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讓他過來(1 / 2)

係統特彆喜歡謝鼎元的字, 一聽他的名字,立即就蹦出來了。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韓憫抱著書稿, 和係統一起看了十來頁。

“怎麼樣?你對謝鼎元研究比較深,這是他的字嗎?”

係統有些猶疑:“寫得太潦草了,看不出來, 要不你問問他?”

韓憫道:“我哪裡敢問他?我剛才一說他的字, 他臉色都變了, 應該是不想讓我知道。”

係統惋惜道:“這樣啊,那算了, 他不想讓你知道, 就彆追問了。”

韓憫安慰他:“不要緊,我同他交個朋友,說不準以後他就告訴我了。”

“那你可要和他搞好關係啊。”

“一定一定。”

韓憫放下書稿,笑著看向謝岩:“謝先生……”

謝岩麵色如常:“我並無字, 喚我‘謝岩’,或拆字喚我‘山石’都可。”

“山石兄, 我大概看了前幾頁,你這個故事, 再改改應該還是能用的,就是還有點問題——”

韓憫把書稿放在他麵前,轉頭望望四周, 從案上揀起一支筆,挽起衣袖, 沾墨塗畫。

那就是一個講鬼怪的小故事, 韓憫與他商議著, 改了一些文人氣太重和邏輯不通的地方。

他捏著筆杆, 沉吟道:“你的故事好像科舉文章。”

謝岩一愣,隨後道:“我偶爾也幫人寫一些應製文章。”

“我就說。”

韓憫深以為然,卻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繼續給他講話本。

他很聰明,一點就通。

“我這麼講清楚嗎?”

謝岩思考了一會兒,最後點點頭:“嗯。”

韓憫便把筆遞給他:“那你改一段。”

謝岩接過筆,韓憫注意到他拿筆的手。

注意到他的目光,謝岩便將拿筆的左手往袖中縮了縮。

韓憫善意地笑了笑,伸出自己的雙手:“我也用左手握筆,右手受過傷。”

謝岩垂眸,應了一聲。

就這麼,他自己改一段,韓憫幫他看一段,將近正午,韓憫放下書稿。

“這樣就差不多了,你回去再改改。”

謝岩點頭應了,不卑不亢:“多謝。”

“客氣了。”

葛先生還沒有回來,兩個人不太熟悉,氣氛有些古怪。

韓憫道:“大約是他又喝酒誤了時辰,我們先走吧,我給他留張字條就好。”

謝岩低頭收拾東西:“好。”

正寫紙條時,謝岩似是隨口問:“你的話本年前才出來,你是今年才開始寫的麼?”

“不是。”韓憫提起筆,將字條壓在案上,“我兩年前就在書局裡,幫著書先生續寫話本,那幾本是第一回自己寫的。”

“原來如此。”

他收拾好東西,往背上一搭。

見狀,韓憫便問:“要我送你回去嗎?”

謝岩從沒聽過這樣的問題,不太自在地停下腳步:“不用。”

“那一起出去吧。”

他們一同走出白石書局,小夥計朗聲讓他們慢走。

韓憫戴上鬥笠遮陽,謝岩往上扯了扯包袱。

沒話說。

他們又並肩走出街口,一起向西麵走去。

還是沒話說。

走過兩三條街,謝岩開了口:“要是不順路,你就不用送我了。”

韓憫道:“我沒有送你,我就要去這邊。”

“好吧。”

再一同走過幾條街巷,謝岩又道:“我……真不是謝鼎元,住的地方也不好,你彆跟著我了。”

韓憫微抬起頭,露出被鬥笠陰影遮住的臉:“我沒跟著你啊,我就是要去這邊。”

“那你要去哪裡?我送你過去。”

“建國寺。我師兄喊我中午過去吃齋。”

謝岩一頓,低頭往前走。

韓憫覺著奇怪,跟上去:“你要去哪裡?”

謝岩淡淡地說了三個字:“建國寺。”

韓憫忍住笑:“那真是巧了,你住在那裡?”

“嗯,我和建國寺的方丈有些交情,住禪房也方便。”

兩人一起來到建國寺前。

建國寺是永安城中最大的寺院,朝廷撥錢修建的。

進了寺院,謝岩抬手招來一個小沙彌,他指了指韓憫。

“這位韓公子來尋他的師兄,你去通報一聲。”

小沙彌雙手合十,向韓憫行了個禮:“不知韓施主尋的是哪位師兄?”

“不是小和尚大和尚的師兄,是我的師兄,柳老學官家的柳停柳師兄。”

“請施主稍等。”

兩人就站在大殿前,沉默了半晌,謝岩道:“柳老學官,是原本江北的柳太傅麼?”

韓憫微怔:“……是。”

這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韓憫也隻是聽說過——

柳老學官原本是江北宋國的太子太傅,二十來歲時,從宋國出逃,夜間乘小舟渡江,來到齊國。

而後受到德宗皇帝禮遇,在永安任學官。

這才成就柳家清貴之名。

謝岩卻道:“他在齊國這麼些年,齊國讀書人竟還是如此,毫無風骨。南蠻荒蕪,無怪乎此。”

他或許不是特指韓憫,倒像是有感而發。

但韓憫有些不高興了。

“這話怎麼說?你又沒見過多少讀書人。”

他一轉眼,瞥見柳停正從大殿旁邊的走廊上出來,便不再跟謝岩說話,上前去找師兄。

“師兄。”

柳停按住他的手,看見站在不遠處謝岩:“你朋友?”

