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時候, 酒店裡比起昨天更加安靜。
生病的人都在房間裡，沒生病的人這時也不敢亂跑了。
偶爾有人下來也覺得酒店怪怪的。
不知道怎麼的，第一天來的時候大家覺得還好, 年末慶典人多還很熱鬨。但是現在可能是沒有人出來, 酒店越看越覺得陰森。
晚上油畫壁紙幽幽地照著, 莫名就有幾分昏暗的感覺。
尤其是這幾天樓層守著的服務生也沒了, 遠遠望去, 酒店就像是一座死樓一樣。
就連膽子大的主播也懶得下來了。
唯獨薄歲並不害怕。
他在去找那個湖中怪物的時候, 還專門去看了眼今天生病的那些人。
準備在確定這些人沒有出什麼事情之後, 再放心的離開。
……
晚上九點的時候，那些正睡覺被敲響門叫醒的主播們還一臉懵逼, 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一個主播撐著虛弱的身體打開門。
看到一個戴著口罩，長發披肩的美人站在門前，微微愣了一下。
“你是……？”
他怎麼不記得有見過這麼一個人？
薄歲抿了抿唇:“我是一隻鹹魚。”
他說話的時候, 目光往開門的主播身上看去, 看到對方身上果然再沒有黑霧之後，眉梢微鬆了些，這才道:
“聽說今天生病的人比較多, 酒店組織了誌願者上來送果盤。”
“這是你的。”
他說著將手中的果盤遞了過去。
也許是這幾天經曆的太多了，薄歲發現自己現在居然不尷尬了, 哪怕是做著這種莫名其妙的事。
被遞果盤的主播也一臉莫名其妙, 完全沒反應過來。
不知道是應該先奇怪眼前的人是一隻鹹魚, 還是奇怪對方居然會來給他送果盤。
年末慶典上引人好奇的女裝大佬就在眼前。
他麵色蒼白，剛要張嘴, 然而薄歲卻完全不給他提問的機會。
“打擾了。”
在掃了眼他身上確定他沒有問題之後, 薄歲迅速轉身去了下一個主播那兒。
讓一肚子疑惑的主播猛地噎了一下。
排查酒店其實並不輕鬆, 那麼多層樓都要一層一層的看過去。
但是薄歲隻要一想到他等會兒的計劃, 就莫名其妙的一點兒也不覺得累，甚至還有一點期待。
他走著走著，鴉色的長發就突然變長，褲子裡的雙腿也停下來迫不及待的想要變成魚尾，顯然是比薄歲還要興奮。
在感受到後背的小背鰭輕輕扇動之後，薄歲停下來安慰了一句。
“彆著急，最後一個了。”
他說著，又再次敲響了門。
在將酒店全部排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任何危險之後，已經晚上快要十二點了。這時候外麵大廳裡的燈都關了幾盞。
薄歲上樓的時候回頭看了眼，不經意就和大廳裡的那隻烏鴉對上了眼。
烏鴉停在架子上，這時候還沒睡著，綠豆似的眼睛和他對視了一眼之後又迅速收回來。
一直到薄歲離開之後才嘀咕。
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
他看到薄歲手中拿著的最後一盤果盤。撲棱著翅膀，想著……這是去做誌願者了？
這個人類還真是好心啊。
不過也是……不好心的話也不會兩次都給他買鳥糧了。
黑烏鴉對薄歲的行為並沒有多想，在看了眼大廳的時間之後，悄悄從架子底下的抽屜裡，用嘴叼出了一部手機。
手機的屏幕上密碼顯示出來。
黑烏鴉低頭，用尖尖的鳥喙在屏幕上啄了兩下，打開了手機。然後點開一個深淵的頭像，回憶著來到這兒之後發現的事情，給那位彙報。
……
席懸生晚上剛從外麵回來，手機就震動了一下。
比起那些老古董，這些時間他對於這些高科技的東西已經用的很熟練了。
席懸生放下手中的雨傘，打開手機，就看到了一條信息。
已經到了西郊。
席懸生挑了挑眉。
他點開手機，饒有興趣地看著消息。
在看到那個黑烏鴉彙報那個湖中畸形邪祟的消息時，麵上並沒有什麼波動。好像那個“人造神”對他來說不值一提。
不過……隻是一個失敗品而已。
不說那些人類能不能成功，就算是成功了……也隻是個笑話。
