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曉得掌櫃忽然請她喝茶是何意,不過童山也答應了。
兩人坐在酒樓二樓靠窗的位置,童山坐的腰背挺直,顯得有些拘束,她瞄了眼坐在對麵,正一臉泰然自若喝著茶的女子,遲疑了下開口問道:“不知掌櫃是有何事要與我說?”
童山自是不信掌櫃會突然平白無故地請自己來喝茶,更何況她這般摳門的性子,現在又剛好是酒樓客流最多時,竟還請著她占了二樓最好的位置。
掌櫃卻沒急著應她,站起身子給她倒了杯茶:“不必這般拘束,這兒你又不是沒來過,我就是想請你來喝茶聊聊天罷了。”
聊天?
童山桌下的手規矩放好,見女子已經客氣的將茶杯輕移到了她麵前,連忙抬手接過,點頭輕聲道謝。
掌櫃單手支撐著下巴,手指在紅木桌上輕敲著,顯得格外的隨意,目光淡淡瞥向窗外的繁華喧鬨的街道,突然開口道:“我聽小瑜說你家裡頭就隻有你和你阿爹兩人?”
童山喝茶的動作微頓,抬眸看了眼麵向窗外的女子,不明白她為何提起這個,遲疑了會,緩緩點頭應是。
“是你阿爹一手將你帶大的?”女子興致盎然的繼續問道。
“嗯......”那日她與趙瑜閒著無事聊天時無意間將這事說了出來,想不到平日裡她們兩個竟也這般無聊?
竟還將她家的事兒告知了掌櫃。
童山偷偷瞥了眼女子,莫不是她現在也無聊,真的隻是找她來聊天?
隻見掌櫃端起茶杯,抿了口熱茶,忽地歎了口氣:“這年頭,男子單是想養活自己都是個難事兒,還帶著個孩子,想想不知要受多少苦才能熬的過去。”
確實,這年頭本身就是女外男內,女人就是家中的頂梁柱,若是頂梁柱沒了,這家輕而易舉便會塌。
男子在外麵拋頭露麵先不說會被瞧不起,還很容易被歹人盯上。
阿爹年輕時的模樣聽他說是家中的門檻都被媒人踏破了,後來不知怎的被豬油蒙了眼,那麼多的俊俏才女他都沒瞧上,單單就是瞧上了大他十歲的童山她娘。
可等生下童山沒多久,她阿娘便被抓去當了兵,了無音訊一年好幾,到頭苦苦等來的不過是少許的安家費與阿娘的死訊。
童山對她這個親娘並沒有多少了解,從她出生以來懂事後就沒再見過她,自然也沒有什麼感情存在,這些不過也隻是從阿爹的口中得知的。
當年阿爹死活不肯改嫁其一是對阿娘的忠貞,其二便是怕她受不得,也怕日後改嫁了她會受委屈。
他們兩人相依為命到至今,經過了不少的坎坷,雖說以往的日子很難過,但現在日子已經安穩了下來,今後她定不會讓阿爹再受苦難委屈。
想起關氏,童山的眸光都柔和了許多,掌櫃盯著她看了會,抬手在她麵前晃了晃:“想什麼呢?這般入神。”
童山靦腆地笑了笑,撓頭憨聲道:“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些事兒。”
“阿爹他......確實受了不少苦。”
似一直在等她這句話般,掌櫃眼中含笑地蠱惑:“所以你現在才要好好報答他,多賺些銀兩,這般才能讓他過上好日子。”
“嗯!”童山嚴肅認真地重重點頭:“我一定會好好賺銀兩,讓阿爹過上好日子!”
女子正襟危坐的嚴肅模樣讓掌櫃忍不住輕笑出聲,忽然發現這平日呆板耿直的人另一麵竟這般有趣。
瞧著這模樣都讓人忍不住想欺負一番。
“掌櫃你笑什麼......”童山被她笑得臉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臉。
“沒什麼,童山你能有這般孝心也不枉付你阿爹辛苦將你養大。”掌櫃壓抑住唇邊的肆意,提起茶壺將兩人的杯子滿上,抿了口熱茶,話音突地一轉:“不過......單憑你這般在街上擺攤賣包子就可以讓他過上好日子了?”
童山微怔,眨眨眼,茶杯口剛碰到唇還未喝下茶水便被拿開,她抿唇,皺眉想了片刻,說道:“每日能賺個差不多一兩銀,一個月也能有三十兩銀,挺好的。”
一兩銀子少吃肉的話就夠他們買大半個月的菜了,對於這收入,童山還是挺滿意的。
坐對麵的掌櫃似也沒想到她賣包子一日竟能掙這般多,差些噴出了口中的茶水,好在修養讓她強忍了下去,懷疑地看向她,忍不住問道:“你一日能賣多少?”
這熱頭竟比她想的還要好?
“五十個左右,不過......”童山緊捏著茶杯,好似不好意思般微垂了些腦袋,靦腆道:“有時候起晚了便會少做些。”
有時候睡得晚了,早晨就貪睡些,還得關氏叫她時她才曉得起來。
良久未見對麵的人說話,童山不禁疑惑看去,便見那人微皺了眉頭,目光定格在一處,好似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