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平康(2 / 2)

每天上班都在穿越 茴笙 13152 字 6個月前

這樣嗎?

時年盯著王蘇蘇,她一出場,席上果然愈發熱鬨。男子們都爭先恐後和她說話,王蘇蘇巧笑回應,腳步卻未停,自然地坐到了獨孤英身側。

這一舉,頓時激起有些人的不滿,有男子大聲道:“都知怎的這般偏心,那獨孤玉郎需要你陪,我等也需要啊。都知可不要厚此薄彼,傷了我們的心啊!”

他喝得半醉,一雙眼直勾勾盯著王蘇蘇。雖是煙花之地,但在場之人都自矜身份,像他這樣還在席上就流露出醜態還真就這麼一個。王蘇蘇神情不變,“當日鬥詩會,諸位也都在場,賭注是押好了的,玉郎既然奪魁,奴當然要兌現諾言,這三個月都屬於他。蘇蘇雖是女子,卻也明白一諾千金的道理,怎麼李君堂堂男兒反倒不懂了?”

眾人哄笑。那李君被她堵得臉通紅,想發怒又不知如何發起,隻好悶悶又灌了一大杯酒。

好在王蘇蘇馬上又打起了圓場,“光喝酒到底無趣,既然提到詩會,今夜人又齊,不如,咱們來行個酒令吧。”

大家當然應好,時年有點緊張,“行酒令,怎麼行?”

古人行酒令可不是現代人想得那麼簡單,尤其在場還是一堆讀書人,布裡斯一時也不知如何解釋。卻聽王蘇蘇道:“隻是今天有遠道而來的客人,恐怕不太懂長安的酒令,所以我們簡單一點,就玩‘擊鼓傳花’吧。”

她說話時,一雙笑眼落到布裡斯身上。這是布裡斯第一次上門,又是在大唐常被輕視的胡人,王蘇蘇卻並沒有忽略他,可以說照顧得相當周到了。

時年心頭一喜,擊鼓傳花,這個她會,小時候都玩過!

然而,王蘇蘇下一句話就擊碎了她的幻想,“當然,該作的詩還是要作的。花停在誰手裡,誰便賦詩一首,若作不出來,便要接受懲罰。”

作詩……作詩!!!

時年從沒參加過這麼可怕的遊戲。讀書時老師說大唐是詩的國度真是沒說錯,誰能想到她隻是假扮個妓|女,卻要被迫寫詩呢!

她腦子飛快轉動,對了對了,彆的穿越女是怎麼做的……

“7處規矩,不可盜用後世名人的詩作,以免出現名句提前流傳的情況。你要是想抄襲,屬於違反章程。”

時年:“……”

她瞪著輕飄飄一句話就堵死了自己唯一生路的聶城,默默咽下一口血。

靠!你們還不如讓我賣身呢!

那廂,王蘇蘇取下頭上的絹花充當“擊鼓傳花”的花,而擊鼓之人本想從客人裡選一位,一個人卻主動站起來,“我來吧。”

王蘇蘇眨眼,“玉郎?”

獨孤英反問:“難不成你們還想看我作詩?”

大家頓時想起數月前鬥詩會被他秒殺的慘痛記憶,紛紛道:“玉郎擊鼓!便由玉郎擊鼓!”

獨孤英站在羯鼓前,接過仆人遞上的槌杖,隻聽兩聲急促的鼓聲,遊戲開始了。

絹花在每一個賓客手中傳遞,鼓聲時快時慢,時而響亮時而沉悶,讓每個人的心都跟著它跳動。時年生怕自己中招,全程高度緊張,絹花一遞到手中,就幾乎是砸向了旁邊的聶城。對方差點被正中麵門,忍不住盯她一眼,才傳給了下一個人。

“砰砰砰——砰——”

鼓聲第一次停下。眾人一看,絹花恰恰停在那位和王蘇蘇表達了不滿的李君手中。他好像也沒想到是自己,呆了一下才站起來,這廝剛才又喝了好多,現在醉得更厲害了,身子都有些搖晃。

王蘇蘇笑道:“李君,請吧。”

李君也不推辭,哈哈一笑,“作詩嘛,這有何難……我這就作,又不是隻有那獨孤玉郎會作詩!”

說罷,拿起案上毛筆,徑直走到牆前,竟是直接寫了起來!

“春暮花株繞戶飛,王孫尋勝引塵衣。洞中仙子多情態,留住阮郎不放歸。”

時年看他一邊寫,一邊輕聲念了出來,讀到最後一句忍不住樂了。“洞中仙子多情態,留住阮郎不放歸。”這李君夠不要臉的啊,這是在說自己魅力大無邊,包括王蘇蘇在內的妓|女們都要留他,不放他走呢!

看那李君一臉得意、搖頭晃腦的樣子,堂上眾妓都麵露不滿。時年望向王蘇蘇,發現本來巧笑嫣然的女子眉頭微皺,下一瞬,露出個淡淡的笑容,“繼續吧。”

遊戲再次開始,這次幾乎是半分鐘後,鼓聲就又停了。絹花回到了王蘇蘇手中,女子施施然起身,微微一笑,“既然李君題了詩,奴便也題一個吧。”

她提筆蘸墨,也走到牆邊,飛快寫了起來。

“怪得犬驚雞亂飛,羸童瘦馬老麻衣。阿誰亂引閒人到,留住青蚨熱趕歸。”

她一寫完,堂上頓時哄堂大笑,時年這次沒看懂,急切地問:“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布裡斯忍著笑,說:“她在罵那李君是個惹得這裡雞飛狗跳的窮酸,讓他帶著他的錢滾呢。”

時年目瞪口呆。

再看堂上,那李君被羞得脖子都紅了,他的詩和王蘇蘇的詩並排題在牆上,簡直是最直接的羞辱。周圍一聲高過一聲的笑聲,還有男人拍著他的肩,連聲道:“熱趕郎,哈哈熱趕郎,王都知這詩寫得可太好了!”