倒是那個小主播……
叫薄歲嗎？
名字確實很好聽，聽說還很善良，主動給生病的人送水果。
席懸生微微挑了挑眉。
將黑烏鴉說的事情和直播間裡那個聲音溫溫柔柔的主播聯係在了一起，倒是不叫人意外。
他收了手機，沒有回黑烏鴉繼續呆在西郊還是回來，隻是抬頭看了眼時間。
算起來……特殊管理局的人應該已經準備對西郊下手了吧？
人造神可是他們最不能容忍的。
席懸生搖了搖頭，在雨滴落在昂貴的西裝上時撐起了傘，在離開前又給小主播的直播間投了一次禮物。
這幾天自從美貓平台的主播失蹤後，大家心裡都擔心的不行。雖然沒有人員傷亡，但是在平台刷禮物祈福的不在少數，薄歲的粉絲們更是天天都打卡。
因此，一個係統號的刷禮物就顯得不是那麼突兀。即使是這個係統號每次出手都格外大方，幾乎已經將榜一的大佬擠了下去。
席懸生沒有回複，但是稍微了解那位作風的黑烏鴉當即就猜到對方是要讓他繼續呆在西郊。
黑烏鴉也不想回去複命，一想到呆在酒店還有美人看，就微微鬆了口氣。
另一邊，薄歲粉絲們一進直播間，就看到了大佬的禮物。
“謔”
“12356大佬又來刷禮物了！”
“自從主播失聯後還是第一次見大佬，不過大佬一出手就是厲害。”
席懸生自從給薄歲刷禮物開始，就沒有低於六位數的。這次看著顯眼的禮物排行，就連粉絲們都有些感慨。
覺得這個大佬雖然從來不發言，但是一定是喜歡鹹魚主播喜歡的愛在心頭口難開。
這次鹹魚主播失蹤大佬估計和他們一樣擔心，所以過幾天才過來刷禮物。
粉絲們給係統號“12356”腦補出了一個人設之後，倒是看這個土豪號順眼了些。替主播去寺廟祈福這種私下活動也願意叫席懸生了。
想著等他們安排好了，再給土豪大佬發發私信，問問他願不願意去。
……
薄歲不知道自己的沙雕粉絲在天天等著新聞消息之後居然已經自發組織起了去寺廟上香祈福的活動，而且還居然準備邀請邪神一起。
沙雕粉絲行為令人發指，薄歲要是知道的話絕對會當場一口水噴出來。幸好他現在還和外界失聯著。
在回到房間之後，薄歲換上了人魚套裝，又打開窗戶向下看了眼，這才下定決心去人工湖。
外麵此時一片死寂，在出去的時候薄歲本來是想從正門出去的。但是想到那隻烏鴉，鬼使神差的，又轉換了一個方向。
人魚的第六感總是很強，直覺告訴他要是被黑烏鴉撞見他今晚去了人工湖，絕對不是好事。
幸好薄歲第一天來的時候還記得酒店有個側門，這時輕手輕腳的去了側麵。
出去之後果不其然，一路上又下起了雨。
瓢潑的大雨打彎了樹梢，薄歲在夜色中穿過連廊，輕輕跳到了人工湖旁邊。
這時候那個畸形邪祟還沒有出來。想到對方昨天附身胖子時進食的時間。薄歲看了眼時間，悄然藏在了一棵樹後。
也許是察覺到他要做大事，這次難以控製地破壞.欲.總算是安靜了些，沒有讓薄歲撞壞樹打草驚蛇。
就這樣……一直等到午夜快要過去的時候，畸形邪祟爬上了岸。
不遠處的大樹後，魚尾頓時歡快的甩動著想要衝過去。
就連外麵包裹著的假魚尾也阻擋不住。
薄歲來這兒的時候原本是有計劃的，想著先藏在樹上。等到畸形邪祟出來進食的時候，出其不意拍倒一顆樹偷襲對方，然後再上去一頓亂尾甩暈他。
然而等到畸形邪祟真的上岸了，他卻又改變了主意。在畸形怪物藏身的人工湖中，隨著他出來，那種吸引他的感覺又出現了。
叫薄歲心跳砰砰的不由自主地快了些。
骨子裡的血液仿佛都在告訴他——有東西在水裡，得到它！
可是叫薄歲猶豫的是……他雖然變成了魚，也喜歡躺在浴缸裡睡覺，但是卻還沒有真正的下水遊過啊。
要知道他之前可是個旱鴨子，這水裡指不定會有什麼呢。要是他下去之後不會遊，成為史上唯一一條被淹死的魚就好笑了。
然而即使是這樣想著，他還是有些忍不住。
薄歲眨了眨眼，越猶豫越心動，這時候隻感覺尾巴頭發都攔不住自己了。
終於，在畸形怪物將魚蝦帶上岸吸食的時候，薄歲閉上了眼睛咬牙偷偷的從樹後跳進了湖裡。
跳就跳吧，他的第六感還沒出錯過。他就不信這麼大的湖，還真能淹死他一條魚？
好在他這次的預感沒有出錯。
——他沒有淹死！
