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頭一直等著王奶奶回來然後跟王奶奶算帳, 可等到天都要黑了，也沒把王奶奶等來, 老王頭是又渴又餓, 坐的久了，人還有點發暈，可沒一人過來看他一眼。
最後，他實在是熬不住了, 忍著痛挪到院門口，大聲喊王永群。
王永群聽到喊，倒是來了, 要扶著他回屋, 老王頭卻讓王永群先給他端碗水來，他渴得嗓子都要冒煙了。
王永群去給他倒了一碗水, 老王頭咕嘟咕嘟一口氣都給喝光了，才覺著緩過氣兒來了。
緩過氣兒來了就開始罵王奶奶，王永群聽不下去了：他再渾，對王奶奶還是有感情的，畢竟那是把他奶大的親娘。
“要不是我娘實在忍不下去了，她能還手？這下好了，我娘不回來了，我看往後誰給你做飯洗衣裳。”
老王頭眼一瞪，“她敢不回來！”
“這天都黑了，我娘人呢？她回來了嗎？”
老王頭被堵得說不出話，半天才嘴硬道, “你去找找她，然後給她捎句話，今兒個晚上不回來，往後就彆進這個家門了。”
王永群嘀咕了一句，“就跟我娘高興進這個家門一樣。”
“你說啥？”
“沒說啥，回屋吧。”
王永群扶著老王頭進了屋，又給他把煤油燈點亮了。
“我飯還沒吃呢，去給我端碗飯來。”
“這都啥時候了，誰家還會有飯？”
“沒飯你不會做嗎？”
王永群才不高興費自己家的糧食跟柴禾，便跟老王頭說道，“我家磨的麵剛好都吃光了，不然我叫菊花過來給你做吧。”
老王頭哪能不知道王永群心裡是咋想的，不過他一向偏疼這個兒子，便揣著明白裝糊塗，讓王永群把趙菊花叫來給做了點吃的。
天都黑透了，老王頭還在那兒死鴨子嘴硬，“你娘這是不敢回來，有本事她一輩子都彆回來。”
趙菊花撇了撇嘴，她可是聽說了，王奶奶已經在孫桂枝那兒歇著了，有孫桂枝撐腰，王奶奶這次八成是真跟老王頭扛上了。
她倒要看看，這事兒咋收場。
王奶奶還真在孫桂枝家歇了，跟王蓮清擠一張床上睡了。
孫桂枝看王奶奶睡了，才去了東間，打算跟羅老太和王美清擠一晚。
祖孫仨擠在一頭兒，孫桂枝跟羅老太說起了悄悄話。
王奶奶和王蓮清在西間，中間隔著一個廳堂，而且這兩年王奶奶的聽力不大好，所以他們在這邊兒小聲說話，也不怕王奶奶聽見。
孫桂枝主要是愁往後咋辦？
她倒不是不想讓王奶奶一直住自己家，她向來敬重王奶奶，王奶奶就是住她家，她也不會說啥。
主要是依王奶奶的性子，就是叫她住，她怕是也不會住長久。
可就這麼讓王奶奶回去，老王頭再打她咋辦？
老王頭這次吃了虧，不在王奶奶身上找補回來，怕是不會善罷甘休，論力氣，王奶奶可不是他的對手。
孫桂枝那個愁啊，羅老太也跟著一塊兒愁，如果換了是她，她能把老王頭的臉抓個稀巴爛，可惜王奶奶不是她！
王美清趴到她耳邊小聲道，“媽你去找羅姨。”
孫桂枝開始時沒反應過來，隨後一琢磨，明白了，頓時眼睛就是一亮，“二丫說的對，就找她。”
王美清說的羅姨，叫羅彩玲，是紅旗公社婦女主任，為人剛正，性子潑辣，最見不得男人打女人。
老王頭這人，彆看他在王奶奶跟前能橫著走，其實色厲內荏，跟王永群一樣，紙老虎一個，一捅就破，要是被公家人捅一下，更是嚇得碎成渣，要是羅彩玲出麵嚇唬他幾句，保準嚇得他屁流尿流，往後再也不敢動王奶奶一根手指頭。
羅老太也琢磨明白了這一點，喜得抓著王美清的小手就親了一口，“我的小乖乖咋就這麼聰明。”
親完了才想起問孫桂枝，“就是不知道羅彩玲願不願意幫這個忙。”
“我倆處的好著呢，她肯定願意幫。”
孫桂枝第二天一上班，就去找了羅彩玲，把王奶奶的事兒跟羅彩玲一說，羅彩玲擼胳膊卷袖子的就去了王莊大隊，找到生產大隊長王滿銀，還有婦女隊長，仨人一塊兒去了老王頭家。
老王頭正躺床上歇著，見王滿銀來了，身後還跟著婦女隊長和一個眼生的婦女，一頭霧水，“滿銀你有啥事？”
王滿銀沒好氣道，“你把嬸子打成了重傷，公家來人給嬸子主持公道來了。”
老王頭吃了一驚，“我打我自己媳婦兒，礙公家啥事？”
羅彩玲上前一步，厲聲道，“你虐待媳婦，咋不關公社的事？！媳婦是你奴隸？還想打就能打！你以為這是舊初會？！滿腦子的封建夫權思想！我告訴你，現在是新社會，打自己媳婦也一樣犯法！你去嘴頭營生產大隊打聽打聽，毛順財打自己媳婦，屢教不改，是不是開了他的□□大會？”
毛順財因為虐待媳婦，被開了□□大會，還確有這回事，當時連老王頭也給嚇著了，那段時間他還真不敢再打王奶奶了，不過時間久了，他就把這事兒給忘了，羅彩玲一提，他一下想起來了，頓時嚇了一跳，趕緊為自己辯護，“她也打我了，我的腳到現在都不能動。”
“老太太那叫自衛反擊！”
婦女隊長，“頭上都叫你打了個大血窟窿，不反抗，難道等著叫你打死？”
婦女隊長現在彆提多煩老王頭了，這個老東西，咋就這麼會戳事？打媳婦把公社婦女主任都驚動了，這要傳出去了，不顯得她這個婦女隊長無能嗎？
“你說你咋就那麼狠心，老太太跟了你大半輩子，給你生兒育女，給你做飯洗衣，還挨你的打，你良心過得去嗎？”
“我告訴你，念你歲數大，這回不□□你，要是還有下回，也不□□你了，直接拉你遊街！”
“真走到那一步，永兵跟桂枝都救不了你，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