他終於坐不住,推開身邊的人,一句話也不敢說便逃了出去,身後頓時笑聲更加響亮!

等大家終於安靜下來,王蘇蘇才道:“熱趕郎走了,咱們接著玩吧。”

她又恢複了那個笑語嫣然的模樣,時年卻是真佩服這位長安名|妓了。和善時八麵玲瓏,一翻臉就毫不留情,吟詩作賦信手拈來,果然像聶城說的,都知不是長了張漂亮的臉就能當的!

王蘇蘇端起酒杯,杏眼微抬,看向旁邊的獨孤英。男人還是那個冷淡的表情,唇卻微微一勾,和王蘇蘇四目相對,竟透出股默契。

時年注意到他們這互動,忽然想起來,方才第二輪鼓聲很快就停了,好像是故意要讓王蘇蘇拿到花。難道是獨孤英看出了王蘇蘇想反擊,所以配合她?

時年忽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

之所以選擇扮成妓|女,是因為她覺得要接近一個嫖|客,這是最有機會的身份。雖然危險了點,但有之前兩次任務的經驗,加上現代兩個月的魔鬼訓練,時年認為自己應該能全身而退。

之前她擔心獨孤英記得那晚的事,看到他對自己沒興趣還鬆了口氣,可是她忘了,如果自己這個妓|女不能讓獨孤英產生興趣,那這個身份還有什麼意義?

王蘇蘇這麼才貌雙全,他們又一副默契十足、感情很好的樣子,她真的能介入其中嗎?

“砰——”

鼓聲忽然停住,時年看著手裡的絹花,這才發現自己隻顧著發呆,居然連花也忘了傳。

她中招了!

眾人看她一臉呆滯,都笑了。最初對時年表露過興趣的那位裴君道:“又是這位新來的娘子啊。彆怕,你若是不會寫詩,罰酒便可。要不想喝,裴某也可以替你飲。”最後一句透出股輕佻曖昧。

時年沉默。

聶城見狀暗歎口氣,他本來也沒指望她能寫出詩來,剛想出聲替她喝了這杯酒,卻聽女孩道:“我不會寫詩,表演彆的可以嗎?”

眾人一愣。片刻後,還是那裴君道:“哦,娘子想表演什麼?”

“奴會吹曲子,為大家吹奏一曲怎麼樣?”

“這裡多得是樂師,若是一般的曲子,想來大家也是沒多少興趣聽。”

“奴吹的不是一般的曲子,諸位郎君肯定沒聽過。”

眾人對視,王蘇蘇本來一直默默聽著,這時候笑了,“是嗎?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們當然要給你這個機會了。”

王都知發話,大家樂得給她麵子。時年站起來,旁邊聶城低聲問:“你要做什麼?”

時年沒理他,隻是盯著對麵。羯鼓立在那裡,獨孤英隨意倚在上麵,袖口挽起,一手把玩著鼓槌。他也在看時年,神情卻依然漠然,就好像她和這屋子裡任何一個人、一件器皿都沒有區彆。

她想要接近他,也許,現在就是一個機會。

時年深吸口氣,從懷裡取出個東西。狹長的方形,側麵一排小孔,鋥亮的金屬反射著光。

是一隻口琴。

時年的父母從小對她實行的放養式管理,從不像彆的家長那樣強迫她報各種興趣班,這導致時年小時候雖然很快樂,活到二十幾歲才發現,琴棋書畫自己竟沒有一樣會的。

唯一的例外是,她會吹口琴。

時年的爸爸是名音樂老師,吹得一手好口琴,當初就是靠一支《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征服了時年媽媽。他也把這視為生平最得意之事,說的次數多了,讓時年也心生好奇,主動要求跟他學吹口琴。

此刻,時年無比慶幸自己曾對父母的愛情八卦產生過好奇!

眾人看她拿出個沒見過的樂器來,有人好奇,也有人不屑,然而當時年吹下第一個音,都麵色一變。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是前蘇聯經典歌曲,後來經過翻譯傳入中國,有幾十種演唱版本,可以說最為中國人熟悉的外國歌曲。曲子本身宛轉悠揚,令人聽之難忘,配上口琴獨特的音色,一出口便令人驚豔。

坐滿了人的大堂,沒有人出聲。

大家安靜地看著站立的女孩,她正閉目動情地吹奏。那樂聲裡有很多東西,晚風,冷月,簌簌作響的森林,一望無垠的雪原。

還有愛人纏綿的思念,像皎潔的月光,又如脈脈流水,淌過每個人心間。

一曲畢。

時年放下口琴,周圍依然沒人作聲,她緊張地抬頭,目光正好撞上對麵的獨孤英。

他還是看著她,隻是這一次,男人目光裡有了不一樣的東西。他凝視著她,像是終於將她看進了眼睛裡。

隔著半個大堂,他與她對視。慢慢的,男人彎起唇角,很輕地笑了。

時年沒想到他會跟自己笑,這樣一個一直陰沉的人忽然露出笑容,她整顆心瞬間亂了。像是看出她的無措,男人笑意更深,眉毛一挑,問:“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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