有東西遊動著帶起了他。
薄歲跳進來之後才想起自己還戴著尾巴套，回過頭去看了眼。但是靈活的魚尾即使隔著假魚套在湖中卻也仿佛絲毫不受阻擋一樣，歡快的擺著尾巴。
水波幽幽地在身邊蕩開，他轉過頭去鬆了口氣，向前看了眼，擺著尾巴繼續往前遊。
這個人工湖雖然不大，但是卻很深，薄歲跟著身體的吸引力往前。他長發輕柔的飄散在藍色的湖水中，微微仰著頭。
一瞬間，就連耳邊似乎也出現了些美麗的銀色。
湖中原本驚恐畏懼的魚蝦漸漸安靜了下來，在薄歲遊動時好奇地看著他。薄歲驚訝的發現，在水中他的視力也不受阻擋。
能夠清楚的看見湖中的任何東西，漂亮的水藻，遊動的小魚。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貝類。
深冷的湖水並沒有讓他感覺到寒冷。
薄歲長睫動了一下，發現越往前越能嗅到一股血腥味兒。
明白那裡就是那個畸形邪祟的窩點了。
他眼睛亮了亮，正準備去前麵。這時候，在岸上進食的畸形邪祟卻忽然停下了動作。一股極度危險的感覺再次襲來，叫他心中警惕，隻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
手中的血魚被扔在地上，畸形邪祟轉頭看向人工湖中，即使是心中狐疑，但還是準備下去看看。畢竟底下可是有那東西。
如果不是那東西……他顛倒扭曲的臉上難得閃過一絲恐懼。
空曠裡林子裡連鳥鳴也聽不見，就在畸形邪祟沉入水中的時候。
薄歲終於到了窩點。
濃重的怨氣漂浮在水中，要是有人失足跌落在這兒，薄歲毫不懷疑對方會立刻被怨氣纏死。
這裡的怨氣幾乎是外麵的一百倍，像是有人在強行製造著一樣。
薄歲皺了皺眉，魚尾輕輕擺動著撥開前麵的水草，就看到了一個小小的漩渦。
那漩渦看著有些像是建造人工湖時留下來的，底下還有些人工的痕跡，可是卻在源源不斷的製造怨氣。
薄歲回頭看了眼，發現四周都是湖水，看來吸引自己的東西就在那個人工製作的漩渦裡。
那漩渦真正傷人的不是水流，而是怨氣。
這種濃度的怨氣，普通人根本不敢靠近，就連厲害天師也得謹慎，但是薄歲卻初生牛犢不怕虎。
在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邊緣的怨氣之後就靠近了。
那些怨流和他觸碰的地方化作了青煙，分明是在水裡，但是卻發出了滋滋的聲音。
薄歲看著竟然莫名奇妙的想到了一個傳說。
鮫人體熱。
血液可化炙火，常年不滅，誅邪不侵。
這是小時候不知道在哪裡聽來的，這時突然卻冒出來在腦海中。
薄歲搖了搖頭將思緒甩出去，專心的去抓漩渦裡的東西。在剛才一縷青煙升起的時候，他隱約看見好像有一個東西在那兒。
指尖接觸怨氣微微有些不舒服，但薄歲還是忍住了，直覺告訴他，那個東西對他很重要，這點不舒服也可以忽略。
在亂七八糟的抓了會兒後薄歲終於抓到了那個透明的珠子。
那東西看著是和水流一樣的顏色，小小的，像是一顆糖大小。鎮壓在人工湖的開關設計那兒。
在薄歲拿到那顆珠子的時候，周圍的怨氣陡然散開，一點點的開始崩塌消失。
畸形邪祟剛回到湖底就震驚的發現湖底的怨氣在減少，頓時暴怒不已，明白是有人趁他不注意闖進來了。
該死！
他之所以不能離開人工湖，就是因為在成為A級之前，他必須一直呆在怨氣滋養的地方，不然拚接而成的身體就會反噬，所以他一直很小心。
他自從有意識以來就呆在這裡，雖然不知道人工湖裡的怨氣是怎麼來的。但是也大致能夠猜到是有人在幫他。
但是現在……
湖底的怨氣被動了！
薄歲拿走了那顆透明的珠子之後，就看到了怨氣潰散。
這時候反應過來，這東西恐怕是在這一帶湖底吸引怨魂的。
將它放在湖底漩渦處，就能夠將附近西郊的所有怨氣都彙聚在這兒，然後……供給畸形邪祟助長自身，比起其他邪祟成長快了許多。
難怪嗎畸形怪物不能離開這兒。
薄歲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