那酒勁太猛,一時發了酒瘋?不過師伯給的沉睡散藥力驚人,他撐不了多久就該消停了。”

“鴻雪師弟呢……”陸景初將柳若蘭身邊仔細看了一遍,也沒見到沈鴻雪,心中涼了半截,問道,“他沒和你在一起?!難道是和澹台曄一起在島上?!”

“對不起陸師兄……”柳若蘭的眼圈一瞬紅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都怪若蘭,想不到澹台曄暈過去之前會發瘋,沒有能把鴻雪師弟早點從澹台曄身邊帶回來。”

“沒關係,你已經做的很好了。”江躍敷衍地安慰了柳若蘭兩句,轉頭一看,已經不見剛才還站在身邊的陸景初的身影。

而長橋上,多了一襲青衣,不顧一江滔天巨浪,向小島飛奔。

“陸師兄!危險!”江躍大喊一聲。聲音卻淹沒在嘈雜膜拜的人群中,幾乎不可聽聞。

邊陲小城,人和魔都身份法力低微,沒有人敢靠近小島,隻是竊竊私語說奔向小島的人不知死活。能遠遠一睹帝尊的風采就已經

三生有?幸了,竟然還敢去冒犯帝尊的神威。

水浪滔天狠狠撞在在橋身上,堅實厚重的橋竟如一根細線般搖搖欲斷。

岸邊圍觀的人和魔,都被巨大的浪潮拍開,不得不後退得老遠。沒有一個人敢靠近河岸。

江躍和柳若蘭也被潮水拍得不得不後退。

“陸師兄他……不會有?事吧?”柳若蘭著急地問道,“還有?鴻雪師弟?我要去看看……”

“小師妹,你就彆去看了。”江躍拉住柳若蘭,說道,“陸師兄修為比你我都高,我們這點本事進入就是自找麻煩。要是你進去出了事,反而讓陸師兄更難辦。”

柳若蘭隻能淚眼婆娑地望著兩麵。

“嘩啦——嘩啦——”

江心島嶼無數參天大樹連片連片地齊腰折斷。

“轟隆——”

一時間驚雷大雨。

驚雷閃電,狂風暴雨,翻江倒海,巨數摧折。江上水和浪越來越洶湧,水天連成一片,如同末日。

圍觀的人和魔,都紛紛逃離躲避大雨狂風和巨浪。

江躍拉著柳若蘭找了個離江邊最近,又不至於被浪打?到的高處小亭中避雨。

夜入中宵,雨水潮水漸漸平靜。

烏雲散開,隻剩下一岸柳條隨夜風搖蕩。柳絲如線,月細風殘。

江躍和柳若蘭坐在江邊,隻見層霄曖曖,水浪清淺。

長橋如帶橫亙江上,一粒孑然身影漸行漸近。

陸景初懷裡抱著一個人,但靠在他懷中昏迷不醒,一身**的。行近之時,身上能聞到有一股奇異的清香。

“陸師兄!鴻雪師弟……他?!”江躍驚訝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問道,“他這?是怎麼了?”

陸景初緊緊蹙著眉,看了懷裡的人一眼?墨色的眼瞳中,竟然分明閃爍著淚光。

江躍的話噎在喉嚨裡,不敢再問了。

柳若蘭瞪大了眼睛,眼淚嘩啦啦地流淌下?來。

這?一番,夫君沒有和自己發生該發生的事,卻和師弟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事情。他們兩個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卻一起做出了讓自己難過的事。

而且,雖然鴻雪師弟不該和夫君發生那種事,但鴻雪師弟也是愛她的人。即使鴻雪師弟再對不起自己,她一點也沒想過讓他受到傷害。

“陸

師兄……”柳若蘭哭道,“對不起……”

眼前站著兩個同門師弟妹,陸景初卻如同沒看見一般,一個也沒有理,麵無表情地抱著沈鴻雪從兩人身旁走了過去。

“陸師兄,我們要往哪兒去?”江躍追上前道?,“玄天劍宗暫時回去不得,華先生天天吵著追查上次那個何方未說的,鴻雪師弟和澹台曄勾結之事,回去了鴻雪師弟隻怕不得清淨。”