那個孤傲得有些孤僻的謝岩,韓憫擰眉,把師兄拉到他麵前。

“師兄,這是我剛認識的朋友,謝岩謝先生。”

“我師兄,柳停。我們齊國最有風骨的文人。”

柳停失笑,佯怒看了他一眼:“不要胡說。”

韓憫抱著手,就那樣看著謝岩。謝岩抿了抿唇,小聲對他說了一句“抱歉”。

不清楚他們之前在說什麼,柳停仍是和和氣氣地笑著:“謝先生,一同在寺中吃頓便飯?”

謝岩卻回絕了:“不必,我就住在寺裡,平素都吃慣了。告辭。”

柳停吃了癟,也不惱,道了一聲“告辭”,看向韓憫,溫聲道:“那我們去吃飯?”

“好啊。”

韓憫抱住他的手,拖著他往另一邊走,輕聲解釋道:“他就是這樣的脾氣,不用管他。”

柳停走得慢,腳步微頓:“知道了。”

“師兄不要生氣。”

“嗯,我沒生氣。”柳停回頭,“隻是我們走反了。”

“啊……”

韓憫拽著師兄轉身向回,柳停無奈地摸摸他的腦袋。

*

建國寺的素齋清淡簡單,兩人麵對麵坐著,柳停抬手給他夾菜。

“我看你那位朋友氣度不凡,是何方神聖?”

“就是普通朋友,今天剛認識,我也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的,他好像也不想讓我知道。”

韓憫咬著筷子:“人很落魄,倒是狂得很,一竿子把所有齊國文人都打翻了,我才不管他。”

柳停溫笑:“好,那師兄不問了。”

他端起碗吃飯。

不一會兒,柳停又問:“等會兒一起回去嗎?”

“好。”

“祖母與娘親帶著二妹妹,請了方丈解簽,可能還要一會兒才能回去。你吃完休息一會兒,我過去看看,順便讓他們去備馬。”

韓憫應了,就著三碟素菜喝了一碗米粥,伸了個懶腰。

正準備聽師兄的話,去睡一會兒的時候,忽然聽見窗外傳來兩聲貓叫。

——喵喵。

這韓憫可就不困了。

他喚醒係統,推門出去找貓。

“統子,快來,是你愛的貓貓哦。”

“明明就是你愛的。”

或許是寺院裡都是吃素,建國寺的貓也不胖,皮毛很乾淨,琥珀似的眼睛。小小的一隻,懶懶地趴在偏殿的門檻上曬太陽。

韓憫一邊“喵喵”,一邊躡手躡腳地上前去抱住它。

“小喵喵。”

那隻貓也不怕生,就任由韓憫抱著它。

韓憫給它順毛,哄小孩似的跟它說話:“你怎麼在這裡呀?你吃飯了嗎?”

貓懶得很,連眼皮也不抬一下,韓憫一個人說得起勁。

而後那貓忽然睜開眼睛,把臉往他手心裡蹭了一下。

係統的電子音:“你也太傻了,它根本就不想理你。”

韓憫搖晃他:“你把我的貓貓還來!”

係統憤憤地問他:“難道我不是你最愛的貓貓嗎?”

他反問回去:“難道我是你最愛的人嗎?”

“你就是啊。”

“放屁,你最愛的明明謝鼎元。”

“哼,我現在不愛他了,他怎麼能說齊國蠻荒?就算齊國的讀書人都不好,但你肯定是最好的。”

“你今天竟然毫不吝嗇對我的讚美。”

“那當然,你是我看著長大的,你就是齊國文人裡最好的。”

有點感動,韓憫把貓翻過來,撓撓它的肚皮:“統子。”

“嗯哼。”

卻不防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它不叫‘統子’。”

偷偷挼貓被貓主人抓住,韓憫忙拍拍它:“統子,你快出來。”

他回頭:“對不住,我……”

貓主人——

謝岩。

係統回到韓憫那邊,蔫蔫的:“淦,我臟了。”

韓憫安慰它:“沒那麼誇張。”

他把貓還給謝岩:“不好意思,貓還給你。”

謝岩麵無表情地接過貓:“去我那裡坐坐嗎?”

“嗯?”

不等韓憫反應過來,他轉身就要走。

韓憫想了想,還是跟上去了。

*

謝岩窮苦,就住在建國寺後邊的禪房裡。

房中堆滿佛經,想是他近來在修佛。

案上丟著幾支筆,硯台裡墨跡乾涸。還有一些書畫,零零散散地丟在窄小的房間裡。

謝岩將東西一推:“隨便坐吧。”

韓憫就找了個空位坐下,謝岩拿起茶壺給他倒茶。

“我從前幫他們寫字,隻要仿謝鼎元仿得好,就能拿錢。後來就不寫了。”