“去莫陵山。”陸景初終於開口,聲音沙啞,但在努力平靜著自己的情緒,回答道?,“來時已經與師伯商議過,帶鴻雪過去。”

莫陵山是攬華劍君司如寂修煉之處,因司如寂平日裡獨來獨往不喜與人結交,還布下?了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法陣,平時根本無人敢擅自前去。

這?一次劍君竟然會允許沈鴻雪到莫陵山,想起上一次劍君還為了沈鴻雪親自出麵,真是不能想象玄天劍宗這?些?長輩對他有?多重視。

驚訝之後,江躍趕緊點了點頭:“我也一起去!”

柳若蘭聽說他們要立刻前往莫陵山,不甘心地回頭看了一眼。

此時風浪平息,空江月明。忽然有一個念頭,從柳若蘭的腦海中閃過。

“陸師兄,我暫且不能和你們一起去莫陵山了。”柳若蘭說道?,“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在這裡先與大家分開吧,到時候我來找你們。”

陸景初眼下沒心情管柳若蘭要去哪裡做什麼重要的事,隻是說道?∶“自己小心,注意安全。”

“嗯。”柳若蘭點點頭。

柳若蘭獨自在江邊站了一會兒,等陸景初和江躍帶著沈鴻雪遠去,回頭看了一眼江心的小島。

此時動靜全無,一定是沉睡散已經發揮了作用。

澹台曄是自己命定的夫君,心裡不可能有彆人。他飲了酒,又中了藥,很可能是意識不清,把鴻雪師弟當成了自己。

夫君是不會背叛自己的,鴻雪師弟也不會不喜歡自己的,都是因為被那藥亂了心神。大家都是受害的可憐人,自己要原諒他們,不該責怪他們。

此刻自己的夫君應該還獨自在小島上昏睡不醒。

柳若蘭抹了一把淚,獨自往江心的小島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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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啾~啾啾啾~”

“啾啾啾啾啾~”

湖心島,一身玄衣的少年合目仰躺在地上,頭頂鳥鳴雀叫。

溫暖的陽光如同柔軟的絲綢,輕灑在墨色的長睫上。

“沈……彆怕……”少年一邊蹙眉喃喃著,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睛。

一雙冰冷的金色瞳孔映著明媚的日光,連陽光也輸了金瞳三分神采。

澹台曄抬起手背按了按額頭,剛醒來還有?些?不太清醒,稍微緩了一會兒,方才抬眼掃視四周。

眼前草木狼藉,大片大片的粗壯樹乾攔腰折斷,整座小島幾乎被夷為平地。

敏銳的目光穿過每一條樹枝樹葉之間的縫隙,將周圍都仔仔細細地環視了一圈,卻依然不見自己要尋覓的身影。

澹台曄絲毫沒有?在意自己身邊,還躺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

“沈……”澹台曄顧自從地上站起來,腳步微微踉蹌,還是有些?有?些?暈,自言自語地問道,“沈鴻雪……人呢?!”

昨夜,自己明明把沈鴻雪護在了身下,不可能被那些倒下?的大樹壓到,也不可能被浪卷走。

所以,人呢?去哪兒了?

近處草木催折,遠處江水浩蕩。岸邊垂楊柳樹上都係滿了紅綢,成了一片飄搖的紅海。

江岸邊人頭攢動,還有?無數人在往柳樹上係絲帶,對著小島跪拜祈福。

澹台曄敏銳的目光在人群中一張張臉地仔細辨認,最後也隻剩下失望。

——他不在了?!

跑了??!!!

昨夜那些話,那些看起來的真情實意,是為了麻痹自己,找機會逃離自己身邊?!

自己竟然相信對他溫柔,他就會嘗試慢慢接受自己?

澹台曄眯起眼眸,手心使勁攥緊了拳。

竟然敢跑……

他竟然敢跑……

他答應過會留在自己身邊,卻再一次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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